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未初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模样俊美的男人,爱他入骨。走过了无数世界,都总是能第一眼认出他。
直到最后一个世界,男人化作摸不着看不见的灵魂,而他已经垂垂老矣。
他们无法相见,无法相拥。
然后王未初就吓醒了。
“吓死我了。”王未初嘟哝了一句,然后看见了垂下来的帐幔,上面绣着繁复的纹路。
再看四周,各式古装剧里才有的古董……
还有什么……打扮得像宫人一样的,那是小太监?
王未初惊了一跳,只当自己还在做梦。
而那厢却有人道了一声:“参见皇上。”
人影微动。
王未初定睛仔细一看,来的人长身玉立,身着玄青色龙袍,头发束起,面容俊美。
无数记忆再一次疯狂回笼。
不是梦。
他梦里的不是梦,现在也不是在做梦。
“岑尧?”
“是我。”
他一如王未初在程家见到的那样,眉眼淡漠、高贵禁欲。
“怎么回事?”王未初迷糊地问。
一个声音却在他的脑中响起:“我们在新的世界了。欢迎你,我的另一个主人。”那个声音紧跟着说:“这个世界里,只有男人和哥儿。”
“新的……世界?”
“是的,您已经彻底获得自由了。”
“那……那我们还来这里干什么?”王未初蒙了,呆呆地问。
“您在这个世界里,是主人的皇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匍匐在你们的脚下,百姓们会谈颂你们,史官会书写下你们的爱情,流传青史。”系统顿了顿,“当然如果您不喜欢这个世界的话,我们还有无数的世界可以去。”
“是去做海上霸主,还是去做末日将军……都看您喜欢。”
系统说到这里,它那冰冷机械的声音,倒也好像多了几分得意欢喜出来。
它说:“这是我为主人和您想的一个新点子。”
“主人在有一个世界里,带着您四处旅行结婚,每去一个地方举办一次婚礼。这样是很浪漫的。于是我觉得它可以再扩大一点……你们可以去各个不同的世界举办婚礼,让每个世界的人们都为你们做见证。你们有亿万年,无数万年的时间去相爱。直到宇宙崩塌消失。”
王未初本来还沉浸在记忆中,有些缓不过神,听见系统这串话,他立马就哭笑不得了。
“这算什么呀?”
系统又不遗余力地安利道:“当然,如果您想要跟随主人返回现实世界的话,也是可以的。但那您得先和主人去一趟修真世界,在那个世界为您锻好新的身体。”
毕竟王未初过去只存活于天道建造的世界中。
王未初没有出声。
系统还想说点什么。
岑尧切断了联系。
系统:“喂喂喂?”
系统:“主人,我又和您断联了。”
系统:“主人,是我的失误,我这就去检查bug。”
……
耳边一下安静了下来。
宫人们都识趣地退下。
床榻前,宫殿里,只余下了王未初和岑尧。
王未初再次抬眼看向岑尧。
穿上龙袍的岑尧,眉眼被玄青色衬得好像也多了几笔墨意,更添了说不出的凌厉威势。
很好看啊……
王未初脑中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岑尧在床榻边上挨着坐下,摩挲了下他的腰,随即将他按倒了下去。
岑尧垂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浓烈的颜色。
“在那个世界里……”
王未初:“嗯?”
“有个女人日夜陪伴着你,与你说话,和你很是亲近。”岑尧淡淡道。
王未初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条件反射地捂了捂屁股,没好气地道:“她只是护工呀!而且我那时候……那时候都那么老了……有什么好吃醋的?”
岑尧垂眸不语。
王未初:“哎呀哎呀,你别生气了。你先拿镜子来我看看……我还有皱纹吗?”
岑尧这才出声:“我帮你看看。”
王未初:?
王未初:“你怎么看?不就是用眼睛看吗?有没有皱纹,那你直接告诉我?”
岑尧覆身上去,亲吻过他的额头。
平滑而细腻。
“这里没有皱纹。”岑尧说。
王未初的呼吸一下就变得轻而缓慢了。
他紧挨着岑尧,好像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靠得极近极近的心跳。
岑尧又亲了亲他的眼角。
那里还带着一点微微的湿润,微涩。
“这里没有皱纹。”岑尧说。
岑尧又亲了亲他的嘴角。
那里弧度微微上扬,浅尝一下都仿佛尝到了甜意。
“这里没有皱纹。”
岑尧说着又亲了他的耳垂、下巴、脖颈、锁骨……
王未初整个人都像是要被亲化了,他软绵绵地倚靠在岑尧的怀中,本能地缠住了他的腰。
岑尧抽走他的腰带。
一切的思念、爱意、求而不得,都化作了帷帐落下后的春水。
王未初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不过这次真的像是女人说的那样,喜极而泣了。
……
2020年8月21日。
渝城,大雨连成了雨帘。
“这几天老下雨,怎么动不动就下雨?都快淹到咱们这儿来了。”
“啊啊是啊,害我都不怎么敢出门。今天就出来见你一面,结果就碰上了……外面马路上都全是水,有伞有什么用啊?浑身照样得淋湿。”
两个年轻女孩子坐在甜品店的二楼,频频朝楼下看去。
“你们等雨停了再走吧。”服务员说。
女孩子点了头。
这时候旁边另一个女孩儿提起了脚边的长柄伞,小心地主动走到了一张桌前。
那里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胸前别着一枚宝石胸针。打扮规矩正经,还有点老派。可这样的打扮换在别人身上,都难免有点装腔作势的味道。在他的身上,却真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豪门公子。
女孩儿问:“你是不是急着要走啊?我可以把伞借给你。”
男人低头扫了一眼那把伞。
伞柄是原木色,伞盖却是翠绿色的。
“谢谢。”男人道起谢来,都给人以进退有度的感觉。
“不用了。”男人拒绝起来,也都很有礼貌。
女孩儿只好挠挠头,又自己提着伞回去。
这时候楼下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一个更年轻的男孩子,面上带着一点笑意走近了。
男孩子的长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清隽秀丽,眼眸澄澈。显然正处在一个人长得最好看的年纪。一看就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他直接走到了男人那桌坐下,开心地说:“我在下面选了一个奶油炸弹。”
“炸弹?”男人疑惑出声。
男孩子道:“岑先生,你怎么这么落后呀?这个甜品都没吃过吗?一会儿我吃给你看哦!”
叫岑先生的男人也不生气。
他看上去漠然得很,脾气却是出奇的好。
没多久,服务员端着甜品上来了。
撕掉外层的包装纸后,里面的奶油就像是爆开了一样,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盖住了下面的蛋糕胚。
男孩子用勺子挖了一勺,放进了嘴里,还没等咽下去。
岑先生突然站起来,俯身、低头,舔吻走了男孩子嘴角的奶油。
“好了,我现在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他说。
男孩子崩溃地捂住了半边脸,但却没忘记一口一口把甜品吃完,将国家最近提倡的“光盘行动”贯彻到了底。
草!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男人不接我的伞了!
女孩子心想。
因为那伞盖是绿的!!!
“我还没看过哈利波特,今天的我配去看吗?”
“有条件。”
“好了好了知道了……兔耳朵对吧?”
这时候岑先生和男孩子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一起起身往楼下走了,像是要去结账离开了。
女孩子忍不住小声说:“他们都没有伞,怎么走啊?”
大约一分钟后,岑先生撑着一把灰色的伞走了出去。
那把伞上还印着甜品店的名字,显然是从店里借的。
可攥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是什么名贵的高级定制伞一样。
岑先生牵住了男孩子的手,两个人撑着伞很快走入了雨里。
那雨水从雨帘变作长长的丝线。
地面上奔涌而过的水流变得平缓起来。
他们风雨同路,却一尘不染。
世间万物好像在这一刻被施了奇妙的魔法。
女孩子呆呆地望着他们远去,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看着那位岑先生走几步路突然转过头蜻蜓点水地吻一下那个男孩子。有种于滚滚时间洪流中培养下来的,你知我心、我知你心的天然默契的味道。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于雨丝间,那水流又重新地更快地奔涌了起来。
“雨好大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