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探

跑回东宫南殿,殷隋玉开始收拾行李。

她不是真的要回国子监读书,只是要表达她宁死不加时学习的决心。

也不是真的要收拾行李,只象征性塞了蓬松的枕头和被褥,凸显出她要离宫出走的意愿就可以。

哼哧哼哧塞完被褥,殷隋玉才发现她的小包空了。

随身小本不见了!

小本里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小说更新的片段、灵光乍现的脑洞、偶然想到的段子、憋得难受的吐槽……全都记在里面。

其他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里面的小说手稿和字迹是个大问题,要是被微生骄看到就完了!

殷隋玉先在屋里搜了一圈,发现没有后她立刻出门,沿着返回崇文殿的路搜寻。

从南殿到崇文殿的长廊、小桥、草丛里……完全没有小本的踪迹。

宫人们来来往往井然有序,殷隋玉也不确定有没有人会捡到她的小本。宫人中不乏有看过《抢夺那本白月光》的,若是谁捡到小本看到里面的废稿,固然能认出来写的是什么故事,却不能确定小本的主人就是那作者,毕竟他们没有证据。

可微生骄就不一样了,微生骄是一个看过“五险一金”手稿的人!

在掉马面前,被宫人怀疑身份只是小事。

殷隋玉于是找来宫人,让他们帮忙找。而她也一路找回了崇文殿。

直到崇文殿门口,殷隋玉始终没有发现小本的丝毫踪迹。

莫非真的丢在崇文殿了?

殷隋玉进去。

微生骄还在忙。明亮的烛光打在他身上,听到门口的动静,微生骄瞥过一眼:“怎的又回来了?”

殷隋玉盯着他的脸。

微生骄神色自然,与往常并无不同,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可他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若非他想显露,他人是很难探究出他的真实想法的。

殷隋玉眼神快速扫过微生骄的桌面、桌底,又去看她的桌面和桌底。

统统没有。

微生骄忽然问:“在找东西?”

殷隋玉一滞。他这是什么意思?!

殷隋玉:“……是。”

微生骄:“找什么?”

殷隋玉观察了下他的神色,斟酌了一番决定如实说:“……我的随身小本。”

微生骄老神在在:“很重要?”

殷隋玉迟钝而肯定的点头:“非常重要。”

微生骄颔首:“你过来。”

殷隋玉一时间不敢过去了,她挪挪挪扒上了门。

微生骄:“不然我过去?”

殷隋玉恋恋不舍放开门,拖着脚步过去了。

她乖乖跪坐到微生骄旁边,比他矮了一截。

微生骄看着她低垂的头顶,不动声色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殷隋玉忽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我可以没有吗?”

微生骄:“可以。”

殷隋玉惊讶了。她猛地抬头看微生骄。

微生骄低垂着眼皮,眼睫在眼尾拉出很深的阴影:“惊讶什么?”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这跟我问你的是同一个问题。”

“你没有吗?”

微生骄顿了顿:“你想要找到你的小本吗?”

殷隋玉睁大眼:“就在你这里吧?!”

微生骄说:“嗯。”

殷隋玉摇摆起来。

她不知道微生骄有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如果他看到了他会怎么办,如果没看到……

殷隋玉小心翼翼:“你看了吗?”

微生骄:“害怕我看?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殷隋玉揣摩着他的表情和语气,试探说:“就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没什么意义,能不能还给我?”

微生骄就这样保持着微垂的视线看着她。

殷隋玉无疑有一张很好看的面皮。微垂的眼角澄澈的眼珠,非常适合用来装乖。

而显然,她也深通此道。

用扮可怜无辜来蛊惑人心,特别是在他面前。

其实微生骄并没有翻开过那小本。

他本意是直接还给她,但见她焦灼担忧却又强压着的模样,便起了试探的心思。

殷隋玉不愿透露,还很担心他看了那小本。

微生骄心里忽然就不想还给她了。

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不讲道理想占有他人东西的心思。

微生骄说:“我还不太想还给你。”

殷隋玉:“?!”

这么、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殷隋玉这下又觉得微生骄没有看过她的小本了,不然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殷隋玉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微生骄自然发现了,他揶揄:“不怕我看你小本里的东西了?”

殷隋玉改跪坐为乱坐:“你不会随便看的。”

微生骄:“你方才可不是这个态度。”

殷隋玉勇于认错:“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殷隋玉真诚的说。

微生骄:“我不接受。”

他回忆着殷隋玉往日的行径:“你怀疑我的为人、质疑我的品性,深深伤害了我的心灵。”

他一脸平淡地说:“我很心痛。”

殷隋玉:“?”

你演我?

殷隋玉:“……你没事吧?”

微生骄继续一脸平淡的重复:“我很心痛。”

殷隋玉瘆得慌,她突然不是很想管她的小本了,总觉得微生骄不大正常。

她想逃。

屁股刚离开地面,就被微生骄摁住肩膀压了回去。

微生骄取下了她背着的包袱。

殷隋玉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背着行李来的,找小本太急,她把枕头背在了身上。

背着走了那么远,竟然没有人提醒她一句,可恶!

微生骄把那个软绵绵的包袱放到书案上:“要收拾行李去国子监读书了?”

殷隋玉在微生骄面前气顿时矮一截:“……能不加时吗。”

微生骄说:“你才考了六十分。”

“六十三!”殷隋玉捍卫,“那……加半个时辰?”

微生骄:“一个时辰。”

殷隋玉冲上去抱他大腿使劲晃:“求求你了呜呜呜一个时辰真的要了我的命我只想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废物……”

微生骄被晃得乱七八糟:“怎可如此不思进取?”

殷隋玉埋着头说:“我爹是平旌王,家里有好多钱,我是小世子,不愁吃和喝。这样的我……”

她抬起头哽咽:“跟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微生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殷隋玉说的确实有那么一丝道理。

殷隋玉说:“所以……只加半个时辰吧?”

微生骄低头看这抱着他腿不撒手的小废物,颇觉无奈。

“……先加半个时辰。”

殷隋玉抓重点:“先?”

“你若下次考试没拿满……八十分,就再加一个时辰。”

殷隋玉欲言又止,在微生骄的眼神下选择闭嘴。

一般这种情况,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可殷隋玉向来不走寻常路。

她蹬鼻子上脸说:“我明天想请假。”

“原因?”

殷隋玉如实道:“我那个朋友的事,我们明日想去查一查。”

微生骄:“你刚考试考了六十——”

殷隋玉狂摇他腿:“呜呜呜呜呜我以前从来没有朋友呜呜呜……”

微生骄头疼:“……你去。”

殷隋玉欢呼雀跃跑了。

连小本都没记得要。

没一会儿她跑了回来,微生骄以为她来要小本,结果她是来抱枕头的。

紧接着一溜烟儿又跑了没影。

微生骄于是顺势决定替她“保存”小本。

微生骄觉得自己的底线在不断降低。

是被鬼迷了心窍吧。

殷隋玉被微生骄这啊那啊的转移注意,竟然忘记了要回小本。

微生骄真是诡计多端!

不过以微生骄的人品,他应该不会翻她的小本……吧?

殷隋玉以为微生骄是一名君子。

除了有时候怼她,最近还学会演她了这两点而言,他的人品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殷隋玉是坐上出宫的马车才想起这茬的,可她跟李之槐几人早已约好了时间,不好迟到,只好暂时搁下小本的事。

但愿微生骄做个君子!

与李之槐、楼籍、赵文钦回合后,四人先是去了府衙。

跟隋枝南说清来意,凭着殷隋玉这个关系户,隋枝南决定帮忙查一查消息。

也不是多困难的事。

查查赵家奴仆的去向、可有异常,查查异闻记录、失踪人口、户籍本宗……

衙门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只是难免耗费人力。

在可接触的消息范围内,殷隋玉几人加上帮忙的官吏翻了一整夜,到翌日晚间,终于翻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诚义坊六十九号?这是什么地方?”

“去看看便知道了。”

是夜。

几人推开了诚义坊六十九号这座旧宅的厚重大门。

“吱呀——”

灰尘扑簌簌落下。

旧宅里一片漆黑。

风吹过来,灌进敞开的门窗里,发出被吞噬的声音。

几人进门,被铺天盖地的黑笼罩,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啪”

微弱的火光亮起,李之槐忍不住靠过去。

他牙关打颤,双手忍不住抓住了殷隋玉背后的衣服:“这、这里不会有什么奇怪怪的东西吧吧吧?”

殷隋玉举着火往前走:“你是指什么?”

李之槐:“比如、如鬼唔鬼什么的……?”

殷隋玉:“你怕鬼啊?”

李之槐激动道:“怎、怎么可能?!我李李、之槐,熟读圣贤!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会怕、怕鬼?”

实在是毫无说服力,殷隋玉都懒得搭理他。

继续往前走。

避开杂乱无章的破旧家具,殷隋玉提醒:“注意脚下。”

“吱——吱——”

角落里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紧接着,屋内的什么东西被撞翻,摔到地上发出好大的声音。

奇怪的声响快速接近,一溜烟儿,仿佛什么从所有人脚背上踩过。

“啊啊啊啊啊啊——”

李之槐猛地跳起来,打翻了殷隋玉手里的火源,一下子失去视线感知,狭窄的地方顿时一片混乱。

“啊!”

“唔!”

“砰!”

“救命啊呜呜呜呜有鬼是不是啊啊啊啊嗷啊啊——”

“闭嘴。”

“啪”一声后,火源重新亮起来。

李之槐被呵斥闭嘴,停止了尖叫。

他就像嘴硬要去玩鬼屋,结果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还控制不住地尖叫把恐慌气氛拉到满点的那种人。

殷隋玉只觉得他吵闹!

李之槐在火光下瑟瑟发抖:“刚刚……从我脚上过去的……是……鬼吗?”

“是鬼你就怕?”殷隋玉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领往前拉跟李之槐扯住往后拉的力道作抗争,即便是不十分明亮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她脖子那里被勒出了颜色更深的一道,可见刚才经历了什么,她幽幽道,“我的怨念并不比鬼少,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掉马呢!猜错了吧!(发出哇咔哇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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