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之前就明白, 这名字不可能一辈子瞒着楚恒, 等到楚恒完全把控朝堂之后,这天下的事, 在他那里就没有了秘密。
而且容臻在跟楚恒定下关系后, 以后也不会再写书, 这甄珩的存在一是用作铺垫,对百姓的思想潜移默化,使他们不说赞成两个郎君在一起, 最起码不会反对, 省的再生波折, 二就是辅助小恒儿开窍。
如今两个目的都已达成,可容臻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被楚恒找到了破绽。
不过他也不慌,上次险些被戳破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对策,因而容臻眉眼含笑看着楚恒, 毫不心虚, 甚至还有种欣慰:“总算是发现了,小恒儿有些迟钝呢?”
“这, 这……”楚恒惊讶的睁大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这甄珩, 竟然是皇叔?
是了, 除了皇叔, 谁能有这等惊艳的文采,宏大的布局,再加上皇叔说过,父皇下令不得主动向他透露甄珩是谁,可一个写书的,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不能知道,刚刚皇叔说了与父皇的约定后,这根线才总算联起来。
甄珩,臻与恒,皇叔的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可是楚恒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间说不出来,小眉头紧紧皱着,盯着容臻,在容臻想着他可能会生气他一定会好好哄着的从容不迫中问了个纠结了很久的问题:“那《双霖佩》的结局可以改掉么?”
“……”容臻失笑,忍不住捏捏他的脸,“你若是想看,我再给你写一本续集便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楚恒总算反应过来他要生气了,他站起来,气冲冲道:“皇叔可真是好厉害,步步为营,将我算计的死死的。”
楚恒身子特殊,尚未长成,声音虽已经变过声,但仍带了小孩似的清脆奶气,生气的时候也像是在撒娇,容臻伸手捉住他的手,将他又扯到怀里抱着,为自己辩解:“可若我不想法子,小恒儿一辈子都开不了窍怎么办?小恒儿,我毕竟年长你十岁,你如今正值青春年少,我却要到而立之年,即将垂垂老矣,你忍心皇叔为了你,孤独终老么?小恒儿,若我走在你前面,你可会为皇叔难过?”
他的语气极为沧桑落寞,简直令人心揪不已。
这话若是放在之前,楚恒必定紧张极了,什么都不再计较,可是他前几日刚刚发觉皇叔不太正经,现在情绪又大起大落,最后还揭破他是甄珩的事情,导致楚恒竟然短暂有种看破红尘的淡然,抵抗住了容臻的话,哼了一声道:“皇叔惯会说这些来唬我,你哪里就垂垂老矣,你习武多年,龙精虎猛,必定长命百岁。”
别以为他不知道,满京城的小娘子里,最起码有一半还惦记着他,反倒是他的身体并不强健,将来谁走在谁前面,还说不一定。
啧,小恒儿不好哄了呢。
容臻越发觉得他可爱,伸手捏了捏他屁股,软软的手感极佳,忍不住又捏了一下:“龙精虎猛?多谢小恒儿夸赞,日后必定不会叫你失望。”
“皇叔!”楚恒捂着屁股受惊的兔子似的跳起来,离容臻一丈远,脸色通红,仿佛要咬人了,“你正经一点!”
容臻见好就收,收敛了笑意,认真道:“楚恒,我容臻二十七载以来,所思所求,唯你一人,此生不渝。”
他的眼眸里是全然的深情,楚恒这次看懂了,他点点头,坦诚道:“但求岁暮长相守。”
容臻爱极了楚恒的坦率,忍不住站起来又要去抱他,不过楚恒却抬手挡住:“皇叔,我不及你能言善辩,但你欺骗我的事情,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我现在要罚你禁足府中三日,将《双霖佩》续篇写完。”
容臻:“……”
“这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说了算,这可是你方才告诉我的。”楚恒扬声道,“佑安,送摄政王出宫。”
佑安一溜小跑进来,对着容臻恭敬道:“摄政王,请。”
“小恒儿,你竟也忍心?”容臻无奈失笑,难得碰壁。
楚恒却捂着耳朵:“朕不听,你快走。”
容臻也不恼,反而别有深意的看了楚恒一眼,小恒儿恐怕不知道,将来在床上,这些都是要讨回来的。
容臻离开后,楚恒原想批阅奏折,不过他这会儿情绪激荡,静不下心,只能又趴在窗边看落雨。
连绵的雨滴仿佛白练一般从天而降,落在地上溅起水花,仿佛写意画一般,楚恒原本想生气的,但他着实对容臻气不气来,毕竟容臻虽欺瞒他,却实打实的对他好,只要一想到他熬了三年,就忍不住心疼。
“皇叔竟然也心悦我。”楚恒小声嘀咕,没忍住弯唇笑了起来,“他说此生不渝。”
看了一会儿雨,楚恒才想起来正事,忘记跟皇叔商议监察组之事,他提笔飞速写了封信让佑安托人送去摄政王府,佑安立刻领命去了,回来后见楚恒心情极佳,也笑着道:“恭喜陛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恒确实心情好,这会儿佑安跟他道喜应该赏人的,不过他如今私库空虚,赏人力不从心,他想了想,眉眼弯起,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来:“你再让人传一道口谕到摄政王府,就说朕没钱花。”
佑安看着楚恒神态,总觉得陛下似乎跟着摄政王学坏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容臻回了信,来人还带回了几个紫檀箱子,打开一开是满满的金锭与玉器,楚恒万万没想到容臻竟然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连忙问来人:“摄政王可有说什么?”
“回陛下……”来人恭敬回答,“摄政王说,这是一部分聘礼。”
楚恒脸不争气的又红了,什么聘礼,分明是嫁妆!
让佑安带人将箱子里的东西清点过后送入私库,又差人去宣张九筠。
在等待张九筠来之前,楚恒总算静下心来批阅奏折,不过刚批了一小会儿,又觉出来不对,他为何听不到皇叔的心声?
他这些天一直在琢磨,他如今只能听到三人心声,还有一个叶倾,他只小时候见过,据说十分聪慧,被叶家人当成继承人在培养,不过他后来不愿出仕,只愿行医,与他再无接触。
若是叶倾在这里,恐怕他也会听到叶倾的心声。
因为这些人对他心生觊觎,所以他才能听得到他们的心声,可若是这样想,那皇叔呢,皇叔早就对他动心,他为何听不到?
若是他能听到皇叔的心声,恐怕如今也会害怕并远离皇叔吧,也算是阴差阳错。
不过这个暂且不提,楚恒始终弄不明白,他的读心术到底怎么来的。
他如今与皇叔两情相悦,自然不愿再掺杂别的人,楚恒已经决定,待三日禁足期满,他就告诉容臻读心术之事。
毕竟皇叔十分聪慧,说不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
想到容臻,楚恒心下稍安,又过了一会儿,张九筠到了。
楚恒连忙搁下笔,让他进来,张九筠并不知道楚恒宣他何事,方才他试图跟宝霖小公公打探,可宝霖嘴巴紧的很,什么都不肯说,这让张九筠有些犹疑。
今日楚恒祈雨,张九筠站在百官之首,自然见到了百姓们对于楚恒的拥戴,他也意识到,若是任由楚恒发展,恐怕将来他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自己。
楚恒宣他的时候,他正在跟心腹商讨此事,可有容臻在,他们不论做什么,容臻都会阻碍他们,眼下竟然真的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灵均入宫侍君。
可是楚恒又偏偏看不上,所以张九筠此时竟有些拿捏不准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
楚恒赐了茶后,自己也端了一杯碧螺春品了一口,笑着道:“张相用茶吧,父皇说过,你最喜欢碧螺春,这茶果真是回味悠长,清新雅致,正衬张相的风骨。”
张九筠琢磨着楚恒的心思,端起来啜饮,也笑:“多谢陛下,这茶是极品。”
“朕今日叫你来,并不为别的,只想与你聊天谈心。”楚恒回想着容臻在信里教给他的,问道,“张相,你还记得,你初入朝为官时,心里最想实现的是什么么?”
张九筠怔了一下,明白了楚恒的意思,他是终于要对他下手了么?
不过张九筠还记得初入朝时的志愿:“君臣相得,流芳千古。”
“可张相走偏了。”楚恒直白道。
张九筠神色一凛,盘算着若是楚恒要对他动手,他该怎么反击,可谁料楚恒下面说的话,却让他震惊。
“朕决意成立监察组,属意你来统管此事。”楚恒道,“监察百官,做朕的眼睛。”
张九筠万万没想到楚恒竟有如此肚量,若他真的接任此事,必定会权势滔天,他心中一喜,连忙跪地谢恩:“臣多谢陛下信任。”
“不,朕不信你。”楚恒摇摇头,“但朕不想耗费无用精力去整顿朝堂,大楚等不起,所以,朕会命摄政王协助你,若你徇私,或亲佞远贤,朕,就革去你的宰相之位,你敢么?”
张九筠怔住,抬起头看着楚恒,却见他虽然身量尚小,却满身威仪,他竟有些看不透。
原以为楚恒胆小,可任由他拿捏,但没想到,他短短几日,竟然成长到这等地步。
他与先皇斗智斗勇近十年,连先皇都不能耐他何,但楚恒却做到了,他把他抬到一个顶高的位置,却遍布刀山,他若做好了,功成名就,流芳千古,做不好,便是尸骨无存。
张九筠骤然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不敢轻易应下。
“你好好考虑,朕不逼你现在就做决定。”楚恒缓缓道,“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跪安吧。”
“臣告退。”张九筠倒退着走出殿外。
此事大雨将停,天空泛白,张九筠沉默出了宫。
殿内,楚恒也悄悄搓了搓手,把手心里的冷汗搓掉,长舒了口气,心里想,皇叔这招太厉害,将张九筠的心思拿捏的极准,也难怪父皇舍不得杀掉,若是杀了皇叔,那真是大楚莫大的损失。
但这样顶顶厉害的人,竟然只心悦他。
那岂不是说,他也很厉害?
楚恒又开心地勾起嘴角,有些想见皇叔。
他又后悔了,不该又让皇叔禁足三日的。
不过君命难收,他不能出尔反尔,于是第二日晚上,楚恒悄悄出了宫,乘马车到了摄政王府,一到门口,就被接了进去,仿佛是早有预料。
楚恒被灵岩带着一路到了书房,打开门后看到容臻正提笔飞速写着什么,见到楚恒,笑着道:“陛下前来所为何事?臣正在奉旨写书,请恕无法起身行礼。”
楚恒莫名又有些脸红,但又不想被他一直调戏,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怯怯的表情来:“皇叔,朕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容臻之前给他把脉,身体尚未长成,皇叔这么疼他,必定不会动他的,所以他凭什么一直被皇叔欺负,他也要欺负回来。
容臻:“……”
他确实没想到,这小恒儿真是长本事,竟然敢撩人了,不过这送上门来的小恒儿他岂会不收,因而立刻答应下来:“臣领旨。灵岩,速去准备汤池,本王今晚要侍君。”
说完,已经站起来朝楚恒走来。
“……”楚恒原本想反击一下,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容臻的脸皮,他惊慌失措,转身就往外跑,“皇叔,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没处理,我先回宫!”
说完转身就想跑,可容臻人高马大,几步就追上楚恒,将人困在墙上,低头看他嫣红的唇,眼神危险:“小恒儿,你跑不掉了。”
话音落下,容臻已经吻了上去……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