维克托有点苦恼。
好吧，是很苦恼，也很迷惑。
他在翻书架上的书，想找到一些线索，恰好翻到就是刚刚在幻觉里那个男人拿的那一本书时，发现了里面夹着的一个小薄本。
小薄本里是维克托自己的笔迹。
【检查退出游戏选项。】
【检查备忘录。】
【检查任务记录。】
维克托可以确认这是自己写的。
在现有的记忆里，他没在这个游戏留下过字迹，游戏也不能触犯玩家法做这种误导。
虽然他和游戏里的人可以几乎无障碍交流共同，说的都是同一种语言，但在书写方面，还有一些不同，有时候一个单词的意思都不一样。
所以可以看出明显的区别。
他之前检查过【退出游戏】选项了，是无法选择的灰色。
备忘录里只有维克托刚才复制上去的东西。
任务记录也……
维克托顿了一下。
原本一片空白的任务记录隐隐有些怪异，上面有一行行和背景屏幕融为一体的字，那些字正在变得清晰起来。
像是在挣脱迷雾与束缚。
首先彻底显示出来的，是最上方的英文。
【主线任务：美国队长】
【任务环数：9/10】
【目前评价：
你是他的此生相守、命中唯一。
他是你的心头热血、灵魂相惜。】
这个评价……
过于暧昧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维克托不记得这个主线任务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相应的主线是谁，他也下意识认为是刚刚出现在书架前的那个男人。
看来，他们两个人的牵扯比维克托自己想的要深一些。
可能是伴侣关系。
小薄本的第二页写的是很久之前维克托自己写下的提示和几个人的联系方式。
【开启好友系统后，游戏系统提供私聊好友功能。】
【小红帽（三月一打报平安）】
【睡美花（勿打）】
【亲爱的小公主殿下（干了九头蛇再打）】
维克托：……
这种备注方式，维克托可以凭想象得知他们每个人的一些特征。
从小薄本上升起光辉，凝聚成页面和本子相同的私聊界面。
在‘小红帽’选择下面，是最新的一次通话记录，三年前。
维克托先拨通了这个号码，页面跳转拨通中画面。
那边很快接通，而且热情地传来了子弹的声音。
那种热闹的子弹声几乎把人声淹没，“我还以为你在酒吧被人捡了尸，从此一去经年。”
是个熟人，但维克托不认识，他皱了皱眉，道：“……小红帽？”
刚刚随着子弹声传过来的是个男声，又有一个女声响起，“哇哦，小红，我以为我这样叫你已经够形象了。”
小红帽顿了顿，“我记得你说过不叫我小红帽了？”
那边传来硬物和子弹相撞的声音，然后那个女声道：“现在可不是过家家的时候，别装了。”
石块被打碎的声音和小红帽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装什么？”
阿尔忒弥斯道“这里只有电话那头的花和这头的小红帽，你不用装坏蛋了。”
“我打娘胎里出生就开始接受训练，可以分辨别人是不是放了水。”
小红帽·杰森低声对着电话道：“等下打给你——只要不是像上次叫我喝酒、结果酒钱我付，美女我摆脱。”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毫无线索。
维克托看了看剩下两个联系人。
睡美花是不可以打的，另一个需要干了九头蛇才打。
但是如果没猜错，之前维克托所在的那个组织就是九头蛇，勉强算是干了。
他盯着备注看了几秒，拨通电话。
相比第一个电话，这个电话的接通速度有些慢，维克托不在意，慢些也好，可以让他想称呼。
不是说这个称呼不好，毕竟是他自己取的。
只是，在大白天直接说出来，有点点羞耻，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
电话被接通，那边传来了一个男声，“你好？”
声音有些熟悉，维克托进行了快速的取舍，“……呃，小公主殿下？”
那边传来了几声没忍住的轻笑，还有原本那个男声，“维克？！”
【我以为你真的会一直记得我的……维克。】
维克托想起来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耳熟了，电话对面是那个在幻觉里的出现过的男人。
他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而且极可能是爱人关系。
这让不记得任何过去的维克托有些难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史蒂夫又连续叫了他几声，但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俩一起陷入了沉默。
然后，史蒂夫有些迟疑地道：“小霸花？”
维克托：“？？？”
他难以理解地皱了皱眉，“What？”
飞机舱内，克林顿低头吃汉堡，其他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娜塔莎耸了耸肩，保持自然正常的表情。
托尼和史蒂夫看过来的视线对上，他摊了摊手，“你知道的，昵称有点糟糕。”
何止是糟糕，简直是糟糕透了。
维克托缓了缓，“抱歉，我打错了？”
这个称呼……还是叫维克比较好。
史蒂夫换回了原来的称呼，“维克……”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维克托现在在哪，是否安全，有没有恢复记忆，怎么得知他的手机号的。
再比如，几天之前，维克说的【你认识的不是我，你爱的不是我，你记得的也不是我。】是什么意思？
重点是，【你爱的不是我】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和之前史蒂夫以为佩姬记错了的一些话联系起来，甚至让史蒂夫生出了自己也失去了一些记忆的错觉。
他还记得在最后一次行动时，在车上的那种感觉，但绝对没有表现出来。
以维克托经过佩姬鉴定的花里纯洁小公主的个性，也发现不了。
可他却说【你爱的不是我】。
又或许，还差一句【爱你的不是我】？
维克托在他问出这些常规问题之前就先回答道：“我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没有受伤，没有恢复记忆。”
他顿了顿，脱口而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你觉得，失去记忆的我……？”
史蒂夫也在他想要收回这句话之前快速回答，“无论如何，你都是维克托，是我的朋友。”
“我所…嗯……我所爱的那个维克托，不止是一个名字，也不止是一段记忆。”
“是连带着他真诚炽热的内心和永不放弃的灵魂。”
真的不太习惯说这种话，史蒂夫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是说……无论何时，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朋友。”
这句类似承诺却比承诺还要沉重的话太烫了。
可以烫的人心口发热。
维克托说出口的话变得更加斟酌，但也更加不用伪装什么，他看着游戏系统上的美国队长任务介绍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件事？”
还有点羞赧的史蒂夫怔了一下，“什么？”
维克托道：“有人曾说过你是两个时代的希望，是正义的代表，嗯……”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心头热血，灵魂相惜……”
实在是有些尴尬。
不过他们的关系是爱人的话，这种程度的话还不算是什么。
于是维克托又镇定了下来，转到了正事上，“九头蛇对我的洗脑已经开始不起作用了，应该是多次洗脑后的自身抵抗增强——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看到过你的幻象。”
“抱歉，没有做到承诺……但从现在起，我会重新记住你。”
就像以前那几次被洗脑，忘记史蒂夫，又重新认识史蒂夫一样。
维克托从来没有想像过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模样，也不能想象在这种时候，他会说出什么话，做些什么事，是否会因为史蒂夫而克服一切黑暗过往重新回到光明之中。
他只能尽力以最亲密的态度来向史蒂夫表态，来向自己的爱人表态。
托尼看了看娜塔莎，“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事实就是这样？”
他坐了下来，“你知道的，我有点吃惊。”
史蒂夫通话的时候，已经尽量压低了音量，但是在场的众位还是可以听见。
有一说一，老贾刚刚还向托尼上报了史蒂夫心跳不正常。
娜塔莎眨眨眼，“的确让人有些吃惊，但这并不稀奇，我一直认为爱人与战场上的队友是最值得信任的，两者结合一下，一定是更好的结果。”
只是，以二战那个环境以及对这种事情的态度，还有他们两个哪怕经历种种事情，哪怕其中一个还在失忆状态，他们仍会对彼此如此的坦诚，才是让娜塔莎有些惊讶的原因。
爱情真的可以跨越时空、跨越距离、甚至跨越回忆？
那倒不见得。
只是史蒂夫和维克托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以跨越这些。
史蒂夫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事情和他们理解的不太一样，但从现在的局面看，又一样。
如果没有发生那次飞机事故的话，他和维克托会怎么样？
在此之前，维克托从来没有表现过有喜欢他的倾向，史蒂夫在最后一次行动之前也没有发现他对维克托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之前，他们可以做到在训练时擦脸打架也毫无异样，但是之后，如果没有飞机事故，史蒂夫能不能维持那种毫无异样？
维克托可能会发觉不了，但其他人会。
无论是离他们比较近的巴基和佩姬，还是其他队友，或者甚至是某个看到他们相处的普通人，都有可能发现这种军方绝对不允许的情况。
维克托对史蒂夫的沉思毫无所察，他看着任务评价里的那两行字母，伸手摸了一下胸口。
耳边传来了一阵轰鸣，然后是破空声，维克托转身快步走到窗边，看到在纽约的天空上出现的那个大黑洞。
有一条奇形怪状的外星物体从那儿挤出来。
维克托：？
他和史蒂夫几乎是低声快速道：“有情况，等下再聊。”
然后，他们顿了顿，同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