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仙尊。
在这日之前,于王未初来说,是仅存于他人口中修无情道,心无旁骛一心求道,不可攀惹的大乘修士。
在这日之后,于王未初来说,却是陡然走下了神坛,展露与他人口中完全不同另一面的,意外和他亲近到过了分的人……
王未初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那是道法仙尊的衣物。
他这会儿脑中清醒了许多,于是依稀还能回忆起,云雨歇后,男子神色瞧不大真切,似是冷淡淡的,但手上动作却无端带出几分温柔,就这样用外衣将他整个裹住了。
免去了他更多的羞耻不堪。
但羞耻还是在的。
只是不堪少了太多。
王未初轻轻收缩了下五指,似是能清晰感知到无数气体,轻轻从指缝间穿梭而过……
他的五感变得更为清晰了。
他迈入融合期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愈加羞耻了起来。
昨夜原是道法仙尊先抱住了他,可到了后面,他便按捺不住受本能驱使,缠住了对方的腰。
他那时又因三长老的死觉得痛快,但又觉得自己挣脱不了鼎炉的枷锁了,心灰意冷,再想着这位道法仙尊从前未曾接触过这样的事,下手没个轻重,兴许能把他直接弄死在床榻上……
他混混沌沌地,尔后……尔后便吸走了道法仙尊的灵气。
他慌得一下呆住了。
我……在吸……道法仙尊?
王未初从未如此顺畅又快速地吸走过这样多的灵气,那些灵气极为精纯。又因为道法仙尊境界已至大乘,与成仙之间,不过隔着一个渡劫期,身上已是沾了半分仙气。
于是那点子仙气,好像也跟着一并涌入了他的体内。
“我……”他慌忙启唇想要为自己辩解,免得这人一怒之下将自己也拍死了。
男人却掐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喂了一粒丹药。
王未初近日被逼着吃了太多不明不白的药物,这会儿将那粒丹含在口中,本能地想要吐出来。
但男人按住了他的唇。
王未初一惊,就咽下去了。
那些大量涌入他体内的灵气,一下就变得有序了起来。
他舒服得几乎瘫软下去。
他到底理智尚在,腿勾住了道法仙尊劲瘦的腰,手也抓住了对方的脖颈,浑身大汗,喉中却是道:“不,不行……停了……”
哪怕男人喂给他的是好的丹药,他也不敢因这点好,便当真大胆到将对方当做好取用的灵泉。
男人却垂眸,盯住了他,口中不紧不慢道:“现在才到哪里,怎能停?”
他原先没有明白道法仙尊的意思。
直到他待在这人怀中,受大乘期的大能庇佑,又充作他取用的灵气之源,送他一路冲到了融合期第九层。
男人似乎也用了某种双修功法。
但那却是王未初全然不了解的。
而且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道法仙尊为何会这样的东西?
王未初还未来得及感受自己境界提升,他按着男人的胸膛推了推,抬起眼眸,眼角都含着水意:“……我,我在吸你的灵气。你松开我。”
而后道法仙尊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口吻云淡风轻:“你吸得干我么?”
王未初一紧张,便感知到除了灵气,还有别的东西跟着涌入了体内。
他登时浑身上下红得更加厉害。
只觉得男人这句话,都被赋予了多重的含义……
他又羞又怕,但在感知到境界后,又不想死了。凭什么死的是他呢?
王未初咬了咬唇,干脆一头扎进了道法仙尊的怀里,将脸埋了起来……
……
到后头,他果然未能“吸干”道法仙尊。
他着实想象不到,一个修无情道的人,为何反倒能将刚提升至融合期按理正是浑身充盈满灵气、精力十足的他,弄得浑身都脱力了。
欲望二字,本该与道法仙尊毫无联系才是啊。
他正思绪乱飞时,岑尧跨步进来了。
王未初看过去。
男人只着了单薄的长袍,但依旧气度不减。他手中还抓了一把仙草,施术清洗后,便喂到了王未初的唇边。
下了床后,王未初乍然再见到他的面,还有些局促。
王未初蜷了蜷手指,这才道:“这是……后山灵圃里的东西?”
尉迟刃悉心培育了一方灵圃,据说种子是从昆仑带出来的。
那方灵圃值钱得很,尉迟刃都轻易不肯假手他人。
王未初曾经跟着他去瞧过一次。
“嗯。”岑尧应了声。
道法仙尊能随意取用?
王未初心情复杂,低头咬了一口。
并没有多少汁水,带着一股清香气,以及浓烈的灵气。他三两下就吃掉了,四肢百骸也都跟着舒服了,疲劳大有缓解。
昨日他还觉得自己像是快要崩断的弓。
今日他就感知不到了。
岑尧早知王未初练了什么功法,但还是装作不知,淡淡问:“你练的功法,一日可解?”
王未初脑中蓦地滑过一个念头。
……以道法仙尊的做法,一日该抵得上别人好几日了。
王未初按了按额角,被自己的念头呛到了。
他推测不出道法仙尊待他是否有恶意,但此时他也没有依仗,不如暂且乖巧些。
王未初便按三长老告诉他的,老实道:“按照功法记载,将鼎炉双修分作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十五日。第二个阶段是十日。第三个阶段是五……”
他说着说着便猛地顿住了。
道法仙尊该不会要将他留在床榻上整整十五日,待他熬过第一阶段再松手罢?
“无妨。”岑尧道。
紧跟着王未初便见他从芥子空间中,掏出了一篮子的仙草……一篮子???
“此物用于恢复体力最是便捷,够你用上十多日。”岑尧道。
王未初喉头哽了哽。
……用此物来做床事后恢复体力的灵丹妙药?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岑尧摩挲了下他的面颊,又道:“再睡几个时辰。”
王未初喉中堵了许多疑问想要问他,但他还是怕道法仙尊的,所以到了那些话也没能吐出来。
王未初拢着外衫,又躺了回去。
会有人发现三长老死了吗?
三长老还化在那桶药汤里……和他们就一墙之隔。
但道法仙尊却浑然不在意,扣着他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这种冷静到近乎冷酷,床上动作却又丝毫不停顿的姿态,让王未初感觉到背脊发麻又发凉。
他缓缓闭上眼。
……那就先睡吧。
左右不会比眼下更糟了。
另一厢。
已经有人发觉到三长老不见了。
这日尉迟刃过得很不好。
他一整夜都未能入定修炼,脑中一会儿想着道法仙尊,一会儿又想到被放置在清风院中的王未初。
他推开院门走出去,还不等查探主峰上的动静,五长老便来了,面色难看道:“门主,三长老不见了……”
尉迟刃面色一沉,首先想到的是,这人胆大包天去偷运王未初了……又或者,他敢先染指王未初?
“上主峰。”尉迟刃道。
五长老立刻要跟上他。
“你们都留在此地,师尊不喜太多人。”
五长老等人只好顿住了脚步。
尉迟刃回到主峰前,先用灵力探了上去,这是等同于先对着师尊敲个门,告知,我要来拜见师尊了。
随后才上到了主峰。
结果等进入主峰,尉迟刃便又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了。
他一面往院子的方向走去,一面召来仆役,命他们守在灵圃附近,备好东西,等自己过去。
尉迟刃没在院子里找到岑尧,也没有找到三长老。
师尊或许又去别处了。
但三长老一定是在清风院了。
尉迟刃心下不悦。
他虽自认王未初不够做他的道侣,但到底是他的人,怎能让三长老领了先?岂不是不将他放在眼中?
尉迟刃正要打开阵法进入院中,此时仆役却匆匆赶来,面色惊慌道:“门、门主!灵圃中的仙草,尽数被人拔起,连根都没有留下……”
尉迟刃立即转了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便立在了灵圃外。
灵圃周围堆砌的灵石全都碎了。
灵圃之中,也只留下了一片光秃秃的灵土……
尉迟刃嘴角抽了抽,脖颈上的青筋狂跳。
他捏紧拳头:“……查。”
这东西,他悉心培养了那样久!
竟然毁在了不知是谁人的手中!
灵圃外记录影像的水晶球一片空白,什么也搜不到。
尉迟刃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只好再摆宴请各门派的人,然后叫手底下人盯住了他们的反应。
底下人却不小心泄露了神情。
一时间弄得其他门派中人都心有不快,直认为尉迟刃乃是道法仙尊的弟子,得了昆仑的不少好处,怎么好小家子气到这样的地步?也不知丢了什么,竟是拿他们当贼人对待了!
尉迟刃得了底下人的汇报,只好匆匆前往了主殿处理乱象。
而后想了想,这次改派了自己的二弟子去请道法仙尊。
尉迟刃微微笑道:“请诸位稍安,我并无冒犯之意……”
他能将斩元门做到今日地步,自然也不是什么蠢货。
于是当即道:“前阵子无意在小云山得到了百枚朱果,再佐以香泉酒三十坛。”
朱果也是好东西。
寻常宗门自家一次也不过结上百枚。
尉迟刃能拿出这些,虽然分发下来每个门派所得不多,但态度摆在那里,自然能平息怒火。
那香泉酒,不比琼苏酒声名响亮。
但也是极难得的。
二者结合,他们倒不好再揪着斩元门不尊他们来说话了。
百花门的人正待开口。
那厢岑尧进来了。
众人登时噤了声,大殿中仿佛结了寒冰。尉迟刃的二弟子更是战战兢兢。
岑尧道:“灵草,我拔的。”
尉迟刃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拼命忍了回去:“师尊若要取用,自然、自然该双手奉上……”
岑尧又道:“你备的大礼我已收到。”
什么大礼?
尉迟刃一愣。
他准备的根本还未送出——
尉迟刃的思绪一滞。
不!
不可能……
道法仙尊口中的“大礼”,难道是清风院里的人?
尉迟刃亲眼看着三长老怎么炼王未初这个鼎炉的,自然知晓鼎炉大成后可用意味着什么……
不不不,那只是对寻常修士来说,才有这极大的吸引力。
道法仙尊与所有人都不同,又怎么会受吸引呢?
尉迟刃动了动唇:“师尊……”
“我很是喜欢。”岑尧阻断了他的话。
喜欢?
一个无情的人,也能说出“喜欢”二字?
尉迟刃一下被钉住了。
他望着跟前的仙尊。
竟觉得这人身上透出了几分强势侵占的情欲味儿。
那不可思议的猜测……成了真。
尉迟刃怒气冲上头,几乎气疯。
而殿中众人也愣住了。
……不是传闻道法仙尊对这个关门弟子照拂颇多吗?那大礼……听着好像是师徒情深,一个亲至生辰,一个备下大礼……但是仔细去品,殿中却好似涌动着冰冷凌厉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