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前因后果师尊,您是夺舍吗?

沈顾容一怔。

疫毒……

他突然会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从幽州不远千里朝着离人峰而来的疫鬼,目标便是牧谪。

若牧谪当真是魂魄天生便带疫毒,那当年的古怪之处好像也说得通了。

身负疫毒之体,本就是疫鬼最好的夺舍身体。

除非那疫毒之体入道修炼。

沈顾容脑海中轰然一声作响。

他突然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沈奉雪宁愿牧谪恨他,也要用无数洗筋伐髓的灵药逼迫牧谪强行入道了。

原书中,牧谪就是因为被沈奉雪溺爱,一直未能入道,所以才在六岁时被疫鬼夺舍身体,杀死离索让「帘钩」重新回到离更阑手中。

也间接导致了十年后,离更阑靠着帘钩剑,加上蛊惑虞星河,最终逃出埋骨冢。

沈奉雪应该是知晓此事,所以才会在沈顾容来之前,就强行改变了牧谪的命运。

沈奉雪不再是书中一味溺爱牧谪的师尊,而是彻底改变了方式,哪怕剖掉自己半个元丹也要让牧谪强行入道。

所以疫鬼在夺舍时,才会因为牧谪体内的元丹没有彻底夺舍,而只是单纯的附身他。

沈顾容心神激荡,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人脸树不知道他在震惊什么,还在说:“吃果子,吃果子。”

沈顾容终于正眼瞧了那其貌不扬的果子一样,道:“这果子……真的能解疫毒?”

人脸树拼命点头,树叶又差点将沈顾容埋起来。

沈顾容抬手挥掉一旁的树叶,看了看那鲜艳欲滴的果子一眼,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想着,抬手捏了一颗仔细看了看,没察觉到什么毒或者奇怪的灵力,这才放到口中,打算为徒弟试试毒。

反正他修为已是大乘期,什么毒都毒不死他。

那果子轻轻一抿就化成一道清流顺着喉咙缓缓滑下,心神都为之一振。

那人脸树孤身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终于寻到人说话了,此时开心得一直摇头晃脑,沈顾容被埋了许多次,都害怕它把自己给晃秃了。

等了一会,那果子都没什么异常,沈顾容也逐渐放下心来。

不远处巢穴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一刻钟后,周围一片死寂,沈顾容直接站了起来,有些忐忑地看向那巢穴的入口。

很快,里面一阵血腥气迎面而来,牧谪浑身是血,手握着九息剑,面无表情地从巢穴出来。

沈顾容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顾容看到牧谪冷冽如刀的眼神,以及身上那股莫名让他心神安定的气势,沈顾容的心竟然又剧烈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比之前那一下还要厉害,沈顾容差点觉得心要从口中跳出来了。

「要命啊。」沈顾容捂着心口想,「难道是道侣契的原因,我怎么觉得牧谪这么……」

……好看勾人呢?

人脸树看他一眼,说:“你们是道侣呀?”

沈顾容一听,立刻否认:“不是。”

人脸树看了看他有些发红的脸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否认,只好闭口了。

沈顾容这才后知后觉他要和牧谪解契,他垂眸无意中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一圈淤青,眼睛突然一亮。

他拍了拍人脸树,道:“哎,帮我个忙。”

人脸树还从没被人这么需要过,立刻点头如捣蒜。

沈顾容艰难把自己从枯叶堆里扒拉出来,看到逐渐朝他走来的牧谪,又有些狼狈地垂下了头。

「不行,还是不能直接看。」

牧谪从巢穴中拿到机缘,飞快出来去找师尊,只是当他马上要走到师尊面前时,突然看到师尊身后那安安静静的树竟然伸出两根藤蔓,一下扯住沈顾容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拽。

沈顾容直接被粗暴地束缚着双手困在树身上。

牧谪瞳孔骤缩,好不容易消散的猩红散瞳瞬间扩散开,他面容冷厉地握着剑冲了上去,一剑砍在了那藤蔓上。

只是下一瞬,藤蔓一点损伤都没有,却险些将九息给震得脑袋一阵发懵。

牧谪一怔。

沈顾容微微垂着眸子,不知是不是已经昏过去,被捆着双手倚靠在树身上,那手腕上能明显看出来一圈圈於痕,分外扎眼。

牧谪反应极快,直接弃剑,冲上前一把扣住沈顾容纤细的腰身抱在怀中,用尽全力去掰他双手上的藤蔓。

只是他的手才刚触碰到藤蔓,一直缠得死紧的藤蔓竟然彻底松了下来,沈顾容直接软着身子被牧谪抱在怀里。

牧谪愣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沈顾容一声窃喜:「得手了!」

牧谪暗叫不妙,正要撤手将沈顾容推开,就看到本该“昏睡”的沈顾容猛地张开眼睛,眸中闪着要将他逐出师门的怒火。

牧谪:“……”

他师尊竟然算计他!

为了解契,竟然能愿意做到这一步,牧谪深知自己真是小瞧自家师尊的闹事能力了。

沈顾容此时被牧谪紧紧拥在怀里,腰身都被双臂紧紧扣着,两人紧紧挨着,呼吸交缠,都能看到对方长长的羽睫。

沈顾容本来酝酿好了要将其逐出师门的话,但一对上牧谪的眼睛,他突然就僵住了。

继而,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沈顾容强行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拒绝牧谪的诱惑,干巴巴地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话:“你竟、竟敢冒犯师、师尊……”

他还没说完,方才还有力抱着他的牧谪突然双腿一软,带着他直接栽到了地上。

沈顾容猝不及防被带着摔倒,好在地面上都是一层层的枯叶,砸上去也没多疼。

两人直接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倒在枯叶上,白发和黑发在枯黄的枝叶上相互交缠,莫名显得旖旎暧昧。

牧谪紧闭双眼,神情痛苦,仿佛是受了重伤,已经昏睡过去了。

沈顾容:“……”

我、我还没说完话啊。

你醒醒啊。

又一次绝佳的机会,被错过了。

沈顾容恨。

***

牧谪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家师尊好像在自己耳畔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早不晕晚不晕,偏要这个时候晕,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要是他醒了我再发作,是不是更显得矫情的,毕竟人家也是为了救我。」

「我……我好像也不对,他都受了伤,我还算计他。」

牧谪:“……”

牧谪听到沈顾容三言两语就将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缓缓张开眼睛,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发现他们依然还在那棵树下。

沈顾容正蹲在一旁闭眼“冥想”,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睛,淡淡道:“醒了?”

牧谪发现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此时正裹着师尊的白衣,他师尊大概也是怕脏,自己也换了身。

牧谪起身,拢了拢衣衫,颔首道:“多谢师尊。”

沈顾容:「哼。」

牧谪:“?”

还在生气?

他还在想,就听到沈顾容说:「长这么高大做什么?换个衣裳险些累死我。」

牧谪:“……”

沈顾容抱怨完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也没多说,随手将枯叶包着的果子递给牧谪,道:“吃。”

牧谪见状,根本问都不问,直接接过来捏着就往嘴里塞。

沈顾容看到他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信任模样,愣了一下才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像是一道暖流似的涌到四肢百骸,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才他信任人脸树时,人脸树能晃得像是遭遇了狂风暴雨似的了。

他现在也想晃来晃去翘翘脚尖。

沈顾容见牧谪飞快吃完那些果子,问:“你不问我这是什么果子吗?”

牧谪摇头:“师尊不会害我。”

沈顾容:“……”

沈顾容脸都险些红了。

他开始发现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遇到牧谪总是会莫名脸红。

「肯定是那道侣契再搞鬼!」沈顾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牧谪和我一起把契解了!」

他再也不想对着男人——还是他徒弟,脸红不已了。

成何体统。

沈顾容干咳了一声,对牧谪解答:“这是解疫毒的果子——你知晓自己身上有疫毒吗?”

牧谪一愣:“不知。”

“我想也是。”沈顾容叹了一口气,道,“你幼时险些被疫鬼夺舍的事还记得吗?”

那次牧谪险些杀死离索,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他点点头。

沈顾容道:“你天生便身负疫毒,是绝佳的疫鬼夺舍之体,要想避除这个隐患,便要入道。”

牧谪愣了许久,脸色突然一白。

沈顾容都能轻而易举想通的东西,牧谪自然也能想通。

沈奉雪并非是什么故意折磨孩童的古怪性子,他从始至终只是想救牧谪而已。

哪怕牧谪知晓了自己师尊并非是想要加害自己,但当此时弄清楚了当时沈奉雪的真实目的后,牧谪还是为当年不知真相只知道一味怨恨沈奉雪的自己觉得羞愧。

当年……被自己冷眼相待的师尊,心中到底是什么感想呢?

牧谪突然不敢深想了。

若是他没有那半个元丹,没能听到他师尊的心里话,是不是这辈子都会以为他师尊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了?

牧谪突然打了个激灵。

还有夺舍之事……

牧谪在原地僵了许久,才迷茫地看向沈顾容,喃喃问他。

“师尊,您是……夺舍吗?”

沈顾容一呆,接着脸唰的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