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并未搭理警察的问话,她接过周尽欢递来的皮包翻找了一下,找到个镶着珍珠的西洋皮夹子,打开一看,顿时松了口气。
她需要借光来看清皮夹子里的东西,因而手放得很低,周尽欢也看到了。她根本没去看隔层里的钱还在不在,而是拿出一张黑白的照片来看。
“郑小姐,您没事吧?”警察又问道。
女孩回过神来,瞪着警察道:“你还好意思问?你们巡警队是干什么吃的?我追了那混蛋至少四条街了才看到警察!这要是劫色是不是得等完事了你们才会出现?”
被骂的警察低着头,一点威严也没有,频频道着歉。女孩余怒未消,但想起了还站在一旁的周尽欢,便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叠钱递过去:“谢谢你帮我抢回包,这是给你的。”
看她骂警察的架势,周尽欢就知道这女孩的身份不一般。他不想招惹麻烦,何况自己只是丢了枚银元,不可能拿女孩的钱的。
他道:“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下次要小心些,一个人走夜路是不安全的。”说罢便转身过街了。
女孩在他身后叫了一声,周尽欢没有回头,倒是警察插嘴道:“郑小姐,我们的人已经去抓那个贼了,我先送您回家休息吧,等抓到了人再打电话通知您。”
女孩凝着细细的眉,看着已经过了街的周尽欢,只得把钱塞回钱包里,对警察道:“去查查他是什么人。”
警察赶紧应下,恭敬的送女孩走了。
周尽欢在龙鼎天门口又等了几分钟霍恒才出来,不过一看到霍恒他就愣了,霍恒的西装从前胸到腹部的位置湿了一大片。他问这是怎么回事,霍恒无奈道:“洗手的阀门坏了,水倒灌上来都冲我身上了。”
周尽欢忙道:“那回去吧,别着凉了。”
他俩坐着黄包车又回到饭店,一进门霍恒就去洗澡了。周尽欢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床,不知道霍恒喜欢睡哪一边的,自己也不好先躺下去,就到露台上看风景打发时间。
他们住的饭店隔壁街就是中日友好交流会的地址天津人文大学。此刻入夜了,已经看不到大学的全貌。周尽欢倚在栏杆上,手伸到后腰的部位按了几下。
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伤至少要半个月才能下床。这次之所以这么快就能走动,全是霍恒的功劳。为他请医生,请护工,用最好的西药,还找人帮他顶着茶楼的工作。
一想起这些他就惆怅,欠钱是最容易还的,可他欠霍恒的何止是钱啊?还有相识以来数不清的人情债呢。
周尽欢发着呆,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等他听到屋里传来动静的时候,转身一看,却被口水呛到了。
霍恒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了条白色大浴巾,正蹲在行李箱前拿衣服。
听到他的咳嗽声,霍恒立刻拿出一件外套朝他走来:“夜里风大,你怎么还站在外面吹风?”
霍恒摊开衣服披在他肩上,他反应不及,一下就被圈在了霍恒的怀里。尽管只是瞬间的事,可看着眼前健硕的胸膛和扑面而来的暖意,他的心脏就莫名的乱跳了起来。
露台上没开灯,霍恒没发现他紧张了,披好衣服就拉着他进来。等到了房间里,周尽欢抽回手,低头往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他的手都吹凉了,霍恒也怕他会感冒,便叮嘱他小心点别滑倒了,还说了阀门的冷热开关位置。
等关上浴室门后,周尽欢才放松下来,但在脱围巾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拿替换的衣服。他寻思着霍恒穿衣需要点时间,便等了好几分钟再打开门。
可他出来的时候霍恒才刚把内裤穿上,身上还是光着的。而那种三角形的款式是舶来货,在那个年代普通老百姓是穿不起的。周尽欢又是个比较保守的人,即便是以前也没试过这种大胆奔放的设计。因而此刻一看到,就觉得脑子好像被什么塞住了,燥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霍恒本来是背对他的,听到开门声才转了过来,结果他就看到了更不该看的东西。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浴室里的,只知道这个澡洗了快两个小时,后来是在霍恒再三催促下才肯出来的。但他根本不敢去看霍恒,一出来就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试图当个不存在的人。
霍恒靠在床头,颓丧的看着一臂之隔的另一张床。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周尽欢看光了,尽管是穿着内裤的,可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确实是不合适的。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一道枷锁,就算告诉周尽欢自己和黄晓晓的婚姻是假的,但只要牵涉到霍家,周尽欢应该很难接受他。何况周尽欢现在还不喜欢他,要是有一点处理的不妥当,都可能导致周尽欢躲着他,不肯再见面了。
眼前的重重困难简直像山一样高,早知今日,他就不答应黄晓晓的结婚提议了。眼下事情都牵扯到了两家人的名誉,又都定下来了,再过十几天就要结婚了,这节骨眼上他根本没有理由去悔婚的。
还有一点最让他头痛的,就是霍黄两家联姻请了北平不少官僚与贵绅。喜宴虽是在霍家办的,但他要照足中式婚礼的规制,骑着马去黄家接轿子。
沿途肯定会有不少人观望,霍恒没把握能瞒着周尽欢,到时候只能想办法把人支开,至少在他去接黄晓晓的时候周尽欢不能出门。
看着那鼓鼓的一包被子,霍恒真的很想靠过去,让被子里的人露出脸来看看自己。
那天搂着周尽欢睡了一夜,天知道他后来又做了几次不同内容但相同性质的梦。都是他们一起睡,不过醒来的姿势各不同。而尺度最大的,是他趁着周尽欢还没醒的时候又亲又摸了。
霍恒揉着脸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人就在旁边,也没有喝醉酒,他可不能乱来的。
他把床头柜上的灯关掉,只留浴室的一盏小灯方便周尽欢夜里上厕所。
但等他关灯躺下后,另一张床上的人却睁开眼来,悄悄拉下被子去看他了。
周尽欢的脸到现在还是很烫,他用手背摸着自己的脸颊,眼前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刚才那一幕。
他只见过霍丞的那里。两相一对比,霍丞就不够看了……
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僵住了,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人过久了,居然会想到那种事去?他忍着越发燥热的感觉,逼着自己睡觉,但是没什么效果。脑子总是停顿了没几秒就开始想了,想认识以来霍恒对他的好,还有刚才看到的那副强健又匀称的身躯,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到霍恒趁他睡着就爬过来,把他搂进怀里,手还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摸着。
这个梦做得绵长又旖旎,做得他汗都出来了,最后是惊醒的。等他终于缓过来那是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真的起反应了。
他下意识的夹紧了腿,人都懵了,又去看隔壁床上沉睡的人。
为什么他会做这种梦?难道真的那个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