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阶下囚

“……”

牧白喉结一动, 还没起身,就被苏墨铐住了一只手。

他抬起手腕晃两下,铁链当啷作响。

苏墨攥住他的手缚到背后, 和另一只铐在一起。

与刑房里那种粗粝、锈迹斑斑的镣铐不同, 但坠在手腕上也有些重量, 冰冷坚硬。

以牧白的速度, 不想被铐住完全能逃得掉, 但苏墨没有强迫, 他便也没有挣扎。

苏墨绕过膝弯把人抱起, 放到床边脱下鞋袜。

虽然用上了刑具, 动作仍是温柔小心的。

牧白戴上镣铐后产生的些许不安渐渐淡去, 轻声唤他:“苏墨哥哥。”

“嗯?”

“我在彭府和红莲教护法打了一架, 身上沾了毒和血, 先让我洗洗。”

苏墨抬起眼:“红莲教护法?哪一个?”

“不知道, 是个男的。”

“那应当是红日,红莲教四大护法中只有他一个男人。除了上回那红衣护法, 剩下的红月、红玉也都是女人。”

牧白挑起眉:“你知道得还真清楚。”

苏墨只笑着亲了亲他:“我去烧水来。”

这个点府中佣人都歇下了, 皇子殿下只好亲力亲为。

牧白看着他展开屏风, 出声调侃:“好哥哥累不累?松开我过来帮你。”

苏墨从屏风后走出来,抱起他走向浴桶。

牧白摇摇手,给他听镣铐的响声:“你不放开我,怎么洗?”

“我帮你。”

牧白:“……”

皇子殿下卧房的浴桶足够大, 塞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桶内侧有一块凸出的位置,苏墨坐在那儿,慢条斯理褪去怀中人仅剩的单衣, 低垂的羽睫映着眸中一片潋滟水光。

牧白凑过去, 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苏墨睫毛微颤, 仰脸衔住他嘴唇,交换缠绵的吻。

朦胧的水汽让周围一切都湿润暖热,逐渐升温。牧白想要更多一些,被镣铐束缚着,却挣不开手。

“苏墨哥哥。”他轻咬对方耳朵“你放开我,这样不方便。”

苏墨却不随他的愿,拨弄了一下镣铐间的铁链,笑着问:“想做什么?我帮你。”

牧白咬住苏墨耳尖扯了一下。

那人的手便在水面下捉住了他:“告诉我。”

牧白有些受不住。

他跪坐在浴桶狭小的空间里,手又被缚住,挣动时难以维持平衡。膝盖一滑,便径直倒向后方,沉入水中。

虽然被苏墨及时捞起,仍是呛了好些水。

牧白眼角晕开浅浅的红,也不知是呛的还是气的。

苏墨的手指抚过唇珠时,被他一口叼住。

牧白半点没留情,牙尖深深嵌进肉里,几乎触到了指骨。

苏墨却仍是轻笑着,将人抱过去,知道牧白有些恼了,也不再要他主动求欢,只是循循善诱:“坐过来,到我这来。”

“小白,听话。”

……

往常牧白从没觉得“小白”这个称呼像某种被圈养的宠物。

直到这一夜……也许不止一夜。

他意识昏沉,感觉屋外投进来的光线明暗交替着,仿佛已过了很久。

他们在浴桶里已待了很长时间,出来后牧白浑身酸软,刚趴到床上,便被脚镣锁上了脚踝……

原以为这已经够过分了,居然还有更……牧白不愿回想。

那时他原本气急得要骂人,却迷迷糊糊听见苏墨和他说要出趟远门,可能过很久才回来,也或许不会回来。

苏墨一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什么,撩拨得他胸口酸热,后来整个人也软化了,任凭苏墨摆弄。

现在想来,一定是骗人的。

怎么会回不来……

牧白蓦然睁开眼。

入目是暖红颜色的床帐。

他坐起身,抱着被子,看见床单上痕迹凌乱,身体虽被抱去洗过,仍残留着余温。

可躺在旁边那人去哪了?

牧白心跳加快,忽听有脚步声踏过门槛。

他抬眼看去,见苏墨穿着身黑金刺绣的繁复宫装,端了碗粥走进来。

牧白:“你这是……”

苏墨将粥放在桌上,坐到床边,抬手抚他额头:“没发烧,还好。”

牧白怔了怔,脸倒真有些烧起来:“你也知道……你昨晚简直荒唐。”

苏墨便笑,亲了亲他耳朵。

“小白,我等会儿进宫,今日便要走了,你在府里自己照顾好……”

“走?去哪?”

“不是与你说过?”苏墨替他裹了裹被子“边境有叛军作乱,父皇让我带兵镇压。”

牧白去彭府那时,苏墨在书房处理信件,收到的其中一封便是这个。

“……”牧白依稀想起来,昨晚苏墨确实同他说过,要出远门去打仗。

他蹙起眉:“是前些天进宫那个妃子搞的事?”

苏墨挑眉:“确实是她向父皇举荐了我,你是如何知道的?”

牧白便将从彭德寿那问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全讲给苏墨听。

“哦……”苏墨倒也不惊讶,只淡淡道“原来如此。”

“你不能去,红莲教和三皇子是要借这机会害你。”

“可,我若抗旨不尊,恐怕更轻易让他们抓住把柄。”苏墨见牧白眉心都拧在一块,抬手替他揉开“你担心我?”

牧白拍掉他的手:“这不废话吗?”

“那你再喊声‘夫君’。”苏墨含笑说“如此我即是战死沙场也不遗憾……”

“呸呸呸。”牧白气道“你这不是咒我当寡夫么。”

“我不喊,你能活着回来再说。”

苏墨道:“你昨夜在床上喊过……”

“闭嘴。”

牧白紧紧拽着他衣服,耷下眼:“你没听过,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能当真么。”

苏墨便笑:“那你昨夜说最喜欢我,也不是真的?”

“我说过这个?”

“嗯。”苏墨附耳轻声说“还说,心甘情愿做我的阶下囚。”

牧白:“……”

他只好假装失忆:“我不记得了。”

苏墨抬手拨弄他唇珠:“那你再说一遍。”

“我不。”

“好吧。”苏墨淡淡道“那我走了。”

“不行。”牧白仍揪着他不放。

“舍不得我?”

牧白别开脸,点了下头。

“我会尽快回来。”

牧白闷闷地应声“嗯”,仍不撒手。

苏墨扯不开衣袖,只好无奈地笑:“小白。”

牧白说:“你过来。”

他依言凑过去,被牧白亲了一下。

极轻的一个吻,感觉不到,却很温柔。

苏墨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牧白便退开,拇指揩过嘴唇:“好了,你走吧。”

“……”

牧白推了推他:“你怎么还不走?”

再不走,他真有些舍不得了。

苏墨捉住他手,把人摁进被窝,直折腾得牧白眼尾通红,才喘息着退开:“等我。”

“……好。”

苏墨离开后,牧白躺在床上放空了很久,才起来洗漱穿衣,喝掉桌上那碗粥。

他走出卧房时,见夜行和锦衣都在庭院中,一怔:“你们俩怎么都在这儿?苏墨他一个人也没带?”

锦衣点头道:“殿下让我们留下陪您。”

牧白不放心,想叫夜行跟去,听他说苏墨身边还有其他暗卫,才打消这个念头。

他茫然地在石桌边坐了会儿,问锦衣:“你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叛军有多少人么?”

“夫人,这个我也不清楚。”锦衣顿了顿,又说“这两年皇上身子骨越来越差,边境叛军四起,照理说,各地都有将领镇压,不应当派殿下去的,只是……”

“只是什么?”

“殿下打小受皇上宠爱,论才貌、武艺都是皇室中佼佼者,很难不被针对。当初他装病躲去青莲谷,就是为避开夺嫡的争斗。可后来……”锦衣看了牧白一眼,只道“夫人应当明白,殿下的武功和装病之事一旦暴露,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回到皇都更难逃一劫。如今只是被派去边境打仗,已算是好的了。”

牧白点了点头,蔫蔫地趴在桌面上。

锦衣又说:“有些话,锦衣不知当讲不当讲。”

牧白:“那你就讲吧。”

“殿下昨夜接到信,已提前叮嘱过我和夜行,若他回不来,让我俩带上府里的银钱,护送夫人回青莲谷。”

牧白:“……”

她叹口气,轻声说:“夫人,在凌云渡时我和夜行早知道殿下对你有意,却也没想到比武招亲他会亲自出手。殿下早就知道他不能一直陪着你,还是要与你成亲……无异于饮鸩止渴,真不像他会做的事。”

牧白默了默,从桌上起来,顾自转身回了屋。

夜行目送他背影,问锦衣:“殿下不是让我们别告诉夫人,你怎么一股脑全说出去了?”

“我……”她瞧见牧白进屋合上了门,也有些后悔“我只是觉得,夫人也应该知道这些。”

两人忧心忡忡守在门外,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门扉再次打开。

牧白穿一身白色的宫装走出来,拿着把剑,当着他们的面翻墙出了皇子府。

“夫人这是干嘛去?”

“不知道,可殿下临走前说,夫人若带剑出门,我俩便不用跟着。”

“也是。”

两人没有跟上,自然不知道牧白是跑去皇宫门口,等他们殿下了。

苏墨被一众大臣送出来,刚和他们道过别,走出宫门,便被一柄剑拦住了去路。

持剑的人一袭白色宫装,冷着张美人脸:“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