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的第二更,别忘了看前面那章)
自从霍恒开始在霍英年面前长脸后,这话就一直压在霍丞的心里了。以前没说出来,是因为杨娟兰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最近霍恒接二连三的给他气受,且不说他这个长子在家里越来越没地位了,居然还敢觊觎他不要的人!偏偏事情都闹到下人看笑话的程度了,霍英年还想着偏袒霍恒。这口气要是再忍下去可真要把他憋死了!
霍丞这么一骂,霍谦就赶紧去看霍英年。他们的爹果然又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了,抓起桌上的茶盏就往霍丞的脚边掷去。
“哗啦”一声响起,碎片又一次四散开来,惊得霍丞后退了两步,但裤脚还是被热茶水泼湿了。
霍英年不想从他嘴里听到更难听的,便指着门怒骂道:“给我滚出去!”
霍丞被骂的一点面子都没了,眼下也是怒火攻心,完全失了分寸。可没等他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霍谦就先一步绕到背后,捂住了嘴把他往外面拽去。
霍丞激动地连霍谦都要打了,结果被霍谦在耳边提醒道:“大哥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爹肯定会被气到医院的!到时候有理没理都是你的错了,还是等明天冷静下来了再说吧!”
霍谦疾言厉色的提醒倒是让霍丞看清了霍英年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霍英年的年纪大了,确实经不起这样的刺激。但他心里那股怨气下不去,怎么甘心被霍谦拖出去那么丢人?
他用力推开霍谦,拉抻了衣领,眼神跟刀子似的剜了霍恒一眼才出去了。
霍恒让霍谦也回房去,自己单独跟霍英年谈。霍谦不放心,但霍恒坚持着,他也只好先离开了。
霍恒关上门,回到霍英年的身边,轻抚着霍英年的后背道:“爹,你先冷静下来吧。这事是我的错,我让你受气了,也连累我妈又被说了。”
看着糟心的大儿子出去了,霍英年才觉得心口稍微顺畅了点。他瞪着霍恒,现在的霍恒倒比刚才懂事多了,低眉顺眼的样子也是真的在认错。
霍英年虽在他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语气却依旧严厉的:“你还知道错?刚才你可是一点都不肯退让,把你大妈都气成什么样了?”
“爹,你不是不知道大妈从小就看我不顺眼,逮着我一点错就要宣扬的全家都知道,巴不得你重罚了我才好。”
霍恒心里也窝着火,眼下没有了外人,他也没必要再忍着了。
霍英年哪能不知道他从小就在受委屈,可碍于杨娟兰是正妻,他也不能真的不顾杨娟兰和霍丞的颜面,只能在私底下多宠些霍恒。
不过这次的事关系重大,可不能让霍恒再打马虎过去。但他也不是不问原由就责罚的人,于是严肃道:“把你跟周尽欢是怎么接触的跟爹详细说来。”
霍恒就在等他问了,立刻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霍英年细细听着,在得知霍恒居然隐瞒身份去接近周尽欢的时候,他蹙起了眉头。后来听说周尽欢误会了霍恒要娶黄晓晓,居然又是一声不吭的放弃了,还躲到了天津去,他眉宇间的疑虑更深了。
周尽欢连着两次被自家的儿子辜负了,却还能原谅?
霍英年做了一辈子生意,他相信人性有恶也有善,但是一个人在经历了失去一切的打击后,真能这样释怀吗?
周尽欢对霍家就一点怨恨也没有?
还有一点最说不过去的,就是当年周尽欢分明被诊断无法生育了,怎么现在又能怀上了?
转动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霍英年沉着脸道:“孩子真是你的?”
霍恒是有过黄晓晓那次前科的,他也怕霍英年真疑心了自己,赶紧道:“是我的。医生诊断过了,孩子的周数和我跟他……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说到那件事时霍恒有些尴尬,但他继续道:“关于这点,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请来的医生说尽欢的腰伤并不影响生育。”
霍英年收回视线,看着茶几上用竹藤编的梅花杯垫没有回答。
当年的火灾发生的突然,又是夜里着火,他也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那时霍丞就已经拿周尽欢不能生来做退婚的理由了,想来这个诊断不是霍丞安排的就是杨娟兰。
霍英年搓了把眼睛,觉得疲倦至极。
他一直都清楚杨娟兰很袒护霍丞,无论霍丞犯什么错都会插手解决。可以前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谁会想到他们能做出这种事来。
看霍英年垂着眼不说话,霍恒又道:“爹,我知道你一时半刻很难接受,但我真的没有冲动,我喜欢尽欢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也知道他的身份敏感,大妈和霍丞会很尴尬,可当年是他们先放弃尽欢的!霍丞还做的那么绝。你可能不知道尽欢这两年过得有多苦,可他没有心怀怨恨,他很努力的赚钱生活,照顾好唯一的妹妹。”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错?”
霍恒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在霍英年面前一口一个霍丞,连大哥都不肯叫,只因他想起了还躺在医院等着他的周尽欢。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留在家里浪费时间,他很想马上就回到医院去,陪在周尽欢的身边。他还没享受到初为人父的喜悦,他还有好多的话想跟周尽欢说。
他心里闷得难受,只好用力吞咽,把喉咙里的酸楚都咽下去,尽量让自己看着平静:“其实你真该给尽欢一个机会去接触他,不要因为他被大哥抛弃过就嫌弃了。爹,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他值得我去爱。”
霍英年动了动眼皮,终于肯去看身边的儿子了。
霍恒的眼睛里有了雾气,但没有避开霍英年的视线,那双眼中的殷切与期盼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透过这双眼睛,霍英年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每每被大房欺负了就会到自己面前说委屈的霍恒。
霍英年对子女的教育是不多加干预的,在该纵情玩乐的年纪,他不会强迫他们只能困在书堂里,或者拘着小姐少爷的仪态。
但李秋不认同他这样的教育方式,总是要求霍恒多读书,言谈举止要像个得体的富家少爷。
后来在霍恒去日本的时候,李秋还特地跟他谈过霍恒的婚姻问题。
李秋对将来的儿媳妇是有家世要求的,这点他可以理解。毕竟李秋就是因为没家世才会处处都被杨娟兰压着,看杨娟兰脸色做人。
其实在生霍恒之前,李秋和他曾有过两个孩子。那时李秋身子不好,两个都没能生下来。所以当霍恒终于出生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珍视这个儿子。
他记得霍恒五六岁的时候活泼极了,跟霍谦两个人胡天混地地闹腾。后来年纪渐长,各方面拘束的多了,在他面前的话就少了。其实他知道造成这一切原因是什么,但他不是霍恒一个人的父亲,不能过分偏心到无视其他子女与妻子的感受。
所以,当他久违的看到愿意敞开心房诉求的霍恒时,他有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矛盾感觉。他既想满足儿子的愿望,又不能答应。
毕竟这不是小事,他不了解现在的周尽欢,又如何能将一个背景这样复杂的人许给霍恒做妻?何况周尽欢是差点要成为他大儿媳的,这样的身份别说李秋不会同意了,就算将来有一日真的嫁过来了,霍丞又该怎么面对?
霍英年捏着眉心,沉思了许久才道:“你先回房去,这件事爹要好好想想。”
霍恒想要再说点什么的,但看霍英年靠在了沙发垫子上,神情确实很疲倦了,只好先作罢,起身道:“爹,那你早点休息。”
霍英年没应声,也没有睁开眼睛。霍恒望了他一眼,出去后叫来了下人进去伺候霍英年。
他本想回房间去洗个澡,然后就溜去医院陪周尽欢的。结果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李秋坐在床沿,正等着他呢。
霍恒心知躲不掉了,只好再去安慰他妈。
但是李秋不像霍英年那样讲道理,不管霍恒怎么说,她都认为周尽欢是不安好心的。而且她很介意周尽欢的身份,介意到就算周尽欢怀了她的孙子也不买账,坚持要霍恒跟周尽欢分开。
霍恒耐着性子跟她讲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的对话始终在原地绕圈子。
霍恒的情绪一直紧绷着,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太累,开车时候又吹了夜风,他的头开始痛了,嗓子也痒,干咳了好几声。
李秋被他咳的冷静了些,这才发觉他的脸色不对,比平时都红。手背往他额头上一靠,惊道:“你怎么发烧了?”
霍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了床上,李秋手脚麻利地给他脱外套鞋袜,盖被子。又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云芝,让云芝赶紧去请大夫,但被霍恒拦着了。
霍恒说这么晚了别惊动人,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症状,吃点退烧药睡一觉就可以了。李秋拗不过他,只好让云芝去拿退烧药和水。看着霍恒吃下后,李秋又问他想不想吃点东西,他说只想睡觉,李秋就在床边陪着,直到他睡着了才起身回房,出去的时候还叮嘱云芝半个小时就要过来看霍恒一次。
等房门终于关上后,原本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霍恒摸了摸额头,他是发烧了,可睡不着。刚才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的全是周尽欢。想周尽欢睡了没,肚子还会不会痛。元明和元清虽然在医院看着,可要是霍丞有什么歹念,他俩也是防不住的。
这些担忧就跟文火炖着汤锅一样烤着他,他躺不下去了,决定还是要去医院看一眼才放心。
他去浴室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出门了。
这个时间虽然有守夜的下人,但霍恒避开了他们,只在出门的时候惊动了守大门的。不过他是三少爷,自然没人会拦着他的。
他开车往医院去,许是吃了退烧药的缘故,路上有好几次眼前都变得模糊了,呼吸也有点喘不上来。等他终于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有些昏沉沉的了。
病房门口一左一右的坐着两尊在打呼噜的门神,是元明和元清。他没叫醒那两人,悄悄地推门进去了。
窗边的角落多了张单人床,被子鼓鼓的,地上放着周尽欣的布鞋。霍恒没过去,他走到周尽欢的病床边,正想看周尽欢睡得怎样,床上的人就翻过来了,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
霍恒道:“怎么还没睡?”
周尽欢懒洋洋地回答:“前面睡久了,现在睡不着。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霍恒坐在床沿,握住他温热的手道:“我想你和儿子了,在家里待不住,想来抱抱你。”
周尽欢腼腆的笑了,本想岔开话题,先问霍丞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可两人的手刚触到一起,他就觉得霍恒的手好热,手心还有点湿。
病房里没开灯,他用另一只手摸索到床头灯的按钮一压,再去看霍恒的时候就愣住了。
霍恒的额头上都是汗,脸也很红,刚才在黑暗中他没听出来,现在便发现了,霍恒连呼吸都很重。
他撑着床坐起来,霍恒想要靠过来扶他,被他先摸到了额头。
“你发烧了?”他的神情一下就焦虑了,用袖子去擦霍恒额上的冷汗。
霍恒笑了笑,想说只是小事,但不知是不是看到他就安心了的缘故,身体里那股高热好像突然就失了掣肘,排山倒海的朝脑子里扑来。
霍恒用手撑着床,想把脑子里那股晕眩的感觉赶出去,结果这么一闭眼更晕了,居然朝着外侧就栽了下去。
周尽欢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硬是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霍恒那么大个人撞进了怀中,撞得他差点要吐出来了,腰也因为突然用力有些隐隐作痛。但他顾不得了,立刻就去按床头的电铃,又把周尽欣也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