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密室的第一天,虞寒江就腹部中枪、心脏骤停被推进了抢救室,如今想起当时的场景,肖楼依旧心有余悸,要不是抢救及时,虞寒江很可能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肖楼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看向虞寒江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躲在程少峰家里,用枪射伤你的人并不是杀死他哥哥的凶手,而是……组织派去的杀手?”
虞寒江是为了调查“程少宇碎尸案”才去找程少峰的。
从刘桥的描述来看,程少峰在1月25日的雨夜曾经有事去找他哥哥,结果在哥哥住处附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雨衣、手里拎着黑色垃圾袋的高大男人,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杀死他哥的凶手。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程少峰就成了他哥哥凶杀案的目击者,最有动机杀程少峰灭口的人,自然就是程少宇案的凶手。
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那个人手中有枪,一般人是很难弄到枪的。
虞寒江闭上眼、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他记得自己和同事将警车停在小区门口,步行进入小区。来到程少峰的别墅门口,发现门没有上锁,虞寒江推门进去,屋内一片漆黑,他刚要打开手电筒,耳边就响起了“砰”的枪声,紧跟着,一个黑影跃窗而逃……
这个片段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里,但不管他怎么回忆都看不清那个杀手的模样。从黑影判断,对方应该是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男性,行动敏捷又灵活。
虞寒江皱着眉分析道:“杀程少宇的凶手动机是为了复仇,很可能是给程少宇移植了心脏的那位受害者的亲属,他没那么神通广大提前知道我们去调查程少峰。我记得当时调查程少峰是秘密行动,不可能走漏消息。”
叶棋愣了愣,疑惑地挠着头问:“难道,这是一场巧合吗?”
虞寒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个杀手,很可能在程少峰的家里藏了好几天,就等程少峰回来的时候干掉他。我推门进去,他误以为我是程少峰,所以才对我开了枪。”虞寒江回头看向肖楼,“你觉得呢?”
肖楼仔细想了想,赞同地点头:“有道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程少峰都已经准备好私人飞机逃出国了,半路怎么还有人杀他。看来,组织是必须要除掉他。”
老莫猜测道:“难道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才会被组织追杀灭口?”
程少峰这样有权有势的大少爷,在组织中肯定已经是管理级别的高层,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并且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呢?
虞寒江和肖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组织首领的身份?”
“对啊,只有老大才会处决手下。”叶棋倒抽一口凉气,说:“杀人、贩卖器官、走私军火,这个组织的老大万一身份败露,任何一条罪都够他判死刑的!所以,这位老大很可能一直藏在幕后,连组织高层都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而是叫他的代号?”
老莫神色复杂:“代号就是荣哥?”
这样的推测让大家心惊胆战,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虞寒江沉默了片刻,总结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种,程少峰当时叫的‘荣哥’是我们在调查的嫌疑人之一,跟他比较熟悉,例如他的学长林容容、或医药公司的老板荣诚,这位‘荣哥’安排他坐私人飞机出国,并且接受了上级的指令,在路上秘密干掉他。”
“第二种,程少峰电话里的‘荣哥’就是组织的首领,一直没露过面,程少峰不小心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对方故意安排程少峰坐私人飞机出国,实际上就是为了撞死他灭口。”
肖楼点头道:“不管哪种情况,荣哥肯定和杀死程少峰的司机有关。”
叶棋好奇地问:“那个司机招供了吗?”
“没有。”虞寒江道:“司机被我抓回去审问,他一口咬定是疲劳驾驶,变道忘了看后视镜才导致程少峰出的车祸。之后两天我没安排人审他,只把他关起来,他心慌之下肯定会胡思乱想,先让他紧张两天。明天回去之后我会连夜对他进行高压审问,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有虞寒江亲自审问,肖楼觉得那司机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他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我们刚才进入密室的时候触发报警器,只怕这次行动已经打草惊蛇,他们会立刻转移那批武器,到时候警方想找证据就难了。”
“不用担心。”虞寒江说,“我刚才离开的时候已经复原了镜子,把他们夹在镜子缝隙里的头发放回原位,毁掉监控摄像,并且在洗手间的垃圾篓里点了一把火。”
“……”肖楼不敢相信地看向他,“那么短的时间,你居然来得及布置这些?”
“穿上疾风鞋,速度增加五倍,几秒钟足够了。”虞寒江神色平静地说道。
他是警察,说起“反侦查”的手段,没有谁会比警察更加专业。
“虞队想得很周到啊。”叶棋竖起大拇指,道,“这样一来,他们就会以为,三楼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是因为洗手间起火了?”
“希望能蒙混过关。”虞寒江也是亡羊补牢,可如果对方更加细心,在镜子上留了别的线索,只要镜子一动就能察觉,那他也没办法。
***
此时,天涯会所。
收到消息的贺榕快步走到三楼尽头的镜子面前。
镜子跟平常无异,缝隙里夹着的那根头发还留在原来的位置。洗手间的垃圾桶冒着黑烟,屋顶的警报器闪烁着红光……
这一切,都像是有人不小心在洗手间里抽烟点燃垃圾,引发了烟雾报警。
可是,镜子被打开的警铃声跟通常的烟雾警铃声频率是不一样的,前者1秒1次,后者2秒3次,一般人听不出来,但他当时为了保证暗门内东西的安全,特意改造过警报器。
他不会听错!
贺榕脸色铁青,立刻回头朝手下道:“去给我查监控,看看三楼走廊里刚才有谁经过!”
属下来到监控室调出三楼走廊里的监控视频——结果画面全是黑屏。贺榕暴跳如雷,用力一巴掌拍向桌子:“监控他妈什么时候坏了?!”
负责监控的保安战战兢兢地道:“这……刚、刚才还好好的?我只是去了躺洗手间,怎么就坏了……榕哥,我真、真不知道。”
贺榕用力撕住对方的衣领,怒吼道:“不是让你一直盯着吗?你他妈关键时刻上什么洗手间?!”
保安吓得直哆嗦,一张脸惨白如纸。
贺榕一把将他摔到旁边的凳子上,沉着脸拿起手机,给一个人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贺榕语气恭敬地道:“老大,我这边的仓库好像有人进去过,我怀疑我们被条子给盯上了,明天的交易……要不要换个地方?”
对方淡淡地道;“你多心了,条子没那么大本事,交易继续。”
贺榕只好乖乖点头:“那我们就老地方见吧,不见不散。”
挂掉电话后,贺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对方是个高手,没留下任何痕迹,镜子看上去和之前一模一样,连头发丝的位置都没变。可是,监控坏得也太凑巧了吧?他不知道三楼有没有人来过,也不确定镜子是不是被打开过……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贺榕沉着脸转身离开,却不知,他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已经通过无人机监控,传输到了虞寒江和肖楼的卡牌画面当中。
肖楼佩服地看向虞寒江:“他想查监控找我们,没想到,虞队反过来监控到了他的动向。”
【无人机】这张牌是唐辞当时送给他们的S卡,可以放置在高空中。监视指定范围内的动态图像,虞寒江在刚才短短的几秒内,完成了复原镜面、洗手间点火、毁掉监控器、放置无人机的一系列操作,“雷厉风行”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在关键时刻的敏锐行动。
叶棋也把脑袋凑过来看着卡牌里的画面,疑惑地问道:“交易?贺榕提到的交易,该不会是秘密仓库里的那批武器吧?明天他要把武器交给老大?”
“嗯。”虞寒江肯定了叶棋的推测,说,“三楼仓库里的那批枪很新,应该是他们刚弄来的一批货,还没来得及交易。明天,钟叔的寿宴贺榕肯定会参加,寿宴订在本地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交易是不是在酒店里进行,我们一起去查查看就知道了。”
***
肖楼四人从桃花源出来之后,先回去休息了一晚。
次日中午,肖楼和虞寒江一起来到五星级酒店,叶棋和老莫也假装逛街逛到了酒店的门口。叶棋好奇地指着富丽堂皇的酒店,用孩童天真的语气说道:“爷爷,这家酒店很漂亮,我们去这里住吧?”
老莫带着他来到门口,想要进去,却被保安拦住。
老莫笑眯眯地说:“我们是外地来的,想在这家酒店入住,还有空房间吗?”
保安冷着脸道:“今天有老板包场,不接待散客,麻烦你们另外找住处。”
老莫遗憾地带着叶棋转身离开。
肖楼和虞寒江趁保安的注意力被一老一小吸引,迅速绕到酒店后方,虞寒江看了眼高大的石柱,说:“我们从这边飞上去,再找个窗户进酒店。”
肖楼抬头看了眼十几层高的大楼,担心地问:“轻功牌能飞这么高吗?”
“放心,我有办法。”
虞寒江说罢就伸出长臂,轻轻搂住了肖楼的腰。他激活轻功卡,趁周围没人,双腿微一用力,抱着肖楼如灵活的飞雁般瞬间跳跃到了三楼的一个空调上。然后,他借助这个落点,继续跳到六楼……
几秒之间,虞寒江已经飞身来到十楼,他找到一扇开着的窗户,从窗户翻进酒店。
一位住客刚离开,房间里的被褥还有些乱,清洁工阿姨正在开窗通风打扫卫生。突然看见两个帅哥从十楼的窗户翻进来,阿姨吓得张大嘴巴就要尖叫,虞寒江一个箭步闪身过去,用力捂住了她的嘴,手刀往颈部利落地一劈,那阿姨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虞寒江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给肖楼使了个眼色。
肖楼点点头,从她口袋里拿出一张门卡。为了方便打扫,清洁工的门卡可以刷电梯到达任何一层楼,两人离开房间,直奔位于八楼的酒店餐厅。
寿宴还没有正式开始,但现场已经布置完毕。
大红的“寿”字帖在墙上,看着十分喜庆,宴席桌上还摆了不少寿桃。
虞寒江和肖楼来到厨房,将两个服务生打晕绑去洗手间里,迅速换上了他们的衣服。
中午十二点半,宾客们陆陆续续赶到现场,来给寿星祝寿。
钟叔作为今天的主角,穿了一身酒红色的唐装,满脸笑容。60岁的他看上去精神抖擞,显然,他对外甥安排的寿宴非常满意,乐呵呵地收礼物收到手软。
来的人全都是小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屋子的大老板。
虞寒江和肖楼端着盘子,一边手脚麻利地在各桌之间送菜,一边观察现场的宾客……
除了钟叔和外甥贺榕之外,暂时没别的可疑人物。像他们嫌疑人名单上的林容容、荣诚、聂荣都没有来。
两人正疑惑,就听旁边有人跟钟叔说道:“宋老板到了!”
钟叔立即站起来迎接。肖楼和虞寒江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款步走了进来,他的旁边还跟着个身穿宝蓝色旗袍、气场十足的短发女人。
虞寒江低声在肖楼耳边说:“女的宋小青,就是高价买走贺榕乡下那套房子的女老板;男的宋东平,是宋小青的亲哥哥,清水镇锦绣山庄地产项目的开发商。”
肖楼点了一下头,他记得这两个人也在虞队的嫌疑人名单上。
虽然两人的名字和“荣”搭不上边,可他们和贺榕的经济往来十分频繁,宋小青高价买走了贺榕乡下的房子,贺榕又买了她哥开发的锦绣山庄三套房产、并且改造成豪宅给舅舅住,何况,宋小青曾经还是医药公司老板荣诚的地下情人……
这群人的利益纠葛十分复杂,值得虞寒江特别注意。
只见宋家兄妹径直走到钟老爷子的面前,宋东平笑着道:“钟老60大寿,我们兄妹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宋小青打开一个盒子,将一块翡翠送给钟叔:“小小心意,请钟叔笑纳。”
钟叔看着那晶莹透剔的翡翠,笑眯了眼睛:“宋总真是太客气了!”
几人寒暄一阵,入坐之后,贺榕又代表钟叔讲了几句话,感谢大家的光临,寿宴在一点钟正式开始。
寿宴现场觥筹交错,热闹无比。
虞寒江和肖楼穿梭在其间端盘子送菜,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动向——大家都只是吃喝聊天。贺榕一直陪在钟叔身边帮钟叔端茶倒水,也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难道是他们想错了?
交易不在酒店里进行,钟叔也只是单纯的过个生日?
时间渐渐过去,桌上的山珍海味被吃了一半,大家吃饱了开始轮番给钟叔敬酒祝寿。
钟叔今天心情好,来者不拒,喝了不少酒,喝得脸颊泛红。
一个啤酒肚秃头老板走上前:“种老,谢谢你这几年的关照啊,祝您长命百岁!”
钟叔笑眯眯地接过就被:“好好,谢谢张总,这杯我干了!”
红酒顺着他的嘴唇流入了喉咙。
下一刻,钟老爷子忽然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啊——”周围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贺榕脸色一变,颤声道:“舅舅?你怎么了舅舅?!”
虞寒江倏地回头,快步走到现场。
只见人群中,钟老爷子全身僵硬,唇角溢出一丝刺目的鲜血,他躺在地上瞪大双眼,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惊骇神色。
贺榕伸手试了试他的呼吸,紧跟着就崩溃地大哭起来:“舅舅!舅舅你醒醒啊!愣着干什么?快打120!叫救护车!”
周围顿时乱成一团。
虞寒江和肖楼对视一眼,心底同时一寒。
他们本想在寿宴上找些线索,没料,钟叔的60岁寿宴……居然变成了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