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华殿中,众人齐聚,而安星澜左边站着腾亦衍,右边站着祝简书,从这个站姿的肢体语言中,大家都在极力将他和萧墨逸隔开。
从萧墨逸始一进入,殿中气氛就变得古怪,只是简单互相招呼的几句礼节话,就已隐隐成对立之势。
萧墨逸拿出了一样又一样的修炼珍宝,他虽比不上安烨茗的富有,但若想拿出几样好东西来,还是绝对拿的出来的。
不过面对这些稀世珍宝,无论是安烨茗还是腾亦衍祝简书几人却无一露出任何垂涎热切之色。
安烨茗淡淡道:“萧真人这是何意?”
“感谢你们这么多年对小澜的抚养。”萧墨逸这样道。虽然他很遗憾没有将安星澜养在身侧,而且还感觉是因为安烨茗的有心隐瞒抢夺才造成这种遗憾,但是魔宗确实是抚养了安星澜将近二十年。
不过萧墨逸的诚心道谢,在对他心怀敌意的另外几人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怎么?想用这些东西就将这些年给买断?做白日梦!
安烨茗皮笑肉不笑道:“用不着萧真人感谢,我们该做的,想做的而已。”
萧墨逸坚持道:“也是我该给的。”
安烨茗却只是笑着拒辞:“这个我们不会收。”语气坚定且隐露不悦。
虽然在理顺了与萧墨逸的理论上的关系之后,安烨茗受的刺激有点大,但他现在已经顽强地恢复了过来。
并且他并丝毫没有在萧墨逸面前就弱势一毫的意思。毕竟澜澜并没有将他当成父亲,与他感情并不深厚不是吗?
安烨茗他们拒不收这个谢礼,来回推辞并不好看,萧墨逸也无意在今日开局就弄的僵硬,所以他又转而道:“那小澜拿着,补的见面礼。”
围观僵持的画面已有一会儿的安星澜,是不想要继续僵持下去的,但是:“太贵重了,我用不到。”
萧墨逸却将谢礼直接送到了安星澜的手里:“以后能用到。”他儿子以后肯定能在修练这条道上攀上高峰,所以这些修炼资源都可用得上。而他也想以后安星澜的修炼之道可有他的护持。
萧墨逸将礼物按在安星澜手里,还看着安星澜道:“还有生辰礼,十九份,都会补上。”
腾亦衍则将安星澜往后一扯,气道:“别动手动脚。”
这货上来就弄出一副温情脉脉,父子情深的模样,当他们这些人都不存在么?
祝简书则微笑着道:“我这个师弟性子直爽了些,还请萧真人见谅。”
“不过也请萧真人能够理解,我这个师弟自澜澜打小就经常带着澜澜玩,与澜澜感情好,平日最爱护着澜澜。”
“而萧真人闯入我们的生活闯入的太突然了些。”
对,虽然萧墨逸是安星澜的血缘父亲没错,但是现在他却是那个闯入者,在场的无论哪个人与安星澜的关系,都要比他这个父亲来的熟悉亲密。
但是萧墨逸道:“我给了你们适应的时间。”
这话一出就等同于说‘适应时间到了,现在我来把人带走的意思’,腾亦衍立马就要暴跳如雷,而祝简书也笑意转冷开始摩挲手指。
安烨茗现在则比他们的‘耐气’能力高很多,他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从容地对安星澜道:“既然是给你的见面礼,就收下吧。”
又对萧墨逸道:“时间确实过去挺久了,既然请你过来,就是想要跟共商解决此事。”
萧墨逸点头:“好。”
在这个空档,他们还移到了盛满着美味佳肴的饭桌,不过满桌子的美味却并不能减轻多少桌上紧绷的氛围。
长长的四方长桌,萧墨逸独坐一端,而安星澜被隔的离他远远的。
几人一张嘴就是针锋相对的火药味,还是安星澜提了一个安全的日常话题:“你这些天一直都在吗?住在哪里?”
对于安星澜的话,萧墨逸当然有问必答,答的还很详细,不仅是在哪家客栈,连在哪号房间都答了。
祝简书在萧墨逸的话落之后,道:“萧真人一直不用回宗门?”
萧墨逸:“我并非宗主。”
“这次我要带着小澜回去。”
‘啪’是腾亦衍将筷子撂在桌子上的声音,不过正待发火的他却被安烨茗一个眼神给制住住了。
安烨茗拍了下被惊到之后筷子在嘴里停住,眼睛溜圆的安星澜的肩膀一下,给安星澜夹了一样菜之后,这才道:“萧真人的心情我能理解。”
“萧真人可是想要将澜澜介绍给你掌门师弟他们?”萧墨逸点头,这是自然。
安烨茗道:“那萧真人可能保证不让澜澜受委屈?”没等萧墨逸说话,安烨茗继续道:“要知道澜澜是我魔宗三殿下,以你们那些人的古板性子,还有所谓的除魔卫道,呵!”
“我们澜澜在我们这里就是娇养长大的,可不能因为你,现在就要受什么委屈了。”
“一个眼神,一句闲话也不行。”
安星澜抬眼看向安烨茗,安烨茗也转过头来对安星澜微微一笑,就如一个让人最安心踏实的后盾一般。
而萧墨逸这下则是一愣。
安烨茗:“所以萧真人想要将人带走,是不是要先将这些解决?”
萧墨逸:“我会的。”
腾亦衍则神情一急,那也不能将人带走啊。
就连安星澜也眼神疑惑地看向安烨茗,先前不是很害怕他会离开的吗?
不过安烨茗的话还没有说完:“本来在你将那些解决之后再说也可以,不过为免你说我们骗你,现在也就跟你说了。”
“以后你顶多也就是可作为一个亲戚偶尔来探望澜澜可以,带走不带走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其实就偶尔来探望,安烨茗也是不乐意的,但这是澜澜的意思。
“澜澜熟悉了在这里,他喜欢这里,不愿意离开这里。”
盯着萧墨逸的目光,安星澜艰难点了一下头:“是这样的。”
“我想留在这里。”
“你要是想来看我,可以来的,若是没空不想过来,也可以的。”
听到安星澜说他想留在这里,腾亦衍便明显地高兴了起来,“安小澜给你这块喜欢吃的小排。”
而祝简书也跟故意似的,也笑着给安星澜夹了一筷子菜。
萧墨逸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安星澜他们这里亲亲密密,独剩萧墨逸端坐一端,跟被隔成了另一个世界似的。
萧墨逸看着那边,唇线绷紧,他其实也知道好些样安星澜喜欢吃的,他也见过几次安星澜吃饭,或许当时没有注意,但是修真之人记忆力强大,当将那些相处画面再次回想之时,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他当时没有留意的地方。
所以虽然相处不算多,但是萧墨逸对安星澜的了解也并不算少。
一顿有些诡异的饭吃完,萧墨逸道:“我可以去小澜住的地方看看吗?”
萧墨逸表情虽然不多,但是安星澜总觉得萧墨逸眼里都是期待。
“嗯好的,我带你去。”
不过最后去的并不是萧墨逸和安星澜两人,桌上吃饭的人都跟着去了,并不想让安星澜与萧墨逸单独相处。
当进入安星澜所在的院子,祝简书便先说道:“这个葡萄架还是我和澜澜亲手种的。”
“那么多漂亮的植物,不过偏澜澜最想种的就是葡萄树,小时候还是他自己提着小水桶,一点点浇水来着。”
“一天都能看三遍,兴奋地问长多高,长多高了。”
安星澜也回忆起那个时候,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而腾亦衍则道:“对,当时安小澜心急的那小样,还是我偷偷给浇了灵水,长得快。”
安烨茗则道:“嗯,一下给撑爆了,当日下午便蔫儿了,还是我给救过来的。”
腾亦衍张大了嘴巴啊了一声,非常尴尬不可置信地道:“真的?”
安星澜也惊讶向安烨茗看过去:“师尊都没有告诉过我。”
“不过是随手而为的小事而已,还不是怕你看到心心念念的葡萄苗死了再哭鼻子。”
安星澜微皱了皱鼻:“我才不爱哭。”
虽萧墨逸很想多听点安星澜小时候的事,但是这几人之间萦绕的那种亲密都把他给完全隔开在外,虽然萧墨逸不是个敏感之人,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个对外界无感的人,但是这种涉及到安星澜,而他被完全排除在外,就连他也感觉到了不好受。
不过安烨茗一副好主人的架势,并没有将客人完全抛在脑后,又向萧墨逸介绍:“这个是我让人给澜澜做的廊椅,冬暖夏凉,澜澜不爱让下人走哪里都跟着他放垫子,说那样太娇气,所以才令人做了这个来。”
“冬天不会冷,夏天不会烫,不用垫子,澜澜也可以随时想坐就坐。”
安星澜摸摸鼻子,可是安烨茗这样的做法,更让他娇气了,就因为这个,就将院里的所有石桌石凳全给换了什么的,还又花费了一大笔。
继续走,不是这个东西是安烨茗让人做的,就是那个东西是祝简书送来的,又或者是腾亦衍给的。
腾亦衍也意识到了尊上和祝简书都在干嘛,所以他一反之前对萧墨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反而变得极热情。
这个是他哪一年哪一年出去回来给安星澜带来的,那个又是他和安星澜一起怎么玩过的。
“这个东西认识不?这框还是我和安小澜一起搭的,将球投里面去就是赢,安小澜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玩这个了,不过那个时候这个框可没有现在这么高。”
“安小澜小时候当然比不过我,我都是蒙着眼睛跟他比。”
腾亦衍说着随手将一只球投进框里。
萧墨逸仰头看着那个古古怪怪的框架,仿佛看到一个只到腰际那么高的小男孩将球努力抛入进去,他在这里跑来跑去,笑声清脆,笑脸灿烂。
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有这些人的参与和回忆,所有的回忆都没有他,他比不了,时光回不到安星澜还没有长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