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一早来了训练室。
电视台找的专业声乐老师也到了, 听说是音乐学院里的教授，四十多岁, 说话柔声细语的, 待人很温柔：“要不然二位先合作一遍让我听听看, 毕竟我也不了解你们的水平。”
“行。”顾予答应得很痛快。
两人在凳子上坐下，钢琴声很快传出。
训练室外面那层是透明的, 从早上开始人就不断, 年轻的小女生结伴来来往往, 飞快地朝里看一眼，都带着好奇。
有几个大胆的干脆站在走廊上不走了。
一首歌结束。
声乐老师：“挺好的，就是对这首曲子还不太熟悉，多练习就好。”
她说完, 一转头就看见走廊上多了不少人, 失笑：“这都是来看你们的吧。”
两人回头。
胖负责人手提塑料袋从电梯里出来, 气急败坏的轰人：“去去去，上班期间不工作待在这儿干什么呢！”
一个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姑娘对他眨眨眼，笑道：“来这儿上厕所。”
“合着全公司就这一层楼有厕所是吧, 赶紧回去。”
走廊上闹腾了一会儿, 那群忍不住看热闹的才各自散开了。
负责人拎着咖啡推门进来，笑道：“那几个都是公司新人，好奇心重，让老师们看笑话了……来, 喝咖啡。”
声乐老师笑了：“年轻人都这样, 喜欢热闹。”
负责人搓了搓手, 问：“关老师，这需要排练多久？”
“慢的话可能需要两周。”女人说，“但两个人都没什么大问题，应该用不了那么久。”
“辛苦辛苦，那三位老师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负责人笑着退了出去。
下午六点的时候彩排结束。
声乐老师去饮水机接了点热水，开口：“两位进步很快，流畅多了。”
顾予这两天心情不错，夸人的话张口就来：“多亏了老师耐心指导，辛苦了。”
“不辛苦，两位悟性很高的，我都没费什么力气。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休息休息，明天再继续。”
声乐老师拎包出了训练室。
顾予活动了下肩颈，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倒出一粒润喉片塞进了司淮安口中：“含着。”
“走了，准备回家。”司淮安站起身在他后颈捏了捏。
两个人一起出了训练室，顾予按了电梯，就在这时，他手机“嗡嗡”响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是沈荼的电话。
接通。
那头传来凌乱的脚步跟衣服摩擦声。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把相机先还给我，我把照片删了还不行。”
沈荼不耐烦地斥道：“别动！老实点！”
然后把手机贴在耳边对顾予说：“你们两个快下来，我在停车场抓到了一个偷拍照片的狗仔。”
“姐你冤枉我了，我不是狗仔，是粉丝……”
“闭嘴。”
电话掐断。
两人很快到了停车场，只见沈荼拿着一个相机在车旁站着，正低头看着里面的照片，听见动静抬头。
顾予问：“怎么回事？”
沈荼晃了晃手中的相机道：“这人已经跟了你们好几天了，相机里存了不少照片，最早的日期是四天前，先看看吧。”
司淮安接过，随后一翻脸色就沉了沉。
里面的照片粗略翻下来有几十张，里面还有几张两人在车里的接吻照。
沈荼靠在车门上说：“问了好几次，他都说自己是粉丝，没见过像他那样的，都跟拍到家里去了。编也不编的像样点，满嘴谎话。刚才还要跑，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司淮安翻了一遍，抬眸问：“人呢？”
“车里。”
司淮安拉开车门，偷拍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瘦又低，戴了个黑色鸭舌帽、口罩，一见有人上车便油嘴滑舌的道：“司影帝，我真是粉丝，刚才跟您经纪人解释了半天她都不信。能不能商量商量，我把照片删了，你们就让我……”
“你不用解释，到时候查查就知道了。”司淮安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那边沈荼已经问清楚了，挂了电话道：“他就是个代拍，什么活都干，比如有人委托他偷拍妻子出轨什么的。只要有人给钱就接。”
司淮安皱着眉：“谁让你拍的？”
那男人没有一点被人戳破后的窘迫，往车座上一靠，仍然嬉皮笑脸的辩解：“我是代拍跟我是粉丝这两者之间有冲突吗？没人让我拍，我就是您的粉丝。怎么了？现在追星犯法了吗？”
司淮安咬了咬牙，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收紧。
顾予上前，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没事。”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想让他身败名裂跌入泥潭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用膝盖想想就知道是谁。
那人料定了他们拿自己没办法，继续说道：“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没证据就扣人吧。我都说了，可以把照片全部删除，再跟你们诚心诚意道个歉。”
沈荼：“老板，这儿有监控摄像头不好发挥，咱们找个偏僻地方跟他好好谈谈吧。”
顾予赞同的点头：“好主意。”
男人一听这话，脸上得意地笑瞬间绷不住了，音量拔高了好几度：“你们干什么！！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谈！！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老婆明天就在街上拉横幅！！”
“我现在就给我老婆打电话。”
三人上了车。
就在这时，那男人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予扫了一眼，看见了一串号码，还挺熟悉。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赶紧挂断了。
顾予低头勾唇笑了笑，道：“怎么不接？”
“这是我的自由，我爱接不接！”
“说不定是事成之后给你打款的。”顾予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尾，语调很轻的道：“顾少挺大方的，心情一好说不定还能再多给你个百八十万。”
男人低了低头，这次音量已经压低了不少：“听不懂你说什么。”
“别解释了，这号我熟。”顾予转头对沈荼说，“把照片删了就让他走吧。”
照片估计已经发出去了，把人强扣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沈荼叹了口气，打开相机点了几下然后朝那男人扔了过去。
那人接过，飞快推开车门连滚带爬跑了。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
顾予开口：“难怪他这段时间没什么动静，原来是想给我攒个大的。”
沈荼深呼吸了一口，转过头看着顾予说道：“我觉得他没立刻买通稿黑你可能是因为最近时机不对，电影刚上，你们两人CP炒的也正热，这时候买通稿估计也激不出他想象中的火花。所以我猜测，在这之前，他会不会还准备了点别的黑料？到时候两个一次爆出去。”
“太有可能了。”顾予说。
“到时候他随便泼盆脏水，再用你们两个的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到时候……”接下来的话沈荼没继续说，从副驾上抓过烟盒下了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厢内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顾予想了想，转头看了司淮安一眼，笑道：“怕不怕？要不要赶紧跟我划清界限？”
话刚说完，司淮安就俯身上前，张口狠狠咬在了他下唇上，一点也没心软。
“疼。”顾予往后缩了一下，用手指摸了一下，看出没出血。
“疼了才会让你清醒。”司淮安看着他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顾予问。
司淮安：“你先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顾予反应过来，笑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司淮安：“上次咱们是怎么说的？”
“再开这种玩笑腿打断。”顾予每次认错态度都很积极，知道他最吃自己这套，哄两句就没事了，所以一向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我忘了，再饶我一次，最后一次。”
司淮安眯眼对他笑了笑，然后伸出食指戳着他的额头把他推远了些：“好好反省吧。”
真生气了。
两三句哄不好的那种。
说话正常，但就是不跟以前那样亲密了，以前回了家总是先抱着他亲一会儿。
这次直接跳过了。
顾予换了鞋，把脚边的猫抱了起来，一边偷看司淮安的脸色。
“我先去洗澡了。”司淮安说。
“用我给你搓背吗？”
“不用。”
司淮安进卧室拿了居家服，进浴室，关门。
顾予对奶牛说：“你干爸他生我气了，怎么办？”
奶牛歪了歪头：“喵~”
“哄他？那让我想想办法。”
司淮安很快就从浴室出来了，乌黑柔亮的头发正朝下滴水，他用毛巾擦了两下，转头就看见顾予在沙发上坐着，低着头，看起来很没精神。
“怎么了。”司淮安迈步上前。
顾予抬起头：“好像有点发烧，头疼。”
司淮安把手贴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顾予闭了闭眼，感觉他的手心很温热，也很湿润，停了几秒才收了回去。
“不烧，可能是因为排练太累了，今天早点睡吧。”司淮安说。
“真烧，我觉得真发烧了。”顾予很坚持。
司淮安看了他几秒，转身从抽屉里提出了药箱，把温度计找了出来，顾予心虚的量了。
司淮安看了看温度：“这不是正常体温吗，没事，洗个澡放松一下早点睡。”
他把药箱放了回去，倒了杯水放到顾予手边朝书房走去。
这是要跟他分房睡……
但家里也没多余的床了。
顾予舔了舔嘴唇，开口问：“你今晚不回去睡？”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司淮安推开书房走了进去。
顾予觉得这次事真大了。
他先进浴室冲了个澡，穿着睡袍就出来了，然后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里面灯光暖融，司淮安正坐在沙发上，手中拿了一本剧本，听见动静抬眸。
顾予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沙发立刻朝下一陷。
顾予跟没事儿人似的凑近，两个人距离很近，只要司淮安偏头就能亲到。
“你看的这是剧本？”
“嗯，筛出了几本比较感兴趣的，准备今晚都看看。”司淮安没动，眼睛还放在剧本上。
“我陪你一起看。”
司淮安这才转头，两人嘴唇只差分毫就能贴在一起，顾予抬眸，喉结上下滑了一下，暗示很明显。
“你刚才不是还说头疼不舒服吗……听话，去睡吧。”司淮安转过了头。
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了。
“嗯，好，那我先去睡，你别太晚。”
顾予站起身走进卧室，刷了会儿微博，抬眼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没睡意，被他抱着睡习惯了。
他赤脚下了床，出了卧室推开书房门，灯已经关了，司淮安人在沙发上已经睡了，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他掀被子钻了进去。
沙发很大，两人躺在上面绰绰有余。
司淮安动了动，睁开眼。
“还生气呢？都要跟我分房睡了……我都跟你道过谦了。”顾予说，“再道一次行不行？哥，对不起，我错了。”
司淮安转身，把他抱进了怀里，但态度还没缓和，反而更严肃了点：“顾予，你知道我气什么吗？嗯？我问问你问出这句话之前是怎么想的？划清界限？是想让我把自己干干净净摘出去？你自己去承担这些责任是吗？”
“我知道你有手段，也厉害，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麻烦。但是我更想的是一起承担面对。”
“一辈子那么长，那些风风雨雨、磕磕绊绊都是必经路，一起化解了才能走得更长。”
“甜这种味觉确实很不错，但我并不是想跟你甜一段时间。”
“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顾予静静听完了他这段话，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今天刚出这事的时候他确实没想到别的办法，第一时间就是想对司淮安有没有影响，会不会把他拖下水。
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了一句。
稍微冷静下来想一想，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嗯，先回房间。”
两人回了卧室。
顾予低声说道：“我知道错了。”
“嗯，我知道。”司淮安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有点闷。
“那你亲我一下，算是和解，下次不会再犯了。”
司淮安在他后脑揉了两下，低头在额头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