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离我远点。”
“别碰我!”
“我和你不共戴天。”
“不知羞耻!”
记忆中的那个冷傲孤清的仙尊, 和面前含情脉脉的楚冰桓融为一体。
花澈感到一阵惊悚的窒息。
曾经,他深爱着楚冰桓,他哗众取宠只为博得楚冰桓的注意, 故意闹些笑话,使出浑身解数编段子, 也只求楚冰桓一笑。
很久很久以后, 楚冰桓确实笑了,只是次数很少罢了。
但唯有“喜欢”二字,楚冰桓至始至终都没说过。
以前在上清的时候不可能,后来在焚情殿就更不可能了。
别说什么贴己暖心的话了, 楚冰桓没拉着他同归于尽就不错了。
他曾在路肴自杀后, 得知自己大限将至, 祈求楚冰桓能陪陪他, 抱抱他, 哪怕说一句虚假的情话,也好过他那么心冷的死去。
前世犯过的错误,今生还要重蹈覆辙吗?
就算楚冰桓不懂读心, 光凭花澈的表情他也猜着了大概。
心里一阵钝痛。
楚冰桓凑上前,直接将花澈揽在了怀里:“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花澈心跳加快,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发起抖来。
是太过眷恋楚冰桓的怀抱了吗?
以至于重活一世,被小小的拥抱一下都会这样。
楚冰桓太过清冷,生人勿进, 而且患有洁癖,极其不愿与旁人接触。即便是花澈,上辈子和楚冰桓的触碰也屈指可数。珍贵的几次拥抱,也只是在战斗的时候互相搀扶, 飞上天空接住之类的,不算数。
充满爱意的拥抱,也都是花澈在成为魔尊之后,霸王硬上弓。
最后还被楚冰桓狠狠推开了。
然后仙尊愤怒离去,留下魔尊独自吹冷风。
够了,真的够了!
本以为自己得到了楚冰桓的心,结果呢?空欢喜一场。
这种大起大落花澈不想再尝试,他承认自己哪怕重活一世,还是对楚冰桓有特殊的感情。
上辈子苦苦暗恋了三百多年的人,哪能说忘就忘呢?
花澈都震惊于自己的长情,他本以为自己是个滥情的花花公子。
花澈失笑:“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腻腻歪歪的情话。”花澈定了定神,曾经梦寐以求的怀抱,如今被他轻轻推开了。
楚冰桓可不懂知难而退四个字,他认真的说:“发自肺腑而已。”
花澈不为所动,而是冷笑一声:“别忘了,你我身份云泥之别,你是出身名门正派的贵公子,而我是娼妓和魔尊之子,体内流淌着污秽的血。”
“我百毒不侵。”楚冰桓说着话,轻轻捏住花澈的下巴,冲着烛光细细打量他的眉眼,“就算你是剧毒,我也不怕。”
绝俗风姿,既有女子的妖丽美艳,也有男子的英气俊朗;温柔如玉,抑强扶弱,不屈不挠,这样一个人,是他楚冰桓的未来道侣。
为何他没有早点开窍呢?
为何等他开窍之后,一切都晚了呢?
楚冰桓一手捧着花澈的脸,一手揽过花澈的腰,用力带进自己怀里,忘情的吻上花澈的嘴唇。
花澈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好在楚冰桓只是蜻蜓点水的浅尝一番,虽然俩人不是第一次亲吻,但以前都是花澈那个魔尊主动的,最后再被楚冰桓反亲,其中难免多了些报复泄恨的味道。而这次不一样,是楚冰桓主动的,而且没有任何瑕疵,纯粹温柔的吻。
“哪里污秽,明明很干净,”楚冰桓忽然笑的极为邪魅,“也很香甜。”
小小的吻,亲的花澈面红耳赤,他急喘口气,匆匆避开楚冰桓越发妖异的视线:“不,不知羞耻!”
楚冰桓扑哧一声轻笑:“你我早有婚约,天经地义,不算僭越。”
“……”花澈学楚冰桓前世的样子,结果就被冷酷无情的怼回来了,好没面子。
他脑子一转,豁然开朗:“咱俩身份不对等,我那便宜老爹是魔尊,咱俩注定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好啊。”楚冰桓心满意足的拥抱住花澈,“那咱俩就去这云天之上,做永永远远的神仙眷侣。”
花澈:“……”
卧槽你云渺君不是两袖清风洁身自好非礼勿视别说小黄书了连莺莺燕燕的爱情话本都不看吗?
这种腻死人的情话怎么张口就来???
这孩子,跟谁学坏的?
最后的最后,花澈是落荒而逃的。
他直接将深情告白的楚冰桓丢在化乐阁,自己脚下生风的去找庄田,美曰其名和师父修仙悟道,大半夜的念清心经,勤学苦练悬梁刺股,简直是灵霄宝殿的好榜样!
救闻元在即,楚冰桓也不想把花澈逼的太紧,更何况闻元现在生死难料,救大师兄要紧,其他事情来日方长。
花澈本想不告诉楚冰桓直接走的,结果还是被料事如神的楚冰桓抓了个当场现形。
他没有过分的唠叨,毕竟话多不符合楚冰桓的风格,他只是眷恋的抱抱花澈,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庄田眼观鼻鼻观心,无比纳闷,怎么一夜之间,这俩人的关系好像更近了。
大庭广众的就搂搂抱抱,不像话!
兵分两路,楚冰桓带着众人走小门,入眼的是一片红枫林,看似美伦美央,实则是杀机四伏的迷阵。
慕容飒跟着楚冰桓,不过片刻功夫就走了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不是,楚天虞,你对焚情殿怎么这么熟悉?”
楚冰桓笑而不语。
在这住了三年,能不熟悉么!
另一边花澈是光明正大走前门的,魔界混乱,大大小小的门派也十分乌烟瘴气,但他们都知道一点,那就是那位性格暴躁的魔尊新认了一个儿子。
准确来说是丢了的儿子被捡回来了,所以焚情殿多了一位少尊,绝对不能招惹。
头顶殷无悔的光环,倒是让花澈一路畅行无阻了,很快抵达焚情殿。
仿佛早知道他会来,十方舵主都没拦着,焚情殿的魔修们也按兵不动,左护法商魑魅亲自引领花澈去见殷无悔。
此时的殷无悔坐在王座之上,笑的幸灾乐祸:“终于被仙道厌弃,回来找为父哭鼻子了?”
花澈实话实说道:“你想多了。”
“哦?”
花澈双臂环胸:“尊上抓了我的大师兄,我能不来看看吗?”
殷无悔冷笑一声:“是啊,你是来管为父要人的。”
花澈真是一见到殷无悔就手痒想打人,尤其是听殷无悔的阴阳怪调,他忍了又忍,告诫自己不可莽撞不可激怒对方,这才险险压下怒火。
殷无悔大笑道:“一个小修士就能劳你千里迢迢赶来焚情殿,早知道如此简单,为父干脆把整个灵霄宝殿的人全抓来,那你岂不是要待在焚情殿不走了?”
花澈攥紧双拳:“您就那么希望我留在焚情殿?”
殷无悔扬起眉毛。
花澈唇角勾起凛冽的狠意:“行啊,您立即退位让贤,把魔尊的位置交给我,焚情殿改朝换代,您当您悠闲的太上皇,我保证凭我的力量可以一统九州大地,完成您毕生都未能完成的愿望。”
商魑魅脸色瞬间惨白惨白的!他胆战心惊的望去殷无悔。
大殿内安静的骇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无悔的喉咙里发出森然的冷笑,他振衣而起,拖着滚地的黑袍健步走下玉阶:“你想谋权篡位?”
“是您主动退位让贤啊!”花澈不卑不亢的说道,“若您舍不得魔尊之位,就别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了!若想让我扶持你,当做你征战四方的工具,用完就扔的话,还是省省吧!”
殷无悔眼中透出凶狠厉色。
花澈还以冷酷无情的浅笑:“儿子太优秀也不是好事呢,威胁到自己至高无上的位子,必须除掉才行。凡间的皇帝亦是如此,您这位魔尊,终究也只是俗人一个。”
商魑魅冷汗直流,好几次想插话却插不进来,眼见着殷无悔怒发冲天要发狂,他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叫道:“少尊慎言!”
花澈偏不,他语调森冷,面上笑意残酷而充满讥讽:“区区焚情殿都放不下,区区魔尊之位都舍不得,眼界这般小,还妄想飞升得道成仙?可笑!”
“你放肆!”殷无悔被屡屡捉住痛脚,终于发了狠,伸手一把掐住花澈的脖子,“你胆敢,胆敢这么跟本尊说话!”
花澈几度窒息,他艰难的吐着字道:“虚伪,恶心,难怪我娘不要你!”
“闭嘴!”殷无悔疯癫大吼,他狠狠推开花澈,在大殿里到处乱转,“闭嘴!闭嘴!给我闭嘴!”
偏执的人,最容易生出心魔。
如果这个时候用含雪玩命似的一催……花澈几乎可以想象殷无悔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一万,花澈如今这点小修为,若殷无悔发了狂,他保证自己会第一个死。
所以花澈放弃了含雪,乐的看殷无悔发疯。
这种对于商魑魅来说堪比地狱还煎熬的时刻足足进行了五个时辰,终于,殷无悔指着花澈道:“把这个逆子给本尊带去水牢,关押起来!!!”
商魑魅:“这……”
花澈身上带着庄田给的追踪符,庄田那边时刻掌握花澈的位置。花澈当然想去水牢了,没准闻元就在那里。
花澈正要跟着商魑魅走,突然一个魔修匆匆跑进大殿,看他神色焦灼,花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尊上,大事不好!云天水镜,夜幽府还有凤鸣谷,三大仙门联合攻入魔界,这会儿朝焚情殿来了!”
殷无悔的脸色骤然惊变!
花澈赫然,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发疯的殷无悔可能理解不了,自己不过抓了一个无名无迹的小朋友,怎么就引来三大仙门联合讨伐了呢?
那是因为殷无悔没想到,此时的焚情殿有多卧虎藏龙。
楚冰桓在,慕容飒在,小胖的血债也在。
为儿子,为徒弟。
怎么可能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