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轻功

从玉树山庄带回来的包裹里,是一套夜行衣,还有一帘面纱。

这身衣裳的面料乍看是白色,可穿上身,又能与环境相融,甚至比黑衣的隐匿效果更佳,十分奇异。

夜已深了,西侧厢房中,江辞镜吹熄烛火,正要歇息,忽听门外有人敲了三下。

“是谁?”

“替你办事的人。”

江辞镜从床边拿起刀,打开了屋门。

门外站着个白衣少年,戴着面纱,眉眼极好看。

他愣了愣,忽觉这人的眼睛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牧白展开悬赏令,给江辞镜看过一眼:“能进屋说吗?”

江辞镜连忙侧身让开,请他进去,擦肩而过时看见对方背着的剑鞘雕纹古朴,镶有莹白玉石,想来里头的剑也非凡品。

他原本只是到玉树山庄碰碰运气,没想过这悬赏令真有人敢接,看这少年年纪轻轻,来头似乎不小,便问:“不知可否请教少侠名号?”

“踏雪。”

江辞镜点了点头,片刻后,瞪大眼睛:“你就是宰了魏老贼的那个,踏雪?”

“啊对。”

“踏雪少侠,你是伽蓝的英雄!”江辞镜握住牧白的手,激动道“那魏老贼是横在我们万镜司头上的一根刺儿,每年不知犯下多少桩案子,可没人敢查到他头上……”

牧白讪讪地把手抽出来:“不是,别聊这个了。我今天来,是找你商量悬赏令的事儿。”

“哦对,悬赏令。”江辞镜仍有些亢奋“原本我还担心这事儿风险太大,没人敢接,如今看到踏雪少侠,我就放心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牧白展开悬赏令,在纸面上一点“潜入洛掌门屋里,是要寻找什么证据?”

一提到案子,江辞镜的神色便严肃起来:“实不相瞒,我近日在凌云宫中,调查一桩失踪案。找我来调查这件事的,是洛掌门的大弟子洛子逸……”

这事儿牧白是知道的,但仍听他说了下去。

“这些天我经过多番勘查、走访,询问凌云宫内的人,搜集到一些情报。子逸和凌姑娘每月十五在后山私会,见过的人很少,但对于凌姑娘的外貌特征,他们的描述基本一致。”

牧白微微前倾。

江辞镜喉结一滚,说得有些艰难:“凌姑娘……很高,与子逸不相上下,恐怕比少侠你还要再高一些。”

牧白点点头:“姑娘家少有这样高的,洛子逸捡到宝了。”

“……对,而且武功也很高。”江辞镜接着说“还在子逸之上。”

“哦——”牧白拍了拍掌“厉害,厉害。”

“我曾问过子逸,凌姑娘的性情。他说凌姑娘性子冷,不爱讲话,喜欢切磋剑技,两人私会时常常舞刀弄剑,都是子逸被凌姑娘追着打……照他的话说就是,打出感情了?”

牧白不说话了。

“子逸的原话是:‘我向凌姑娘吐露心意,她没有拒绝,虽然之后还是总拔剑打我,但打是情,骂是爱,这应当说明她非常喜欢我。’”

牧白听他说完这些,也懂了:“所以你是怀疑,凌姑娘……是洛掌门假扮的?”

“对。”江辞镜往门外瞥了眼,压低声音“洛掌门知道我来调查此事后,防我防得紧,我根本找不到法子查他。可没找到证据前,也不能妄下定论。”

“唉,只可怜子逸还被蒙在鼓里,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凌姑娘,若知道了真相,该多伤心。”

牧白扯了扯唇角。

江辞镜断案倒是厉害,可惜看人不太准。洛子逸心机不深,但心眼不少,恐怕早知道凌姑娘是假扮的了。

只不知道他找江神捕来揭穿这件事是为的什么。

总不能是想看他师傅丢人吧?

“这样说来,你是想托我进洛掌门屋里找他假扮凌姑娘的证据?可若找不到又当如何?”

“那也只能认命了。”江辞镜道“少侠放心,即便找不到,酬劳我也会照给。”

“好。”

离开江辞镜卧房后,牧白又到苏墨屋檐上,轻手轻脚地揭开一片瓦,往底下望。

屋中熄了灯,模糊的人影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入睡。

牧白有点失落,正打算把瓦片放回去,忽听床上那人道:“既然来了,不进屋坐坐?”

他立时弯起眼睛:“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苏墨轻笑了声,坐起身,用火折子点燃烛台。

牧白进了屋,全没拿自己当外人,拎起紫砂壶倒了杯茶,边喝边问:“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我还没睡。”苏墨半躺着,侧身看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牧白笑吟吟地凑到床边“好哥哥,我轻功太烂了,你能不能指点指点?”

“哦,原来是瞧上玄鹤门的轻功了。”苏墨失笑“我师傅没说过不可外传,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回你又要拿什么报答我?”

牧白想了想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苏墨盯着他看了会儿,半垂下眼帘:“罢了。我先教你,等教会了,再收酬劳。”

牧白以为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要什么,便点头答应下来。

苏墨下了床榻,牧白才注意到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丝绸单衣,襟口敞露些微胸腹线条,竟然还……挺有料的。

牧白连忙甩了甩脑袋,把一些奇怪的念头丢出去。

苏墨抄起床头的折扇,打在他腹部:“轻身提气。”

“这就开始了?”牧白反应过来,按照他的指令调整气息。

“轻功想更上一层楼,先打好基本功。”苏墨将手扶在他腰上,调整动作“你气息不稳,得多练练。”

他贴得极近,又比牧白稍微高一些。

打眼一瞅,入目便是敞露的衣襟,锁骨深邃,乌发凌乱地垂落在颈侧,怎么看怎么让人浮想联翩。

牧白将视线挪开,移到上面。

下巴瘦削,唇色极浅,眼角一枚泪痣,似清冷又似风情。

偏这人意识不到自己这副模样多勾人,还在扶着他的腰指导:“收腹,气沉丹田。”

牧白实在忍不住了:“……好哥哥,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苏墨抬起眼:“怎么?”

“你这模样看起来像……”

苏墨弯弯眼尾:“像什么?”

牧白闭了闭眼,小声说:“像事后。”

“事后?”

“就,纵欲过后。”

“那又如何?”苏墨轻轻握住他的腰“我在指点你轻功,又不是做旁的什么。”

“可是你这样,我心思集中不了。”

苏墨贴得更近,温热气息吐在他耳边:“定力也要练的,凝神静气。”

听见他提醒,牧白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调整气息,尽量不去想其他。

苏墨放开他,坐到桌边。

过了会儿,又让牧白抬起一边腿,单脚着地,换其他姿势练气。

牧白撑了一个时辰,额角便渗出汗来。

他紧闭着眼,微微有些摇晃,忽然察觉苏墨在背后,手绕过胸前把塌下来的肩膀又架到高处。

这样站了大约一炷香,牧白实在扛不住了,晃了晃,整个人垮下来朝地面倒去。

苏墨扶住他,轻声说:“今天就练到这,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好。”牧白拿起剑“那之后我也这个时辰过来?还是再早一些?”

“看你。”苏墨想起什么,又说“乞巧那两天就别来了。”

牧白一怔:“为什么?”

“我得早些起来梳洗准备。”

“这么讲究?”牧白舔了舔虎牙“不就乞巧节吗?”

苏墨温声说:“重要的并非节日,是约我的人。”

牧白有点心虚,小小声地“哦”了一声,便溜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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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当天,牧白一早便爬起来,洗漱过后,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化上红妆,又换过好几件绫罗裙裳,才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出门。

发髻虽简单,额前却嵌了一弯眉心坠,莹白的美玉衬着眉目,顾盼生辉。

去往小殿路上,有凌云宫弟子看见牧白,便走不动道儿了。

乞巧节前几日,牧白那屋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但弟子们个个铩羽而归,到后来干脆连门都进不去。

他走远以后,有几个结伴的弟子回过神来,便七嘴八舌地猜秦姑娘今日约了哪位公子,言语间尽是羡慕。

牧白踏进小殿时,殿内还只有画眉一人。

她抬眼见着他,也是愣了愣,随即笑道:“呦,小白师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见谁去?”

牧白垂下眼:“这不是,过节吗?”

画眉拖长尾音“哦”了一声。

正这时,江辞镜也踏进殿门。

他像是有备而来,一进殿,便径直走向牧白,“咔”地一声,铐住了他。

“小白姑娘,你被逮捕了。”

“???”

牧白心说不会吧?难道前天晚上被认出来啦?

他回过身,便见江辞镜红着脸说:“罪名:偷心盗贼。”

牧白:“……”

画眉一口茶喷了出来。

“不是,大哥,你先放开我好吗?”

江辞镜老老实实把他放开,小声问:“子逸教我的情话,如何?”

牧白摸了摸手臂:“有点冷。”

“冷?”江辞镜大步走到桌边倒了碗水端过来“那你多喝点热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