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红莲教护法

牧白拖着彭德寿翻出墙, 捆上麻绳,丢到墙脚下隐蔽的树丛中,抡起木棍一顿暴打。

彭德寿鼻青脸肿,不断闪躲着, 喉咙里抽泣和呼救的声音, 被口中废纸团切割成破碎的呜咽。

忽然, 他余光中瞥见一个模糊的红影, 肿成猪头般的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

彭德寿艰难地蠕动着身子往外拱, 喉咙里呼噜个不停, 想要引起那人注意。

牧白发现他异常的举动,立刻转头看向身后。

十米开外处,一个身披暗红色斗篷的男人站在那儿, 看不清脸。

牧白微眯起眼。

之前他在郝良书房里见到的也是这个人。

能接近到这么近距离都没让牧白发现, 说明实力不弱, 在红莲教中应当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牧白用脚后跟把彭德寿踹进墙角树丛, 警惕地盯住对方。

他今夜穿黑衣戴黑面纱来,就是不想泄露身份, 不到万不得已, 不会让天雨流芳剑出鞘。

彭德寿在后头呜呜咽咽呼救,那男人飞身过来, 一掌拍向牧白胸口。

他用木棍挡下, 后仰一个旋身, 又举棍敲向对方脑后。

男人身形一晃,闪开这击同时斗篷阔袖一甩, 竟放出十余条红斑纹毒蛇, 落在草地上“嘶嘶”地吐着蛇信朝牧白游弋过来。

他轻身飞退, 那些蛇速度却也极快,游入四周的夜色中,色泽黯淡的红斑纹几乎隐匿于草丛。

牧白察觉到危险,本能地挥棍去挡,身后那条毒蛇趁机缠绕上木棍,游向手腕。

稀薄月光下,能看见它锐利的牙尖暗绿色毒液悬然欲滴。

牧白脊背发凉,立刻甩手将木棍并毒蛇一道扔出数米远。

男人已再次攻上来,四周还潜伏着毒蛇。

他不能再藏拙,只得反手抽出天雨流芳剑。剑锋划出一道圆弧,银光斩断三四条蛇身,毒液飞溅。

好在上回和红衣女交过手,牧白已有戒备,出手的同时身体迅速避开,只有剑刃沾上了剧毒。

雪亮剑光一出,那暗红斗篷下便传出喑哑难听的声音:“天雨流芳……你是踏雪。”

牧白:“……”

刚出剑就被认出来,果然太出名不是好事。

不过那男人半夜来彭府,想必是和彭德寿秘密联络,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因此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牧白能听见。

牧白侧身避过一掌,边问:“你又是什么人?”

对方阴恻恻笑了声,却不回答,挥来的掌风愈发凌厉。

牧白险险闪过,衣袂一角被震得粉碎。

这男人功力在红衣女之上,外加周围群蛇环伺,更不好对付。两人走过数十招,牧白才终于逮住一处破绽,反手一剑刺向对方咽喉。

剑风掀开斗篷兜帽,让他看清了男人的脸。

牧白瞳孔骤缩。

兜帽下是极为丑陋的一张脸,从下颌到太阳穴、甚至眼皮,每一处都爬满了暴突的青紫、暗红色血管,肌肉被血管挤压扭曲成一片,几乎辨不出五官。

更为邪门的是,剑尖刺入皮肤后,仿佛被钢筋一般坚硬结实的物体挡住,无法再推进。

牧白迅速收剑,斩断左侧攻来的毒蛇,边道:“兄台,你这脸也太丑了,是练什么邪功成了这样?”

男人脸部血管剧烈膨胀收缩,同时抬手戴上兜帽,显然不愿让对手评价自己的长相。

牧白抓住这空当,一剑斩去。

那人身上的肌肉应该靠某种邪功强化过,天雨流芳剑斩在其上竟也只能划开皮肤。

被牧白方才的话激怒,男人低低喘着粗气,暗红色斗篷撕裂处能隐约看见肌肉剧烈起伏。

他突然暴起,接连数掌挥来,面对剑锋避也不避。

牧白双手握剑与之相抗,同时贯入全部内力。

剑锋终于刺进对方掌心,割开血管。

男人嗤笑:“你就这点功力?”

话音刚落,他忽然一阵痉挛,双目圆睁,抬手掐住自己的喉咙。

男人神色痛苦,挣扎着缓缓跪向地面:“怎么会……”

牧白手腕一甩,斩断草里仅剩的两条蛇:“你这蛇还挺毒,见血封喉啊。”

天雨流芳剑上沾满了蛇的毒液,只要割开血管,毒便会随血液流遍全身。

牧白仔细观察过四周,确认蛰伏的毒蛇都被清理干净时,男人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

这人也不知是太容易被激怒失去理智,还是对防御过于自信,原本以他的邪功和内力,即便打不过牧白也能跑,最后倒让自己的蛇毒给收拾了。

牧白仔细擦干净剑身上沾的毒液,收剑归鞘。

他蹲下来瞅了两眼,见那人满身暴起的血管和肌肉被毒素逼成青紫色,像是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牧白赶紧离他远些,回头去找彭德寿。

两人打斗没有闹出太大动静,而彭德寿趁着这会儿工夫已沿墙角蠕动爬出了将近十米,但离彭府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见牧白过来,他心下一惊,更卖力地往前扭。

牧白揪住彭德寿后领,将他往后拖几步,蹲下身来:“别爬了。”

彭德寿整张脸肿得像发面馒头,眼皮青紫,已很难睁开,仍惊恐地用力瞪着眼,喉间发出咕哝不清的声音。

牧白抬手掐住他喉咙:“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我,你还有命回去。若敢大喊大叫,我现在就杀了你。”

彭德寿呼吸困难,挣扎着连连点头。

牧白拇指掐住他下巴,手上一用力,将废纸团挤出来。

被这纸团堵得,彭德寿喉咙里都是废痰,他刚要咳嗽,接收到牧白威胁的眼神,听见拔剑的动静,立刻噤了声,只敢哑着嗓子小小声地喘气。

牧白问:“刚刚那红斗篷的男人,你认识么?”

“认、认识……”

“你知道什么,全说出来,别等我一个个问。把小爷惹烦了,直接剁了你。”

“少侠饶命……我都说,都说。刚刚那个,是红莲教四大护法之一,代替红莲教主来和我们接头的。”

“你们?”

“是、我和三殿下,还有另外两个大臣。”

“这么说,你们和红莲教勾结?”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牧白也没打算让他回答,又问“郝良呢?也是和你们一伙的?”

彭德寿愣了愣:“郝良?他不是五皇子的人吗?”

牧白蹙起眉。

彭德寿的表情不像在装,这样说来,郝良并不是三皇子这边的。

“除了你们,红莲教可还有勾结其他人?”

“没有吧,红莲教与我们合作,扶三殿下坐上皇位,三殿下也承诺届时让红莲教做乌啼的国教,他们何必再勾结别人……”

牧白挑了挑眉:“他们这么说,你们就信了?”

难怪苏墨说三皇子目光短浅。

彭德寿道:“红莲教自然要拿出诚意,否则我们也不会完全信任他们。”

据彭德寿说,那个与琼妃容貌相似的女子,正是由三皇子的党羽安排到皇上面前,才被一眼相中纳入后宫,而她入宫后独得恩宠,也在皇帝耳边吹了不少枕旁风。

如今乌啼的皇帝缠绵病榻,头脑已不甚清醒。

琼妃是他多年来心头的一粒朱砂痣,垂暮之时遇到这般相似的人,自然万般宠爱,加上那女子出身红莲教,极善于蛊惑人心,现在几乎是她说什么,皇帝都听之任之。

连立三皇子为太子的诏书都已拟好了,只等择日举行大典,昭告百官。

彭德寿每说一句,牧白眉心的褶就加深一点,到他说完时,眉头已拧到一块儿了。

若真如他所说,那红莲教为什么还要联络郝大人?

“那其他皇子呢?红莲教有没有可能还和其他皇子勾结?”

“其他皇子?”彭德寿想了想“皇上子嗣众多,能担大任的却没多少,除了三殿下,也只有五皇子能算一个。哼……要说这五皇子,他生母若不是琼妃,早死了千八百回。”

彭德寿说,他们曾让那女人在皇帝面前污蔑五皇子,想借此除去竞争对手,但没有奏效。想来皇帝还顾念旧情,偏袒琼妃唯一的骨肉。

牧白垂下眼。

在郝良书房时,那个护法提起红莲教曾向苏墨抛出橄榄枝。

恐怕他们开始并没有想要扶持三皇子,而是被苏墨拒绝后只能选择他。

之后红莲教一面和三皇子合作,一面私下勾结其他大臣,计划插人到苏墨身边,得知苏墨看重牧白时,动的念头也是绑架他作为筹码。

就这一系列举动来看,他们很可能是贼心不死,还想招揽苏墨合作。

或许事情并不像彭德寿所想,而是红莲教没有放弃争取苏墨,所以阳奉阴违,根本没按三皇子要求的做。

但红莲教的计划屡屡失败,若他们就此放弃,完全投向三皇子,苏墨必定会成为他们头一个要铲除的对手。

看苏墨的表现,他对宫中局势并非一无所知,那天夜里说出那番话,恐怕是知道自己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

“彭大人被刺客劫走了!快!”

墙那头传来刘叔的声音,打断了牧白思绪。

彭府中火光闪动,已有一队护卫沿墙边搜过来。

牧白回过神,一脚将彭德寿踹晕过去,往墙底下一扔,拍拍手掌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红莲教的事,思虑重重。

是以见到卧房中还亮着幽微的灯光,也没多想,便走上前推开屋门。

暗黄的烛光融成一片,屋中景象也随烛火摇曳而显得昏暗迷离。

牧白愣了愣,看向坐在圆桌边,手支下颌的人。

那人乌发披散滑落在桌沿,掩着张清冷俊美的脸,眼如墨玉含光,羽睫轻点泪痣。

红烛的光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无端让牧白想到“良辰美景”四个字。

虽然此刻并非良辰。

牧白合上门向他走去:“你怎么还没睡?”

苏墨伸手揽过牧白,将他抱到自己腿上,说:“在等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姿势过于别扭,牧白无端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去哪了?”苏墨问。

“就,去了彭府。”牧白见他神色渐渐变了,忙道“我就把那彭德寿揪出来揍一顿,问了些事,就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皇子殿下微笑着从桌子底下摸出了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