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浑身一僵,迷茫地看着她。
沈夕雾还在拽着哥哥的手,魔瞳中满是期翼地看着他:“哥哥,好不好?跟夕雾一起走?”
沈顾容后知后觉自家妹妹似乎是和京世录中的虞星河一样被离更阑操控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勉强笑着道:“好,等兄长把事情解决了,就随你一起去。”
沈夕雾歪头:“解决?解决什么?”
沈顾容道:“离更阑。”
沈夕雾撇了撇嘴:“在兄长心目中,离更阑比夕雾还要重要吗?”
沈顾容被噎了一下,不知怎么对现在的沈夕雾说话。
沈夕雾虽然看着正常,但实际上心里早已经被离更阑的教唆搅得一团糟,行事说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沈顾容不想激怒她,只好尽可能地安抚。
“没有,夕雾最重要。”
沈夕雾最喜欢听这种话,闻言立刻开心地笑了。
只是她笑完后,小手突然指向沈顾容的身后,歪歪头,脸上浮现一抹空洞又诡异的神色,她木然道:“那他呢?”
沈顾容回头看去,沈夕雾指的方向正是牧谪。
牧谪大概是被气疯了,此时正死死握着九息剑,瞳孔化为散瞳,冷冷盯着沈夕雾。
沈夕雾问:“兄长,你喜欢他吗?”
沈顾容回头和牧谪对视了一眼,干咳一声,又匆匆移开视线,耳根浮现一抹薄红,点头小声道:“喜欢的。”
这句话却直接戳了沈夕雾的肺管子,她握着沈顾容的手猛地一用力,眸子森然道:“不能留。”
沈顾容一怔:“夕雾?”
沈夕雾说:“哥哥只要喜欢我一人就足够了,多余的不能留。”
沈顾容:“……”
这小丫头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怎么会被离更阑这般利用?
再者说,离更阑抓夕雾来咸州,打得应该是让她亲手杀了沈顾容的打算吧,怎么沈夕雾一出来就对着兄长抱一抱牵牵手,没有丝毫杀意,反而对着沈顾容身边的人敌意这么重?
沈顾容本能地想要抓住沈夕雾的手:“夕雾!”
沈夕雾却反手将手中的蛇塞到沈顾容掌心,手握着长刀风似的冲了出去,凶狠地扑向了牧谪。
沈顾容:“……”
沈顾容脸色惨白,浑身僵直地盯着掌心,他被平白塞了一条蛇,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哪怕过了百年,沈顾容成为了那一剑击杀无数妖邪的圣君,但依然招架不住那软软冰凉的蛇。
沈夕雾已经和牧谪打了起来,一招一式都夹杂着魔修的杀意。
牧谪理智尚存,隐约知晓沈夕雾的身份,还顾忌着沈顾容所以留有余手,但沈夕雾就不一样了,她是真正想要将兄长身边的所有全都铲去,特别是这个身上乱缠红线的男人。
只要杀了他,其他人不足为惧,这样就只有她能留在沈顾容身边。
她这些年随着素洗砚学习阵法,手中长刀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法阵,毫无保留地砍向牧谪时,竟然能将大乘期的牧谪震得虎口生疼。
也不知哪来的灵力。
沈顾容浑身僵硬地站在不远处,嘴唇张张合合,艰难道:“别打了……”
先把这蛇给弄下去再打。
我……我能把它扔下去吗?
但沈夕雾那种没来由的疯劲,沈顾容又不敢保证把夕雾的宝贝蛇扔了,她会不会疯得更彻底,只好任由那蛇盘在他的手腕上,冰冷的身体缓缓蠕动着。
沈顾容:“……”
沈顾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相隔百年,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惧,还是被一条小小的蛇给吓得。
沈圣君:“夕雾,你的蛇……”
你的蛇,它往我衣服里钻了!
「牧谪,救命——」
「牧谪!!」
正在专心应对沈夕雾的牧谪陡然间再次听到师尊的话,他愣了一下,随手挑开沈夕雾的长刀,本能看向沈顾容。
沈顾容长身玉立,一袭红衣被风吹得衣摆纷飞,那张昳丽艳美的脸上没有什么神色,手腕间盘着一条往他衣摆里钻的小蛇,将轻薄的袖子顶出一个小小的鼓包。
圣君面上古井无波,只有眸中沁着些薄薄的水雾,任谁都看不出丝毫端倪。
牧谪却听到他师尊自从酆都出来后第一次情绪起伏这么大。
「牧谪!看、看什么看啊?!快来,那蛇往我衣服里钻了,已经缠到手肘了!」
「牧谪牧谪牧谪!!!」
莫名的,牧谪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他喜欢师尊唤自己的名字。
牧谪一抬手,大乘期的威压毫不保留地释放出去,硬生生将沈夕雾压制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牧谪没了威胁,快步走到沈顾容身边,姿态轻柔地握着沈顾容的手,将那条瑟瑟发抖的蛇扯了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沈顾容僵硬的身体立刻放松。
牧谪越看他越觉得欢喜,犹豫了片刻,才堪称逾越地抬手勾住沈顾容的下巴,指腹暧昧地抚摸着沈顾容的下颌,像是在故意挑衅沈夕雾似的,低声道:“师尊,您从来没亲口对我说过,您喜欢我?”
沈顾容危机解除,看着牧谪的眼神都满是感激,听到这句话他一愣。
「没有吗?」
「有过吧?」
但见牧谪这样说,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真没有?」
牧谪见他连这样一句普通的话都想得这么认真,内心的喜爱喷薄而出,也没等沈顾容反应,直接覆唇吻了上去。
沈顾容:“唔……”
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的沈夕雾险些疯了,她暴怒道:“你竟敢!?”
那条被随手丢掉的蛇受她操控,飞快扑向牧谪,但牧谪却不是那残废离更阑,分心抬手一点,那条蛇就被击落了城墙,不知所踪。
沈顾容挣扎了一下:“不……”
他还是要脸的,当着他妹妹以及城墙之下这么多魔修的面被吻——虽说魔修一向终于欲望,连席天慕地下交配的都大有魔在,亲吻更是算不得什么。
但沈顾容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
他本能抓着牧谪的衣襟往外推了一下,但这个动作又不知为什么激怒了牧谪,牧谪原本安安分分的手直接握住他的侧腰,将他整个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被迫接受了那个缠绵强势的吻。
沈顾容:“……”
先是被亲妹妹扬言要囚禁,现在又被亲徒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吻,沈顾容觉得整个三界通古绝今,都没有比他再憋屈的圣君了。
只是,他并不排斥和牧谪的亲近,只是挣扎了一下就被握着手腕继续了。
沈顾容被吻得神魂颠倒,腰身都软得几乎站不住,被牧谪抱着腰困在怀里,堪堪没有滑下去。
他抓着牧谪的衣襟低低喘息着,恨不得把脸整个埋进牧谪怀里。
这下,整个三界大概都知道了,他为老不尊,仗着师尊的身份勾引自家徒弟了。
沈顾容羞耻得都要呻吟了,更加不敢去看沈夕雾的表情。
牧谪倒是没什么神情,他冷淡看了一眼气得已经在发疯的沈夕雾,像是在故意做给她看的,冷冷道:“我怎么不敢?我们连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们?”
沈夕雾双目赤红:“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牧谪倒是对现在的沈夕雾深有体会,就像是当年他还只是个小小的金丹期时,因觊觎师尊而被整个离人峰插手干涉时的那种无能为力,十分难受。
但现在却不同了,整个三界,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沈顾容身边的人。
什么同门师兄,什么前世的妹妹,牧谪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没有再看沈夕雾,而是轻轻抚摸着沈顾容潮红的眼尾,低声哄他:“师尊,我在陶州大泽有一处洞府,等到杀了离更阑,我们便住进去,好不好?”
沈顾容眸中全是水雾,茫然地抬头看他,没听清:“什么?”
牧谪却没有再说第二遍,沈夕雾方才的话让他有了新的思路。
这些年沈顾容到底是因为谁的转世才对他这么好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了结离更阑之后,他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沈顾容的世界只有他一人。
他的师尊不认得路,眼睛又不怎么好,拿走他的冰绡后,和瞎子没什么分别,万事只能依靠他。
像沈顾容这种仿佛玉雕的人,仿佛天生就该被人好好养在雕梁画栋的大殿中,锦衣玉食养尊处优。
沈顾容不知道想将自己囚禁的人数从一变为了二,他缓了半天,轻轻吐出一口气,从牧谪怀里站起来,抬手安抚了一下牧谪,迈步走向沈夕雾。
牧谪很有分寸,没有伤到沈夕雾分毫,只是将她困在原地不能动弹。
沈顾容走了过去,嘴唇有些发红,连羽睫上都凝着几滴水珠,看着极其勾人。
但沈顾容撩人而不自知,还在认真地凝视着沈夕雾的魔瞳,叹息道:“夕雾,你被离更阑利用了。”
“没有。”沈夕雾一看到他离开牧谪走到自己身边,脸上的狰狞立刻消失,变脸似的再次挂上天真无邪小姑娘的面具。
她笑着说:“离更阑那种只知道躲在暗处的废物,我怎么可能会被他利用?”
沈顾容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沈夕雾会因为心中欲望的扩大而对离更阑言听计从,没想到沈夕雾竟然对离更阑不屑一顾,反而还骂起来了。
沈顾容很喜欢听别人骂离更阑,眉头一挑,道:“你现在还清醒着?”
沈夕雾道:“我一直都很清醒呀。”
沈顾容只好问:“那你最大的欲望是什么?”
沈夕雾直勾勾看着他,柔声道:“当然是和兄长在一起啦,兄长答应我的,会一直在我身边。”
沈顾容:“……”
沈顾容回想了一下和沈夕雾见面之后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欲望……好像真的是这样。
沈顾容沉默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如此炙手可热,就连妹妹都想要独占自己。
沈夕雾依然看着他,还在那说:“兄长,兄长!如果夕雾能为你杀了离更阑,你就愿意答应夕雾,永远不分开吗?”
沈顾容:“……”
牧谪:“……”
刚刚爬起来的雪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