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金少羽的打抱不平, 当事人秦时风依然表情淡淡,甚至是露出了“慈祥”的表情,凝望着艾萨克, 他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网上常说的那种, 爸爸就看着你个猴子在那儿上窜下跳。
秦时风的助理虽然听不出这音乐里的挑衅之意,但他感觉对方来者不善:“哥, 他这是在干吗?我怎么听着他弹的像是我们的歌, 又不像是我们的歌。”
“是我们的歌, 不过儿子学爸爸没学好,只能……”秦时风停顿了一秒。
助理迫不及待地问道:“只能怎么?”
秦时风轻飘飘地耸耸肩:“只能当没有这个儿子。”
助理:“……”
艾萨克演奏到三分之一时, 琴音就停了。
助理疑惑地看着艾萨克, 同样疑惑的还有其他人。
“诶?怎么只演到一半?”
金少羽听到身边同学发出的疑问,平时为人处事总是很温软的他难得脾气冲了一次, 嘲讽道:“大约是因为艾萨克只记得前面三分之一。”
其实金少羽猜的没错, 毕竟听一遍就能把整首曲子记下来的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不过艾萨克对于记不住全曲这件事十分坦然,结束钢琴演奏后, 他闲然自得地站起身,拿起了酒吧的小提琴, 开始继续演奏。
现场有不少人是认识他的, 大家在见到他拿出本命乐器后,起哄声更响了,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艾萨克演奏的是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随想曲》, 这是一组炫技曲集, 可见艾萨克表演这个的目的是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 他特意选的是二十四首随想曲里的《魔鬼的笑声》, 在曲子开头就是以琴音模仿出魔鬼的笑声,相当的嘲讽。
金少羽听出艾萨克琴音里的轻蔑之意,便有些担心地看着那个中国男生,也不知道这个男生还会什么乐器,能不能震住艾萨克的小提琴。
另一边,秦时风不动声色地看着外国男人眉飞色舞地“玩杂耍”,对方手指翻飞,演奏花样琳琅满目。
然而对方也并没有认真地演奏,在拉琴的间隙,还会挑衅地扫秦时风一眼。
助理劝道:“风哥,咱别理他了。”
他们这次出国是要准备拍杂志照片的,杂志编辑要求秦时风要在慵懒中有点小性感,性感中有点小傲娇,傲娇中有点小不屑,总之就是三分不羁三分凉薄再来四分的游戏人间。
秦时风听着这花里胡哨的要求,简直是瞳孔地震!
不过毕竟是工作,再怎么震,他也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后来他琢磨了一下,便决定来酒吧找找感觉,加上在国外没什么人认识他,他也正好可以放松放松。
然后他就遇上了酒吧老板放话,秦时风一瞧,那不是中国的扬琴嘛,于是他就顺手来了这么一曲。
再然后,他就遇上了艾萨克的挑衅,其实秦时风只是会几首扬琴曲,也就是说图个乐是可以的,但要让他用扬琴斗琴,那恐怕还不行。
伴随着艾萨克的演奏进入高¥潮,周围人的欢呼声也逐渐热烈起来。
秦时风却不为所动,只遗憾道:“可惜。”
助理不解:“可惜啥?”
“可惜没带唢呐来,要不然我能送他回家。”
唢呐号称乐器流氓,绝对不是白说的。
助理:“……”您这哪是送人回家啊,您是要送人上西天吧。
秦时风瞥了一眼周围,很快,他就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乐器——架子鼓。
助理一看架子鼓,马上觉得,妥了,要知道他风哥就是靠着敲锣打鼓,哦不对,就是靠着这帅气的打击乐在比赛里大杀四方,C位出道的。
秦时风坐在架子鼓前,先是敲了几下,试试手感,然后他听着艾萨克演奏,轻数着节拍,大约几秒后,他开始轻轻敲打架子鼓。
一开始,他的鼓音只是在附和小提琴,旁人正觉得奇怪,忽然,鼓音渐强,渐急,并且越来越强势,逐渐盖过了小提琴的风头。
艾萨克诧异地看了秦时风一眼,他的节奏逐渐被打乱,被鼓音牵着走。
艾萨克额头开始冒汗,他想要找回节奏,夺回场子,可鼓音太强势了,他就像是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走,不得不跟着这鼓音走,他的努力挣扎只是徒劳。
随着鼓音越来越快,秦时风的手快得已经只能看到残影,他盯着鼓面,眼神变得认真而凌厉。
人们在那密集的鼓点中仿佛看到了奔涌的洪流,汹涌的波涛争相恐后地向太平洋奔去,在汇流之处激荡起千层浪花。
艾萨克跟不上节拍,琴音戛然而止,而他额角的青筋鼓起,握着琴弓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是因为不甘心,也是因为过度演奏引起的痉挛。
最终艾萨克的《魔鬼的微笑》变成了魔鬼的投降。
秦时风并没有去看手下败将,而是自顾地沉浸在自己的鼓音中,忽然,他的乐风一转,变成了轻快的曲调,像极了巴西的桑巴舞,洪流变成了碧海蓝天,阳光明媚,海水清澈见底,让人忍不住想要在沙滩上轻摇。
现场的人顿时嗨了起来,全都跟着秦时风的节拍摆动着身体,时不时地还嘿几声。
欢乐结束后,秦时风侧过头,定定看着艾萨克,嘴角微扬,琥珀色的眼眸里透着讥诮:“魔鬼的微笑?就你那被挠了咯吱窝的魔鬼?”
“哈哈哈哈哈!!!”周围人哄堂大笑。
艾萨克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很是难看。
因为离得太远,金少羽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他只能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挂着骄傲肆意的笑,浅金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性感迷人的轮廓,那男生脖颈修长,微敞的领口,恰好露出一对迷人的锁骨。
最让人目不转睛的是他的手,卷起的袖扣露出了肌肉紧实的胳膊,线条流畅,蜜色的肌肤像是打翻的蜂蜜罐,他一只手的手肘搁在膝盖上,鼓槌很随意地被握在他的手里,仿佛那不是他赢得胜利的工具,而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才能如此随意而真诚地握着它。
金少羽觉得这是一幅应该被印在唱片封面上的画面。
很快,金少羽看到那个男生站了起来,可以说是很不礼貌地“接”过了艾萨克手里的小提琴,艾萨克还在发怔,回过神时,琴已经到了那男生手上。
那男生随便拉了几个音,吱吱呀呀的,有些刺耳,就连那男生也被这音调刺得甩了甩耳朵,似乎他自己也被吓到了。
周围人见状,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男生将小提琴搁在下巴下,一时间,刚才还狂野性感的男生又优雅的像个贵族。
跳跃的音符从他的手中跳出,是德沃夏克的《e小调马祖卡舞曲》,这首曲子起源于波兰的民族舞,基调轻快活泼。
男生拉得并不专业,金少羽甚至听出了几个错音,他相信他那些耳尖的同学们也听出来了。
可那又怎么样?看看那男生周围,大家都在跟着他笑,跟着他的音乐跳。
能让人发自内心觉得开心的音乐,这就足够了。
金少羽一直觉得,音乐没有高低,没有界限,在技巧之外最重要的是能打动人心。
金少羽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拉小提琴的男生,身体情不自禁地往那男生的方向倾了倾。
等男生演奏结束,金少羽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搭个腔,然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男生就跑没影了。
金少羽:“!!!”这男生是风吗?怎么跑那么快?眨眼就不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