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魂穿

秦霜降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微生延脸上的三分兴味无缝切换成了三分审视:“出来吧。”

殷隋玉闭眼冷静数了两个数。

然后抬腿一脚把李之槐踹了出去。

“啊!”

李之槐一手捂头一手捂臀跌跌撞撞蹿进了院子里。

殷隋玉挂上笑跟着出去:“大殿下,好巧。”

楼籍二人跟着行礼。

“你们三人来此小聚?”

殷隋玉笑笑不说话。

李之槐硬着头皮答:“正是。”

微生延将视线落到他身上:“我倒是未曾听闻过,原来之槐与世子很熟?”

传言皇后看中了吏部尚书之女要将她指作大皇子妃,实际上,皇子的婚姻怎么可能只是婚姻,它代表着态度和势力。吏部尚书要与大殿下结为姻亲,便是几乎可以说是归属微生延一派了。可局势千变万化,谁能想到李胜年那个即将成为微生延准未婚妻的女儿不是李胜年的亲生女儿、甚至这件事还被大肆传扬、闹成了几乎众人皆知的局面。

如果那养女只是普通养女,还可以说多年来与李胜年早已与平常父女亲情没差,微生延照旧娶她,虽然有不合礼法之处,却也能博得美名;可奈何那养女是迫害李胜年亲女的凶手所生,若微生延还要娶她,一则那女子恐有连坐之罪、众口铄金,二则李胜年怕是不会再尽心助力他。

微生延果断与李胜年撕破了脸。

如今李之槐遇着他,是很尴尬的。

殷隋玉的身份之敏感,凡是稍微对局势敏感一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微生延看着轻飘飘一句话,指不定心里九曲十八弯呢。

殷隋玉看到李之槐下颌都绷得僵了。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那倒是不熟。”殷隋玉说,“我一向只结交狐朋狗友,李之槐这样死正经的人,我看不上来着,今儿是恰巧碰上了被我逮来凑热闹的。”

微生延在二人之间看了一圈,笑了出来:“你说话真是别致。”

殷隋玉被夸得头皮发麻:“哈哈,哈哈哈。”

李之槐的脊背刚松下去一分,便听见微生延又问殷隋玉:“那你可缺酒肉朋友?”

李之槐下巴都要吓掉了。

殷隋玉不见惊吓,语气遗憾说:“啊,我不喝酒的。”

微生延竟毫不动气,还说:“先前我说请你到我府中吃饭,你说‘下次一定’,不知何时有空去尝尝我府中厨子的手艺?我府中的厨子都是从各地精心挑选而来,比宫里的不差到哪里去。”

殷隋玉以为,他这个“宫”,特指东宫。微生延就是在拉踩东宫伙食不好,这还是殷隋玉一句话找来的锅。

已经接连两次反驳微生延了,殷隋玉心中快速斟酌要是再来第三次会怎么样?

刚准备开口,便听见廊上响起了脚步声。

几人不由看过去。

微生骄换了身藏蓝的衣裳,不疾不徐走近。

“大哥也在?”

微生延:“太子怎么也来了?”

微生骄一点殷隋玉:“这小子今日功课没做完便跑出来疯玩,我正好路过,顺便将她逮回去温书。”

他说话时一本正经,饶是微生延都被他这大晚上要来抓人回去学习的理由哽住。但微生延又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微生骄能干得出来的事,微生骄从小都是一言一行皆有规矩的较真的人。

殷隋玉求饶:“殿下,这都快亥时了,明日再学吧?”

微生骄无情说:“今日事今日毕。”

如此,微生延也不好再提什么吃饭的事情,短暂沉默间,微生骄已经完成了逮住殷隋玉的后衣领、跟微生延告辞、拖住殷隋玉抬脚就走的三个简单大步骤。

楼籍和李之槐紧跟着匆匆告辞,微生延对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神色不明。

李之槐和楼籍哪里敢上微生骄的车?二人出来立刻找了理由各回各家,于是只有殷隋玉一个人被拎到了微生骄的马车上。

殷隋玉抖抖肩膀:“殿下啊,你可以松开我了。”

微生骄松开手,后腰抵到厢身上:“听说你很想吃大王府的饭?”

殷隋玉连连摆手:“不想不想。”

微生骄又问“我宫里的饭不好吃?”

“好吃的,非常好吃,我恨不得天天去吃!你可不要冤枉我。”

微生骄直直地看着她,没说话。像是不信的样子。

殷隋玉举起四根手指。

“我发四,您宫里的糕糜、市罗角儿、桃穰酥、炙骨头、炒螃蟹……”咽一口口水,“简直天下美味。我都特别喜欢,说到这里,我突然好想吃螃蟹啊……”

话题突然偏了,微生骄无奈:“这个时节的螃蟹还不算特别好吃,待八九月——”

微生骄忽然一顿。

殷隋玉没有察觉,她紧跟接着说:“秋风起蟹脚痒是么,如今才初春,等入秋那也太难熬了吧。到时候我得去买几大箱把东宫膳房都堆满了,叫你的厨子天天做螃蟹给我吃。”

殷隋玉满脸向往,微生骄喃喃:“是难熬。”

殷隋玉还沉浸在美食环绕的梦里,她深吸了一口假想的“美味”——突然呼吸一屏。

微生骄:“怎么了?”

殷隋玉高高扬起一边眉毛同时往后仰:“我怎么觉得闻到了……脂粉味?”

二人顿时面面相觑。

殷隋玉本来就觉得很奇怪,微生骄一个储君怎么会莫名其妙在皇城外晃悠,甚至还出现在了熙春楼?

——等等,不仅微生骄,今日除了微生延,还有秦霜降也出现在了熙春楼。

殷隋玉在车内四处狂嗅那股脂粉香气的来源。

微生骄差点被她挤一边去,他很无语:“你是狗吗到处嗅?”

“让一下让一下。”殷隋玉推开他,坐到微生骄原本的位置上,他的位置挨着一处内嵌的置物夹层,殷隋玉一路闻到了夹层边,“这里面能看吗?”

微生骄:“开吧。”

殷隋玉拿出了一叠纸。

二人再次面面相觑。

微生骄是惊异还真让她嗅着味道找到了东西,殷隋玉是惊讶为什么她新更新的四章手稿又出现在了微生骄这里!

……莫非,真是钱儒生唬我?他其实没有销毁原稿?

远在江南的钱儒生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殷隋玉看一眼手稿看一眼微生骄,表情复杂:“又是秦姑娘送你的?”

微生骄点头。

殷隋玉突然紧张起来。

微生骄不会真的喜欢秦霜降吧?

那可是原书女主!

殷隋玉咽了咽口水:“那个……‘男女授受不亲’你懂吧?”

微生骄又点头。

“所以你为什么要收别人的东西?”殷隋玉胆战心惊问,“莫非你——”

微生骄再一次点头。

震惊的声音险些就要从殷隋玉嗓子里发出来,微生骄不急不缓说:“我确实喜欢那本小说。”

殷隋玉的心情大起大落:“……啊,小说啊,哈哈。”

微生骄看她表情变换不停,竟然问:“你不会歧视我吧?”

“怎么会呢!”殷隋玉义正言辞,“这个爱好非常好,请继续保持。”

她紧张得把手里的纸快要捏皱了。

微生骄默不作声把纸抽过去,细细抚平。

殷隋玉看他这么珍惜,心里又摇摆起来:“你真的是喜欢这小说,而不是喜欢什么送东西的人吧?”

微生骄忽然定定看向她,在殷隋玉被盯得心里不自觉开始打鼓的时候终于开口:“你究竟想说什么?”

“……”

殷隋玉转移话题:“我是怕你被骗了。你又没见过那个作者的字,你怎么知道这些手稿是真是假?”

微生骄反问:“那你认为这手稿是真是假?”

殷隋玉:“假的!”

“这么说你见过‘五险一金’的字?”

“……没见过。”

微生骄用视线描摹着手稿上的字迹:“看笔风与文风倒是一脉相承。”

殷隋玉小声吐槽:“说不定五险一金的字跟我的一样丑。”

微生骄听见了,瞥她一眼,果断说:“不会。像你那么丑的字不多见。”

殷隋玉:“……”

微生骄把手稿小心放回暗格里,又从另一个暗格取出一盒花糕出来塞给殷隋玉。

“梅记?”殷隋玉惊讶,“你去朱雀门了啊?”

“嗯。”微生骄说,“我还知道某些人从龙津桥一路吃到了朱雀门,又进了熙春楼,即便如此,还准备去大王府吃饭。”

话题又被绕了回来。

殷隋玉嘴里塞着他给的花糕,知道刚才那关算是过了,也不像方才那般急着自证了,她口齿不清说:“都怪李之槐和楼籍他们,我本想吃饱了就回家的,他俩非要去熙春楼看什么热闹,这不,一下子就被请吃饭了不是?”

微生骄:“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与你无关?”

“我是受害者啊!”殷隋玉叫完冤,又准备让朋友“两肋插刀”,“我认为应该尽快将国子监监生住校这件事实施起来,不然他们整日下学了便在街上乱逛,惹出多大的乱子啊!”

她说话时带演的成分太刻意,但吃糕吃得脸颊微微鼓起一块,脸长得又显乖,反倒像只小仓鼠。

微生骄视线落在她颊边,不知怎地,忽然想上手戳一下。

殷隋玉似乎总是这样,似真似假的,像在外面裹了五彩糖叫人见了觉得花里胡哨的汤圆,内里到底是个什么馅儿却叫人分不清。

微生骄突然有些烦躁。

这股来得突然的烦躁使得微生骄想要做些什么,或许想要动动手——他忽然伸手一捏一拉。

殷隋玉的脸颊被捏了个正着。

她很震惊。

她抱着那盒子花糕贴到车厢角落,警惕的看着微生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魂穿了?”

微生骄突然握着她的手腕把人拖过来,眼神清明仿佛要看进人心里:“‘魂穿’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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