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不及防被同桌按着闻了闻脖子,后背还刚好是堵墙,整个人几乎完全被圈在对方臂弯里,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这场面搁哪个男生身上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毕竟直男对待另一个直男的荷尔蒙是不受影响的,不说骂几句,没上去干架就算好了。
这会儿班里的男生见戚越这样,倒是没什么惊讶的。
毕竟男生之间有时候故意互相恶心对方,做的可比这个厉害多了,没人会当回事。
可女生就不一样了。天生对这方面互动格外敏感的她们,一时间差点没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还好理智及时阻止了她们。
但误会还是产生了。
姚曼曼心碎:“颜药还没成年!骨科我拒绝啊唔唔唔……”
话音未落,吴峥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说:
“你乱说什么,人家是兄弟。”
“唔唔唔!”姚曼曼悲愤抗议,拍掉吴峥的手,说,“都把人堵了还没什么!”
“所以说男女思维天差地别啊。”
吴峥无奈地开口:“我举个例子,我舍友有一次心情不好,故意邀请他对床的一块洗澡,然后他对床的反将一军咬了他一口,两人互相恶心得在那一直搓胳膊,第二天照样一块打球。你不懂男生之间的玩笑,单身久了,什么骚话都有。”
“这么能的嘛?”姚曼曼迟疑地问,也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只好按耐下来,继续偷瞄颜药。
然而颜药作为被误会的当事人之一,这会儿还迷茫着,既没有像男生们想象的那样坐起来骂戚越有病上去干一架,也没有跟女生们猜的一样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他很安静,也很淡定,毕竟戚越是他爹,小时候父子俩一块洗澡玩泡泡,幼儿园考试满分了啪叽亲一口,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平常到如同吃饭喝水。
这会儿他看着懵懵的,纯粹是不知道他爹闻他做什么。
反观戚越,嗅完就一直皱着眉,看着极不好接近,幽深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颜药一眼,又盯回课本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亲爹冷淡如狗,还一副没打算解释的样子,颜药回过神,委屈地伸手扯了扯戚越的衣摆,小声问:“你刚在闻什么?”
这话一出,四周吃瓜的猹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戚越从沉思中醒来,打量了小孩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你身上有奶香味。”
猹们:……瓜掉了,校草你没事关注别的男的身上有奶香味?
然而,校草不仅关注了,还追根究底地问:“味道哪来的?你经常喝牛奶?”
颜药不高兴地看了对方一眼,说:“我爸怕我长不高,一天两杯牛奶,小时候就有了。”
“嗯。”戚越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转移话题说,“那你也没长多高。才到我胸口。”
颜药:“……”
今天也是想大义灭亲想咬死他爹的一天。
他坐在那耷拉着脑袋,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着就很可怜。
猹们一时都想去安慰地摸摸他脑袋了,心想校草太不是人了,这么打击人家孩子,不懂说话的艺术!
颜药常年被人照顾,习惯了他人注视的目光,根本察觉不到什么,只趴到厚厚的课外书上,拿着笔继续写写划划。
戚越也拿出专业书学习。
只不过,戚越学了一会儿,无意间侧头瞥了一眼颜药,顿时皱起了眉。
他伸手翻了一下那本课外书的封面,《哈利波特系列全书》,伸手敲了敲课桌,说:“起来早读,别开小差。”
这语气倒是和颜青城有点相似。
颜药趴着不动,扭过头不让对方看见他的脸。
戚越可不是会轻易退让的人,见状直接抬手绕过小孩纤细的脖子,灵巧地一带,手动帮他坐直了身体,还顺手抽走了课外书。
“……”颜药默默地盯着他爹。
这该死的控制欲和说一不二的性格怎么这么早就存在了?怪不得一生致力于当霸总,还是走向世界那种霸总。
他心里骂归骂,面上还是不吭声。
从戚越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小孩精致的小脸白生生的,桃花眼也和常人不同,相对来说更接近婴儿的模样——眼白少,瞳仁大而黑,看着人的时候,有种少见的童真。
这种属于小崽子的童真成功让原本暴躁的校草良心发现,态度软了下来。
戚越斟酌片刻,说:“你刚转学过来,正该好好学习,不然课跟不上。课外书等……放学了看。”
颜药瞅了瞅对方认真的神色,抿了抿细薄的唇,说:“我不跟你说话。”
说着,他却转过头拿出校长送的数学教辅,翻开来复习。
校长他们都是为他好,颜药还是很感激的,虽然教辅书的内容他早就会了,但陈穆说了让他预习,他答应了,就会去预习的。
可他爹就不一样了。当初三年过去了也没发现他在试卷上做的暗示,一点也不走心,不能原谅。
现在还要劝他读书,就不听话。
小孩子闹起脾气来都是不讲道理的,何况颜药这个早就被宠坏、目前隐藏的小祖宗。
他顶了戚越一句,就自己扭头看书。
猹们还以为校草会生气,结果戚越拖着椅子往颜药那边坐过去一点,直接挨着对方。
也不知道人怎么动作的,反正一晃眼,颜药又被捏住下巴转过了脸,然后一颗橙子味的奶糖就被塞进了他嘴里。
甜甜的橙子味和奶香味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戚越很快放了手,盯着小孩看了几秒,把自己的数学笔记推了过去,说:“不闹脾气了,给你糖吃,还给讲题,行不行?”
颜药用舌尖拨了拨甜丝丝的软糖,气消了一点,说:“你教不了我。”
这话就很挑战学神的权威了。
戚越说:“功课我都能教。”
他说着就把颜药的教辅书拖了过去,翻开来一页一页往下扫。
那本书陈穆已经划了预习重点了,戚越虽然发现这些笔迹和小崽子本人的幼圆体截然不同,但也仅仅是微微敛起眉,没多问什么,径直取了蓝色的圆珠笔,开始划考试常考题型。
他一边圈题还一边拿了本新的笔记本,把对应的例题举一反三,列了数种衍生出来的题型,还分了常考的和不常考的,此外还有进阶的题目。
每一道题的思路都写了简要的提示,既能让颜药看懂,又不至于让他完全失去独立思考的机会,连题目考的公式出自课本哪一页第几题,都能准确地默出来。
学神开始操作,附近的猹们一时都见怪不怪地收回视线,不是他们不佩服,是他们已经麻木了,对校草的高智商有着深刻的认知。如果戚越突然不厉害了,那才是怪事。
不过这么热心的校草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见。
当爹的运笔如飞,诚意满满,颜药趴在一边,乌黑的眼睛看着对方握笔的手指,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安静地看着,没一会儿就合上眼,清浅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他不睡的时候因为情绪波动起伏,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看着还健康点,可一旦睡着,泛红的脸蛋就迅速褪去了血色,苍白得透明。
黑鸦鸦的睫毛和细软的头发衬着雪色的脸,乍看如同误入凡间的雪童。
以戚越自律冷酷的性子,这时候应该把人叫醒,可他仅仅是侧头看了一眼小崽子,目光在没什么血色的唇和脸上停留了一秒,就收回了视线,继续书写。
姚曼曼悄悄看着,吸了吸鼻子,说:“看哭了,校草总算有点良心。”
吴峥沉默地看她一眼。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有了跟崽子一样的颜药珠玉在前,连曾经暗恋的校草都属于没良心的负心人行列了。
幼崽果然是正义。
颜药枕在课桌上睡了一节自习课,倒是意外地没有做噩梦。
下课铃响的时候,他蹙起眉换了个姿势,把整张脸埋到胳膊里。
可这姿势让两只耳朵都暴露在空气里了,铃声显得更响,他嫌弃得不行,忙扭头改成侧着枕。
然而这个姿势一样露了一只耳朵,他又不高兴地翻过去换另一边枕。
戚越已经给颜药的数学教辅做了三分之一的考试笔记了,这会儿发现他孩子气的动作,便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看着。
眼见着小孩幼稚地翻来翻去,都要自己把自己气哭了,戚越才伸出手,帮小崽子捂了一只耳朵。
热烫的掌心带了茧子,有些粗糙,却很温暖,盖在耳朵上稍微隔绝了刺耳的铃声,颜药慢慢安分了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用冰凉的脸颊蹭了蹭对方的掌心,半睁开眼,委屈地小声说:“药药冷……”
戚越刚开始没听清,靠近了一点,问:“怎么了?”
小孩又重复了一遍:“药药冷……”
戚越这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药药”是在称呼自己,便抬手脱了黑色的校服外套,披到小孩身上,把人严实地裹了进去,说:“穿了就不冷了。要喝热水不?”
“要。”颜药清醒了一点,慢吞吞点头。
戚越就去翻他的书包,找到了一个保温瓶,打开后发现里边盛了中药,问:“药是中午喝?你没别的水杯?”
“嗯。”颜药有些迷茫地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一样,说,“恐龙水杯昨天拿去洗了,我忘记跟……拿回来。”
戚越便把盖子拧了回去,拿了自己的杯子去倒水,无视吃瓜猹们震惊的目光。
颜药又眯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时候戚越已经回来了,将水杯递给他,简洁明了地说:“喝。”
颜药木木地接过来,喝了几口,感觉暖和了很多,这才边喝边打量身边面无表情的人。
他爹好像有点回到……他小时候那种对他有求必应的傻爸爸模式了,可是他现在看着也不是三岁啊。
丝毫不知道戚越就是把他当崽看的颜药,再一次错估了自己的优势。
明明撒娇打滚就可以得到的宠爱,小崽子非要跟他爹玩心理战。
萌,果然是不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