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得了殿下应允的那名属下,这便要下去着手安排,却又被祝简书叫住问了很多。

逍遥街上的奇珍异宝,还有各种稀奇古怪上得了或不上了台面的玩意儿,玩一玩看一看可以。

而这位属下说的赌,这个赌五花八门,赌诗赌字赌人赌事,有文雅有低俗,花样迭出,还有升级版适合修士玩的骰子等等,也是能吸引不少魔修留恋的一大项,不少魔修沉浸进去就忘了今夕何夕。

蓝衣属下说完,祝简书顿了顿,也可以。

各式各样吃的,味道千奇百怪,怪味集合,也行,但是得对身体没有防碍。

这位蓝衣属下听着听着眼神奇怪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给他英明的主子找到了理由,也对,吃坏了身子,惊动了尊上,尊上直接掀了逍遥街就不好了。

而色的话,逍遥街当然也少不了,有好几个花楼在里面呢,什么样的美人都能找得到,清纯的,妖艳的,高冷的,温柔的,少年郎最难逃过美人关,被勾的忤逆爹妈师长,众叛亲离,对人言听计从,要死要活的也不是没有。

要这位属下说,用绝色美人去勾搭那位小殿下才是他最寄希望的,就像美人细作一样,美人计虽老套但经久不衰,最是好用。

可是随着这位蓝衣属下的话,祝简书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忤逆爹妈师长?

言听计从?

要死要活?

花楼里的人?祝简书拧眉,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小孩才多大?

祝简书脑子中随着蓝衣属下的话,已经出现了一个面目全非大变样的少年,怼天怼地,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为了个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要死要活,天天能把人气死……

祝简书冷着脸对属下道不行,这个不行。

蓝衣属下大为遗憾,可就美色才是经典大杀器,通过美人来勾的人堕落,甚至影响控制小殿下,岂不是很好?

却只又听到他们主子说,不许把乌七八糟的人领小殿下身边,特别是助兴的,成瘾的蛊药等等一些手段更不允近小殿下的身。大殿下列举的详细,嗯,都是知道那些黑暗龌龊毁人手段的人,可却束手束脚的不让用,而且大殿下还越说越脸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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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星澜其实并不是一个沉浸于修炼的修炼狂,努力归努力,但他也喜欢休息玩乐,接触一些新事物,做一些新鲜事,提高实力本来也是为了活的更好,又不是做修炼机器来的。

去逍遥街玩,他玩的还挺开心的,大涨眼界,里面可玩的实在太多,后来他又去了一次,两次,还从外面带回了不少的好玩东西。

在后来祝简书那边的人往他这边送来逍遥街那边最新出的东西的时候,安星澜也没有多想。祝简书那边常会给他送来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他都习惯了。

而好像辛苦的时间久了,他们这群小年轻都一下进入了休息期,不仅是他,他的同窗也一样打开了新大门,接触的玩乐多了起来。

特别是他同窗中本来就比别人爱玩的吊车尾卓泉强,这下可发挥了优势特长,组织了不少次的玩乐设宴——听曲斗乐很好玩,蹴鞠骰子也很有趣。

他们的蹴鞠骰子与世俗界的玩法有些不一样,蹴鞠时用上法力修为更刺激,玩骰子时也会特意扰乱他们的听力,不让他们轻易听出来,当然若是你修为够高,也可以不受其扰乱,所以也很有意思。

这些也算玩乐和刺激修炼结合了,非常能降低人的警觉性。

就连安星澜都在乍然接触到那么多新鲜事物,好玩法的时候,很沉迷了一段时间,还觉得等过一段时间新的都玩过了,新鲜劲儿过去就好。

生活本来就不只有修炼,而且玩蹴鞠骰子那之类的时候还是和同窗比拼修为的呢。

可是这世上好玩的太多,而且有些东西的新鲜期太长,玩多了也厌烦不了,玩了还想玩。

安星澜反思了下自己的自控力,唉,他还一直以自己的自控力为豪的呢。

安星澜告诉卓泉强让他少折腾点,还有控制着去逍遥街玩的次数。卓泉强老实了一段时间,但过了半个月,却又带来了新的东西来学堂里。

安星澜身边的乌利找到安星澜,神情有点凝重:“殿下,我总觉得学堂里这半年来有些不同,特别是卓泉强,他似是有意在引诱殿下耽于玩乐。”

乌利是自小就跟在安星澜身边长大的那三个小伙伴之一,他平常少言,但为人却很敏锐,也聪明。

安星澜听乌利这样说,一时沉默,连乌利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刚开始的时候安星澜是没觉到别的,可后来他也不是一无所觉,只是在乌利说完这之后,安星澜脑海里先出现的却是祝简书垂眸的样子。

安星澜从小就常会与祝简书说今天都做了什么,昨天又都做了什么,这个习惯从小到大就一直都保持了下来。

这半年来他玩这个玩那个,也与祝简书说了,虽然后来有时候会隐瞒那么几件,因为也开始自觉觉得自己贪玩了点不太好,可却挡不住会说漏嘴,而且祝简书是最细心的一个人。

在以前他刚识字的时候祝简书总过问他的学业,后来他开始修炼的时候,也会给他讲解典籍上的意思,给他讲这世界各处的地貌风情,古往今来的能人事迹,他喜欢听祝简书声音温柔,一句一句地给他讲书解疑。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师兄给他讲的也越来越少了,安星澜发现这一年祝简书都再没给他讲过那些。

师兄以前很关心他的学业,也关心他的修炼,可乌利都有的担忧提醒,安星澜这时候回想起当时他与祝简书说那些玩的乐的事,师兄好像大多时候都垂着眸,让他看不清他的眼神,他记得师兄依然是神色温柔的,可现在再回想,却总觉得多了几分沉默。

他应该,应该是什么样呢?应该像是他还小的时候,微笑着听,眼神温柔地落在他身上,还会追问他都和谁玩的啊?这么好玩?而不是那样虽神色温柔,但话却变的少了许多,只中间隔着时间嗯嗯应上几下。

越细想越发觉出其中的异样来,安星澜却并不愿意往某个方面去想。

他更情愿只是他想多了,只是卓泉强他们自己喜欢玩,或者只是别的什么人想要做不好的事,却怎么都不愿意想到祝简书身上。

这一日安星澜去找祝简书,他依然是快快乐乐的,与平常并无不同,去的时候,祝简书正在与人说事,安星澜便熟门熟路地去一旁的屋子窝着边看书边吃下人们端上来的小零食,挺自得其乐,并不打扰祝简书。

在祝简书说完事过来,他才从书里抬头,从大椅子中起来伸了个懒腰,“师兄忙完了?没忙完的话,不用管我,我没事,就来师兄这里逛逛。”

祝简书道:“忙完了。”又看向旁边快要空了的糕点盘子,“别吃太多。”

安星澜笑着道:“知道了,不吃了。”说着灌了一杯茶,刚才吃的有些口干。

“师兄等下还有事吗?”

“没有。”

“那去外面走走,刚才吃的肚子里有点胀。”

祝简书无奈点了下安星澜的额头,“说了让你不要遇见可口的,就把自己给吃撑,走吧。”

初春的天气,外面微风徐徐的,空气也很清新,鸟语花香中慢慢走着,很舒服。

安星澜与祝简书边走边说这说那,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有一句没一句的,会说起路边的一棵树,然后再扯到他院子里的花,扯到他吃的一种花饼,说着说着很可能又转到他听过的一个趣闻,他的同窗的趣事等等。

他与祝简书说话向来都是如此,自在的很,转了一圈话还没说完,回来还能再要喝上一杯茶。

“我前几日还和同窗们玩了下牌九,也很好玩,师兄我们也来玩玩?”

“师兄会玩吗?我来教师兄。我,师兄,再加上易木,易水,我们一起。”

“我都带过来了的。”

不一会儿,加上祝简书这边的易木易水,四个人都在桌边坐下。四人连玩了好几把,直到夕阳西下,安星澜都还意犹未尽。

“时间过的真快,下次再来找师兄玩。”安星澜依依不舍地道。

“嗯。”祝简书道。

“师兄不若送我副新的牌九?这副是在外面买的,摸着不舒服,嗯,两副吧,很容易弄丢。”

祝简书:“好。”

安星澜心情有点往下沉,“……师兄也觉得好玩吧?”

“是,挺有意思的。”祝简书这样说道,依然是温文的浅浅笑意,如和煦春风,很好看。

可安星澜却觉得此时有点凉,初春的傍晚还是透着凉意。

安星澜看着祝简书微微恍神,祝简书道:“怎么了?”

安星澜扬起嘴角,笑着道:“没什么,那师兄我过几天再来找你玩。”

就是这个笑容有点大,又有点僵,安星澜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迅速转开了身,一如既往地高高兴兴地往外走,跟他平常一样,走路总跟跑似的,虽然长大了,但还留有小时候的模样,总没个稳重的样子。

只是祝简书看着小孩高高兴兴的背影,眼前浮现的却是小孩刚才的那个眼神,小孩虽然在笑,却好像很难过。

祝简书僵站在原地,手指也轻颤了下,小孩眼睛清澈透亮,现在很多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会避开小孩的眼睛,会怕小孩看透他并不是他心目中那个让他信赖的师兄。

就像刚才,祝简书甚至觉得小孩知道了很多,看透了他的阴暗。

说是过几天去找祝简书,这个‘几天’却有点久,安星澜一直在拖延,现在不太想面对祝简书。

腾亦衍见到安星澜的时候,安星澜正趴在大狗毛毛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给它摸毛。

安星澜长大了,毛毛也要老了的,不过他找安烨茗让人给他弄了些狗狗吃了延年益寿的东西,所以毛毛现在也还没有老态,还能安静又温和包容地陪着他,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舌头舔舔他的手背,安慰他。

安星澜低头,摸摸毛毛的头,毛毛也是祝简书送的呢,他住的地方,他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他从小到大的一切,都充满了太多祝简书的痕迹。

腾亦衍的声音突然响起,“干嘛呢你?无精打采的。”

安星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打不起精神。

腾亦衍摸不着头脑,在安星澜边上蹲下,“你今天很不对啊?怎么,生病了?”说着大手还覆在了安星澜的额上。

不热。不过他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并不懂怎么看是不是生病。

看着蔫哒哒的安星澜,惊讶道:“身体真不舒服了?那就叫大夫过来看。这时候不用他们,还让他们天天吃白食?”

安星澜:“没病。”

那腾亦衍就不明白了,这小子没病能这么一副没精气儿神的样子?

安星澜突然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腾亦衍莫名:“你问就问呗。”

安星澜抬头望向腾亦衍:“糖糖,你讨厌我吗?我总是让你生气。”

腾亦衍道:“你说呢?你也知道你总是让我生气啊?”这小子可算良心发现了,腾亦衍正要继续说下去,可忽然就顿了下,蔫哒哒的少年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少年脸上没有往日的朝气,腾亦衍甚至看出了忐忑。

腾亦衍想要跟平日一样顺着胡侃的话一下就转了个弯:“讨厌你我还来找你做什么?我自虐找罪受啊?”

见少年还盯着他,腾亦衍又铿锵有力地补了直白的一句:“不讨厌,不讨厌你。”

说完,腾亦衍不自在极了,大掌盖在安星澜的头上,胡乱挠了一把,又站起来,差点要不自在地转圈圈:“没事说这些干什么?汰,让你小子弄的忒不得劲儿,这能是大男人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