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卡尔加，楚封扯过一旁的毛巾, 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净。
“抱歉, 阁下, 刚才在洗漱，终端没在身边。”
“这也不早了, 现在才起床吗？”卡尔加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后面, 皱了皱眉。
楚封回道：“因为今天休息, 所以昨晚看电影看晚了点。”
“平常作息要规律, 不要时早时晚的, 对身体不好。”卡尔加语重心长地说。
“属下明白，一定改正。”
“嗯，要改的。”卡尔加点点头，又说：“楚封, 你收拾一下，两个小时后有车来接你，然后乘专机去趟边境。”
“边境？”楚封问道。
卡尔加叹了口气，说：“昨晚联盟军和真理教交火，有两名平民在战斗中被误伤致死。现在事情在开始发酵，搞得到处沸沸扬扬的, 你得去处理一下。”
楚封听完没有回话, 捏着手里的毛巾沉默着。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去吗？”卡尔加往前趋了趋身，双眼注视着楚封。
楚封微微蹙眉，回道：“没有，我在想处理这事的话, 该从哪里入手。”
卡尔加靠回椅背，用手指凌空点了点他，说：“你呀，独立办事还是少了点，缺乏实际经验。威森处理过好几起类似事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你俩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要那么生疏，互相多接触接触，关系不就亲近起来了吗？”
“我会独立完成任务，请阁下放心。”楚封直视着前方回道。
卡尔加无奈地摇头，说：“你们俩啊……真是让我伤透了脑筋。”
见楚封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又说：“这事你得先找到死者的家属，从他们身上入手。明白吗？”
楚封双脚一靠，大声道：“属下明白。”
“那你去准备吧。”
“遵命。”
卡尔加挂断通话后，楚封用手撑着洗脸池思索了会儿，再回到客厅坐下，拨通了终端。
终端接通后，陈思翰的立体影像出现在房间内，看样子刚刚起床，还穿着睡衣。
“喂，思翰。”
陈思翰啧了一声，说：“能不能只通话就行了？每次都突然弹出来视讯，也不管人方不方便——”
“我有事需要你帮忙。”楚封打断了他的话。
陈思翰看见他一脸严肃，也收起嬉笑的表情，回道：“说吧。”
“洛佩出事了。”楚封说。
陈思翰震惊地问：“他出什么事了？没听说啊。”
楚封沉吟了下，说：“这几天内他就会被抓捕。”
“为什么？”
“我和他通过话，他说因为手握某桩秘密的证据，让别人想动他却又有所忌惮，只能先囚禁起来。”
“那你有问洛佩是什么秘密吗？你拿到证据了没？”陈思翰的声音激动起来。
楚封缓缓摇头，说：“洛佩那只老狐狸的秉性，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这是他保命的筹码，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交给我。而且他早就做好了打算，预先已经清楚这结果，所以让周周到了我这里来。”
“果然是只老狐狸，知道将周周弄你这儿来。他心里清楚得很，就算什么都不给你，你也会将周周照顾得好好的。”陈思翰错了错牙，泄气地说：“我们找了这么久的证据，他一直都是守口如瓶。就算到了这一步，也不肯透露半分。”
“明哲保身，谨小慎微……”楚封叹了口气。
陈思翰看了他一眼，说：“还好周周没有一点像他。”
“我请你帮忙，也是因为这个事。”楚封坐直身体道。
“你说。”
“总统刚才告诉我，他要派我去边境。”楚封眯起眼，看着茶几上的花瓶。
“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要出发。”
“这节骨眼儿上的，能不去吗？”
楚封淡淡地问：“你认为呢？”
陈思翰沉默了几秒，说：“就是把你支开吧。”
楚封说：“他们必定马上有行动，应该就是今晚，我不放心周周的安全，你得帮我看好他。”
“明白，你放心，我马上出发，把周周接到警署来。”
“不能接去警署。”楚封说：“警署里面有些人说不清楚。那边不能明目张胆地动周周，但可以用上其他手段。”
“行，那我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去你那儿。”
楚封挂断终端后，坐在沙发上出了会儿神，然后穿上外套出了小区，走向离家最近的那家超市。
当他抱着装满日用品的纸袋走出超市大门时，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两名男人身上。
那俩人和他视线相接，赶紧低下头看手上的报纸。
楚封没有再看他们，神情平静地抱着纸袋上了车。
在家门口扫描通行后，楚封回了屋子。
本以为洛周周现在会在客厅，但看了圈却没见到人，餐桌上装着早餐的保温箱也没有打开过。
“周周。”他站在客厅中央唤了声，没听到任何回应。
楚封将怀里的纸袋轻轻放到柜子上，掏出腰间的枪握在手里，一步步往卧室走去。
卧室门只是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他将枪举在头侧，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看。
只见里面什么人都没，床上空空如也，连被子都不见了。
他顿了下，慢慢走到床边，蹲下身去看床底。
然后将枪收回到腰后，表情轻松起来。
洛周周裹着被子，头下枕着阿宝的肚皮，在床底下睡得正香。
“周周，周周。”楚封出声唤道。
洛周周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还是困得不行的样子。
“楚封，十分钟到了吗？”他含混不清地问道。
问完这句话，瞬间没了动静，又睡着了。
“周周，周周。”
这次不管楚封怎么喊，他都不回答，甚至往被子里缩了缩，企图将自己埋得更深。
楚封无奈地叹口气，将人连着被子抱出来放到床上。
又坐到床边，轻轻去拍他的脸，说：“周周，该起床了，别睡了，周周。”
他昨晚睡得挺早，现在时间也接近中午，突然变得这么嗜睡，让楚封有点担忧。
洛周周又哼哼了两声才睁开眼，迷蒙地看着楚封。
“楚封，天亮了吗？”
“都快中午了。”
洛周周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腾地坐起身，惊慌地问道：“中午了？都快中午了？”
“是啊，你睡得太久了，连早饭都还没吃。快起床收拾下，我给你做番茄面去。”
洛周周脸上的神情从惊慌变为绝望，瘪着嘴说：“那我没有去上班，齐所长会骂死我的。”
“没事，齐汾说这几天研究所放假，你们都不用上班。”楚封从容地说。
“还放假了？”
“我早上给齐汾打电话，本来想给你请假，结果他说研究所这几天放假。”
洛周周放下心来，放松地又要往后倒，被楚封手疾眼快地拉住。
“不准躺下去，吃了饭再睡。”
洛周周顺着楚封的手往前一栽，扎到他怀里，用脑袋蹭着他的胸膛，懒懒地说：“也不是很想睡，就是身上没劲，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先把饭吃了，吃了我们换个地方住。”楚封摸了摸他的脑袋。
洛周周仰起头问：“换个地方？”
楚封想了想，说：“周周，我得给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可能有点麻烦，有人在跟踪我，咱们只能暂时去其他地方住。”
“那你会有危险吗？是什么麻烦？”洛周周紧张地问。
“不会有危险，事情也很小，只是怕会连累你，所以换个地方住。”
洛周周神情放松下来。
“换去酒店吗？”
“不是。”楚封简短地说。
“那是哪里？很远吗？”
楚封神秘地笑了笑，说：“一个你绝对不会想到的地方。”
“是吗？”洛周周有点好奇。
“你起来穿鞋，咱们等会就去。”
洛周周又将头拱到他怀里，还耸动着鼻子嗅闻。
“你身上的味可真好闻。”
楚封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只得俯下身给他穿鞋。
就俯身穿鞋这会儿功夫，洛周周又跟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肩上。
套好拖鞋，楚封将他从床上提了起来，说：“去餐桌旁等着，我去做番茄面，吃完饭咱们就走。”
站在料理台前，楚封一边守着锅煮面，一边在终端上发信息。
等到信息都发送完毕，面条也已熟了，散发出番茄的清香。
他盛满一碗面，铺上预先煮熟的鲜虾和牛肉片，再放上几颗嫩绿的青菜和蘑菇，端进了餐厅。
“吃吧。”他将面放上餐桌。
洛周周已经又趴在了餐桌上，头枕着一只胳臂，另一只手玩着桌上的盐瓶。
楚封曲起手指在他头上敲了下，催促道：“不是最喜欢番茄面吗？快吃。”
两人吃完饭，洛周周就要去收拾自己的衣物，楚封阻止他道：“拿几件就行了，其他的我慢慢给你带去。”
带上阿宝和装着乌龟的水晶窝，再提上装着衣物的大袋子，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楚封伸手按了数字键，电梯关门启动，到了下一层就又停下。
等到门开后，外面却没有人。
楚封提步往外走，对洛周周说：“走吧，去看新家。”
“啊？”
洛周周楞了几秒后，满心疑惑地跟着走了出去。
楚封扫开12层的大门，解释道：“这层就在楼下，是用别人的资料买的，就连军部也不知道是我的房子，很安全。”
待到进了屋子，洛周周发现这里和楼上的装修摆设一模一样。
“我喜欢住在熟悉的环境里。”楚封看出他的疑惑，说道：“而且不用去费心去记某件东西摆放的位置。”
“只是没有抓娃娃机了。”洛周周指着客厅窗户旁的位置说。
楚封将乌龟奖杯放在娃娃机的位置，纸袋放到桌上，走到玄关处，按下了本来通往天台的那个按钮。
按钮弹起，头顶的天花板没有移开，只是在墙面上显示出块屏幕来。
屏幕上是一栋楼房的三维图，还有些绿点在里面缓缓移动。
“绿点是这栋楼房里的住户，白点是陌生人，如果出现红点，就是有人携带着枪械，你就不要出门。”楚封说：“不过别紧张，这屋子是我亲自改装的，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见洛周周紧紧盯着显示屏，已经被吸引住全部注意力，楚封从装着衣服的大纸袋里取出军装，走到洗手间换好。
“这个挺有意思的。”
过了会儿，洛周周笑嘻嘻地转头看楚封，见他一身军装，问道：“你要出门吗？”
“周周，我等会要去趟边境。”楚封说道。
洛周周惊愕地问道：“你要去边境？”
“是的，边境出了点事，总统让我去处理。”
“那你要去多久？”洛周周惊慌地问，走前去抓住他衣角。
楚封将他揽进怀里，安慰道：“很快，就两天左右。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就可以赶回来。”
见洛周周满脸不舍，他又说：“我让思翰来陪你，他等会就来。”
“为什么要他来陪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洛周周垂头丧气地说。
楚封亲了亲他的发顶，说：“不是讲过了吗？有人在跟踪我，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哦，好吧。”迟疑了几秒后，洛周周说。
楚封放开他，直起身说：“把你终端拿给我。”
洛周周顺从地摘下终端，递到楚封手里。看他打开一处抽屉上的密码锁，从里面取出来一颗小零件，安在了终端里面。
“给，现在戴上。”
洛周周又顺从地戴好。
刚刚戴好，楚封的终端就响了起来。
“……好的，我马上下来……”他简短地说了几句后便挂断。
看着无精打采的洛周周，他低声叮嘱道：“周周，那我走了。记得不要乱跑，就呆在家里，等我回来以后再出门。”
洛周周垂着眼睛看着地面，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了。”
楚封转过身，手刚放上门把，洛周周突然就扑了上来，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后背上说：“那你快点回来。”
楚封侧着脸说：“知道了。”
洛周周这才慢慢松开手，看着楚封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急忙又跑到窗边，脸贴在单向玻璃上向下看。
等了一分钟后，看到楚封出了大楼，匆匆走向小区门口，再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车。
直到车辆消失在路尽头，他才怅然地收回视线，走回屋子里，躺到沙发上。
他侧过头，用手指描摹着沙发靠垫的轮廓，静静地想着心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大门咔擦一声，发出开启的轻响。
洛周周飞快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又惊又喜地喊了声楚封。
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个人，大声说道：“对不起周周，让你失望了，我不是楚封。”
洛周周看着那身警长服，赶紧坐好，讪讪地打招呼道：“陈警长好。”
陈思翰提着大包小包，用脚关上了门，再将手里的东西拎到餐厅，放到了餐桌上。
“这是晚餐。”他将左手上的一大袋东西放好，又放右手的，“这是明天的早餐。”
“哎，对了，周周你会做饭吗？会做饭的话咱们就不用吃这些外卖。”陈思翰转过头，双眼希冀地看向洛周周。
洛周周摇摇头，抱歉地说：“我只会吃。”
“没事，那和我一样，只会吃。”
陈思翰将东西放好，拍了拍手，走到洛周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介意我在这里办公吗？”他问道。
洛周周摇摇头说：“不介意。你介意我进卧室躺着吗？”他觉得身上又开始乏力。
陈思翰说：“不介意。”
他的话刚说话，眼睛看向某个位置，身体僵住了。
洛周周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发现是那两只乌龟。
“那，那奖杯里装着什么？”陈思翰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洛周周赶紧说：“装着大乌和小乌。”
“大乌小乌是什么？”
“两只乌龟。”
陈思翰伸出手，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楚封，他居然拿切斯比球队的奖杯做，做乌龟窝！”
“他当初花了那么多心思搞到手，我好磨赖磨都要不过来，然后拿去给乌龟做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