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崽,你说我们今晚要不去看个电影吧,看个浪漫的电影,到时候我上网查一下。”
言臻微微侧过头,提出建议,“我们看午夜档的电影,说不定就咱俩包场,而且我就是午夜那会儿出生的哈哈。”
顾清河笑着看着她,“夜里24点?”
“嗯哼,这是容姨告诉我的,所以我的生日比较特殊,早一点就是前一日,那我们今天看午夜档电影,就当给我庆贺吧。”言臻笑着打趣,顺便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那条亮闪闪的礼物,她真的是越看越欢喜。
言臻的提议倒是不错,顾清河刚想表示赞同,这时言臻的电话响了。
言臻低头一看,竟然是司机陈叔。
陈叔这时候打电话干嘛?言臻疑惑地接了电话。
“小臻你人呢?”
“嗯?陈叔,我人在外面玩呢。”言臻疑惑,陈叔刚刚不是在家跟他爸一块的吗?怎么找她来着,语气还有点着急。
“赶紧把地址发我,我去接你。”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焦急。
言臻这才紧张起来,立马询问怎么回事。
“家里出事了,你爸让我接你,你把定位发给我,马上!”
家里出事了?言臻听着,心里顿时有点慌了,她立马将自己的定位发给了老陈,然后拿起电话继续问道,“出什么事了,我爸他怎么了?严重吗?到底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的陈叔一阵沉默,他并没有全数告诉言臻,只是避重就轻地让言臻不要着急,都会好的之类的安慰,便挂断了电话。
言臻接完电话,面露焦虑,坐立不安。
“怎么回事?”顾清河在一旁并没有听清,只能以此了解然后安慰对方。
言臻握着手机,满脸困惑不解,“陈叔他说家里出了点事,让我立马回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也没告诉我,我今天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那我送你回去。”顾清河说完便准备起身去拖车。
言臻拉住了她,“不是,陈叔说来接我,好像挺急的。”
“哦。”顾清河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言臻看出了对方的小情绪,想了想之后便嘱咐道,“顾崽,要不你等我吧,我觉得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要担心好吗?”
顾清河望着言臻带笑的眼睛,点点头,“那我等你。”
“嗯,那你乖乖等我,我们晚上还要看电影呢,要不你先查查看有啥好看电影,到时候一起看,肯定是容姨啦,她以前就喜欢小题大做,一有什么事就喜欢让我回家……”言臻笑着点了一下顾清河的额头,她看到自己手腕上那条精致的手链,怕碰到哪剐蹭到,便准备先摘下来放到盒子里。
哪知顾清河立马阻止了她的摘取,神色泄露了她的一丝慌乱,“不是说好要一直戴的吗?”
言臻望向顾清河的眸子,对方的眼里充满了期盼,便不摘下了,“我就是怕剐蹭到哪,会心疼,嗯……那我一直戴着。”说完她摇了摇自己的手腕给顾清河看。
“如果剐蹭到了,我可以以后重新买其他的再送给你。”顾清河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说出口。
言臻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清河,对方的眼眸里流露出让她会误解的情愫,她笑着摇摇头,“不会的,我会好好保护它,毕竟是顾崽送的第一件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她答应过她的事,她一定会做到。
过了不久,陈叔的车便到了茶餐厅门口,言臻只好和顾清河短暂道了下别。
在言臻刚要上车之际,顾清河突然叫住了她。
“言臻。”
“嗯?”言臻半拉开车门,可爱地探出脑袋。
顾清河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然后语气温柔地说道,“我等你。”
言臻一愣,立马点点头,“好,我待会就回来。”
说完言臻朝着她浅浅一笑,而这一笑便让顾清河的心,彻底沦陷了。
***
“小臻,你们有好好道别吗?”陈叔拉开窗户,点燃了烟,问着刚上车的言臻。
他认识言臻的朋友,她们关系很好。
言臻扣了安全带,古怪地看了一眼老陈叔,“道别?干嘛要道别,我跟她说我很快就回来,我们晚上还有其他事呢。”她还没计划好看什么电影,到时候让顾清河决定吧。
“哦。”陈叔点了下头,然后沉默地开着车没再做声。
其实言臻刚上车,便看到他爸的私人医生赵医生竟也坐在了车内,赵医生不是一直和她爸爸在一块共事的吗?言臻有些奇怪。
“陈叔,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叔没有立马回应她,而是启动了手闸,车子行驶地飞快,让言臻差点磕了脑袋。“陈叔你怎么了,车开的也太快了吧?还有这……这好像不是咱回家的路吧?”言臻这样问着,右手赶紧紧拽住头顶上方的扶手,生怕陈叔这可怕的开车技术把她给甩出窗外去。
车子驶过泽西大桥,言臻明显地意识到不对劲,这是通往机场的必经之路,平日里自己绝对不会来这条道上的。
“小臻,陈叔只能告诉你,你爸他出事了,你得离开一段时间。”
陈叔声音沧桑沉重,他将烟蒂掐灭,深深地叹息一声。
言臻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叔叔,她难以接受对方突然告知这样的消息。
“陈叔你开玩笑的吧,今天是我生日,所以你们这是在合起来骗我?”
言臻不敢相信地询问着,只是对方让人窒息的沉默让她再也无法平静。
“陈叔,你别骗我好吗?骗人不好玩,我爸早上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
“那是不想让你担心!”陈叔的声音突然拔高,让言臻只能怔怔地看着他,陈叔深深地叹息着,然后悲伤地看向前面的大桥,谁能想到言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故。“化工厂出事了,死了一些人,你爸要担责任,有可能会牵连你,虽然这是被人搞得,但现在形势不好啊,没得选,你不能再出事。”
“所以……这是要我走?”言臻默默地听着,心脏骤然紧缩,她颤抖着问出口。
“是,你必须得走,你走了言先生才没有后顾之忧,他嘱咐我们必须要保你周全,你是言先生唯一的牵挂。”身后的赵医生突然说话,无奈地唏嘘一声,将保险箱内那盒东西递给了言臻。
“这些,都是你爸提前给你准备,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出事,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所以他都提前给你备好了。”
陈叔的话萦绕在她耳边,言臻看着里面的身份证、签证、护照、存折银行卡……还有她和她爸一张合照,她抬起双手捂着脸,双手在微微颤抖,这太突然了,真的是太突然了!
她今天刚过生日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怎么可能!?
“陈叔我……”言臻愣在一旁,彻底蒙了。
她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切,她希冀着赵医生只是跟她开一个生日恶作剧,她希望陈叔突然对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晚上大家一起为你庆生的话。
“小臻你必须走,今天下午的飞机,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那些人也不可能找到你的。”
“你觉得我会走?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走掉?!我不要走,我也不能走,我不要!”她哽咽着,乞求陈叔不要带她走,她还有想要见的人,她爸爸还有顾清河,她还没和他们好好道别,顾清河还在等她,她还没跟她说自己有多喜欢她,她不能就这样离开,她不要……
她绝望地看着陈叔坚韧的侧脸,她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都无动于衷了,这一切早已是计划之内的,只有她不知道。
“不,不,这样不对,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言臻发了疯地企图强行开车门,但是门锁已经被陈叔提前锁死了,打小言臻刚烈的性格陈叔便知晓,对方不会就这样听他的。
“小臻,对不住了。”
坐在后排的赵医生按住了乱动的言臻,将一剂针剂打在了言臻的后颈处,尖酸的刺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强忍着虚无感,掉着眼泪地望向赵医生,“求你了,我想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
因为她知道这一走她将再也见不到她想见的所有人……
陈叔叹了一口气,不忍听到言臻的恳求。悄悄抹去脸上的水迹,言先生是对的,只能这样做才能保她,也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他将言臻包里的手机抽出了电话卡碾碎之后,扔进了湍急的河流里。
***
“哇,你们看,你们快看,外面下雪了!”
随着外面欢快的声音传来,顾清河这才抬起头望向窗外,朦胧的天空中突然开始慢慢飘着雪花,缓慢下坠着,顾清河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快看,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哎!”
“是初雪啊,快拍下来。”
“好漂亮!”
人们都惊喜地看着窗外这如画般的初雪场景,来不及思索便拿出手机将美景定格在这一瞬间。顾清河惊讶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她没想到今天真的会应景地初雪降临。
言臻,生日快乐,你喜欢的初雪降临了。
顾清河盯着手里的咖啡,呢喃自语,她用手指摩搓着杯口边缘,突然,一道尖锐地刺痛划破了她指尖,原先完好无损的咖啡杯,杯口却突然裂了一道口子。
顾清河用纸巾将指尖的血擦干净,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种强烈的不安让她心神不宁。
言臻会不会出事了。
可是言臻让她等她回来,言臻是和陈叔一起走的,不会有事的。她这样想着,默默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瞬过逝着。
……
“这位小姐,我们店快要打烊了,你的朋友?”
店员轻声地走到那个临窗而坐的客人面前,这个女孩在这里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还没有等到她的那位朋友。
顾清河抬起头,有些僵硬地跟店员说“打搅了”。
“我觉得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你朋友,看看来不来了。”店长好心地提出建议,因为她看出这个女孩好像一脸悲伤的表情,让人难过。
顾清河摇摇头,便离开了这家店,她不是没打电话,只是打了电话,并没有人接。
她不知道是怎么骑车的,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早已停在了华庭园门口。
她只是担心,所以想过来看看。
明明已然夜幕,华庭园门口却排着好些个黑色车辆,以及很多戴手套的工作人员正在小区内部搬运货物。
顾清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立马下车跑到门口看着那些人,那些人身上戴着肩章,全副武装,她惊愕地看到有两个人正在搬着那架白色钢琴,她绝不会看错,那是言臻的钢琴。
她想跑上去查看,却被工作人员挡在了外面。
顾清河愣愣地看着那些人在搬运着货物,那些都是言臻家的贵重物品,没人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没人敢议论。
她在人群中看到那位赵队长,她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她立马冲上去,询问道:“赵队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闻声而去,赵队长叼着烟才隐隐发现这个女孩,他认出了对方,就是那个和言德明女儿很要好的同学,拥有着非常厉害的身手。赵队立马将顾清河趁着人多之际拉到了一边,紧张地摇了摇头,示意这件事要不得大声讲。
“你是来找她的吧。”赵队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焦急的女孩,一眼便看出了对方。
“是,可以告诉言臻她家怎么……”顾清河回望着远处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门口。
赵队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言家竟然会一夜之间变成了这般风景,什么都不再有了。
“她爸爸出事了,听说牵扯到人命,据说很严重,至于你朋友就更不得而知了,听说已经连夜离开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今天下午还有人去她家还有学校调查了,当然这也只是听说,毕竟言德明肯定会保他唯一的女儿,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对于这些事情也只能看看。你看,她家已经变成这幅光景了,谁能想到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顾清河愣住地听着赵队的话语,她终于明白为何是陈叔亲自来接言臻了,也明白自己怎么都打不通言臻的电话了。
她站在清冷的雪色之中,双眼木然看着这一切。
良久,她才嘴唇颤抖地嗫嚅着,“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殊不知,她的眼泪已然从脸颊无声滑落下来。
赵队长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和上次见面截然不同的女孩,对方此刻的表情着实让人揪心。
“你……没事吧。”
顾清河赶紧抹了下眼睛,默默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漂泊的雪,生冷的夜风吹拂在她脸上,她仿佛游魂一般行走在街道上,孤独、恐惧、茫然、无措更是让她发冷地几乎靠在墙边停了下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这座去机场的必经之桥。
街灯慢慢亮了起来,犹如散着柔光的牵引绳索,这么多的窗灯亮着,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起的。
她路过的每一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是啊,毕竟今天是初雪之日。
顾清河,话说初雪之时,和喜欢的人告白会永远在一起。
我们今晚要不去看个电影吧,看个浪漫的电影。
说不定就咱俩包场。
乖乖等我回来。
……
耳边回荡起她今天中午的笑语,顾清河忍不住颤抖地呜咽着。
她走了,是的,她走了,自己可以理解的,即使这是不辞而别,也可以理解的。
“你走了,我怎么办,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明明让我等你回来的……”
她很能理解言臻的,可她怎么都麻痹不了自己脆弱的神经。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直至精疲力尽,最后跪扶在了桥上。她低垂着头,颤抖地一遍又一遍拨打着那个早已无法接通的电话。
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悲伤,陡然间哭了出来,一颗接着一颗的泪滴掉落下来,泪水几乎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哭的很大声,钻心的痛楚让她失声恸哭。
“言臻,可我该怎么办……”
能不能别留下我一个人。
她的哭声震动了路过的每一个人,那哭声中仿佛隐埋着巨大的悲痛,没有人能知道她从这一刻开始便失去了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人们只能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女孩,在初雪之夜瘫倒在了通往机场的泽西大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