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直接开始下一个世界了吗。
连续三个世界不间断?
戈修皱皱眉头,坐起身来,扭头打量着整个屋子。
他的目光掠过地面上散乱堆积的破损桌椅,黑暗中嗡鸣盘旋着的蝇群,最终落在倚靠在床脚前腐烂发臭的尸体上。
那人显然已经死去很久了,浓黑的内脏腐水顺着敞开的肚腹淌到潮湿的地面上,后脑勺上有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垂在地面上的惨青手指中攥着一把漆黑的枪。
这次,戈修依旧没有听到熟悉的系统提示声在耳边响起。
和上个世界一样。
他弯下腰,从尸体僵硬的手指间拿起枪,轻轻地颠了颠。
线条板正笔直的金属在手指间沉甸甸地向下坠着,带着冰冷而不近人情的味道。
戈修想了想,低下头,端详了会儿手中漆黑冰冷的枪管,然后用手指灵活地拆开了弹夹,咔擦的金属声在空寂的房间中响起。
一颗黄澄澄的子弹掉到了他的掌心内。
只剩一颗。
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房间里的男人绝望到选择用这把枪了却了性命呢?。
他走向窗边,伸手撩开脏污不堪的遮光帘,透过布满模糊手印的玻璃向下望去。
视野十分狭窄。
能够看到,下方的街道空空荡荡,仿佛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呼呼的朔风从死气沉沉的高楼间呼啸而过,一阵阵地摇撼着眼前并不算十分稳固的窗户。
车辆翻倒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浓烟从报废的引擎中升起。
碎石,碎玻璃,破旧的报纸散落在地面,散发着浓浓的不详气息。
戈修眯了眯双眼。
他从窗边退了回来,将手中唯一的枪支上膛,然后迈步向着门边走去。
房门半掩着。
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无声地滑开。
浑浊浓郁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
门外是狭窄的楼梯,楼梯的下方被堆积起来的破家具堵住了,上方则是被笼罩在了浓浓的黑暗当中。
天花板上被电线牵着的灯管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发出微弱而断续的灯光,照亮了肮脏墙壁上发黑的半凝固血迹,与无数凌乱疯狂的血手印。
头顶传来隐隐约约的细微响动。
戈修抬眸看了看向上延伸的楼梯,举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楼上是完全相同的格局,唯一不同的是,有粘稠腥臭的血液从紧闭的门缝下蔓延出来,滴滴答答地顺着楼梯的边缘淌下,聚成小小的血洼。
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腹,之前那滴鲜血粘稠冰冷的触感尚未消散。
——应该就是从这个房间内渗到楼下的。
戈修上前几步,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紧闭的房门。
门是从外面反锁的,但是钥匙仍然插在锁孔内,似乎有人在慌乱间忘记将它拔下似的。
半折的门闩打横拦在门外,坚硬的金属向外弯曲变形,上面同样布满了血迹。
那细微的声响越发明显。
戈修抬手取下门闩,握住钥匙,缓缓地拧动。
金属轻微的摩擦碰撞声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
——门开了。
就在房门向外滑开的刹那间,伴随着腥臭的空气的涌出,一个扭曲的人影飞快地冲出,来势汹汹地向着门口毫无防备的人影扑去,眼看就要袭到面前——!
“哐!”
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响起,那个人影猛地向后倒去。
戈修面无表情,他拎着手中的金属门闩,迈步向房间内走去。
那个人影缓缓地再次爬了起来。
戈修这才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模样。
眼前的男人身上穿着皱皱巴巴的家居服,衣服上沾着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他的眼珠浑浊无神,皮肤灰暗,脸上的一块皮肤被撕了下来,露出下方暗红色的筋膜,在脸颊那漆黑的空洞中露出牙齿。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浑浊的眼珠内流露出饥渴而贪婪的神情。
男人的肢体看似僵硬,但是动起来时出乎意料的迅速。
戈修早已有所准备。
他再一次抡起手中的金属门闩,将向着自己再次扑来的男人抡倒在地。
半折的门闩上那凹陷下去的部位,正好卡在男人的喉咙上,他挣扎着,嗓子眼里发出“喝喝”的空洞响声,用肮脏血污的手抓动着门闩,眼珠始终锁定戈修的身影,眼底除了原始的食欲之外再无其他。
戈修皱了皱眉头。
比起活人来说,他反而更像是个能够活动的尸体。
戈修当机立断,抬脚踩住男人的胸膛,用巧力将他卡在地面和墙壁间的缝隙。
他拎起弯折的金属条,单手翻转,将锋利的尖端对准肋骨之间的缝隙,然后向下施力,缓慢地将手中的武器送入了“男人”的心脏。
血肉破开的滋滋声响起,尖端很快就被插到了底。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却仍旧活着。
他在戈修的脚底挣扎着,试图低下头,啃咬戈修的靴子尖。
戈修有些意外。
他眼前一亮,唇角微微勾起,一丝趣味的微光犹如稍纵即逝的星火,飞快地般在幽暗的眼底划过。
——戈修迅速地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
他先是借助地形将男人固定住,然后伸手扯过一旁床上布满漆黑血迹的破烂床单,在保证对方无法碰到自己的情况下将他捆绑了起来。
戈修走到厨房,随便挑了一把顺手的刀,然后快步赶了回来。
他注视着眼前双眼暴突,嘶吼着挣扎的男人,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疼就说话哦。”
雪亮的光在刀锋上闪过,刀刃的尖端干净利落地深入骨头间的关窍,熟练地切断经络和与之相连的皮肉,只不过短短书面,四肢就已然分离,漆黑的浓血从截面缓缓地流淌而出,在地面上淤积了一小块,然后停止了流动。
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在狭小的房间内蔓延开来,浓烈的令人作呕。
戈修却仿佛早已习惯这种难闻的味道似的,他面色如常,只是在目光接触到地面上的血液时,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已经坏死的肢体。
再加上将利器插入心脏还未死亡——恐怕它的血液循环系统早已停工了。
这个男人不仅早就死了,恐怕已经死去数月了。
既然如此,他动手就没有顾虑了。
戈修动了动脖子,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然后迈步逼近。
他将“它”的肚子剖开,将那油腻发臭的脏器掏出,一节一节地截断脊椎,观察着自己这样做能否会对“它”造成伤害——到最后,“它”在肩膀以下,只剩下白森森空荡荡的肋骨,以及满地泥泞腐烂的狼藉肢体。
戈修微微眯起双眼,用刀刃划开它的喉咙,将喉管切断,刀锋继续深入,精准地将颈椎骨切断。
现在,它只剩下脑袋了。
但是在这仅存的头颅上,那双蒙着一层阴翳的眼睛仍旧在迟缓地转动,下颌不停地开开合合,漆黑的血泡从头颅下方涌出。
戈修翻转手心。
“扑哧。”
刀刃直直地插入眉心,没入头骨。
这下,它终于不动了。
这是一种只有破坏大脑才能杀死的怪物,当然,如果将肢体从中枢神经系统卸除,也能降低甚至消除它的攻击力。
戈修站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脚下踩踏着腐烂的脏器和肢体,苍白的脸颊上被溅上了一点漆黑的血迹,犹如某种妖异不详的预兆。
他注视着地面上四肢,躯干,头颅分离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个世界,应该是被这种怪物占领了,所以在外面的街道上才会是这样凄凉荒芜的景象。
但是根据自己面前这只怪物表现出来的攻击力,想要使得人类文明濒临崩溃,社会秩序荡然无存,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那么,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可能还只是冰山一角。
戈修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肩膀上的酸痛感越来越无法忽视。
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后颈处的位置,一种临界于麻痒与刺痛间的感觉蔓延开来。
戈修收回手,指腹上沾上了一点粘稠的,暗红色的鲜血。
他微微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快步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房间格局和楼下完全一样,洗手间内和屋外同样肮脏,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一具被啃咬的残缺不全的尸体栽倒在地上,它的头颅仿佛被砸过一样重重地凹陷下去,早就死透了
戈修跨过尸体,来到布满裂纹的镜子前。
他侧过身来,伸手扯开自己的领子,向着镜子内看去。
自己的后颈处,一整块肉被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上面鲜明的齿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这个咬痕很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周围的血肉已经呈现出半凝固的状态。
应该是在戈修醒来前就已经造成的。
周围的衣服被已经干涸的血染成了黑色,咬痕旁苍白的皮肤上,一种诡异的黑紫色仿佛蛛网般蔓延开来,令他的整个肩胛骨都变成了一种病态的青黑色。
但却并不很疼。
只是麻。
尤其对于戈修这种早已习惯疼痛,并且阈值极高的人来说,这种程度几乎微弱的无法觉察——要不然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会觉察到了。
——这是传染性的。
而且他在苏醒之前就已经被感染了。
一阵眩晕的感觉传来。
戈修眼前一黑,他不得不抬手扶住冰冷的洗手池边缘,指关节随之泛起了用力的青白,才能勉强支撑自己别栽倒在地。
——这次……未免也太坑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模糊的念头。
终于,戈修支撑不住,靠在洗手池旁,缓缓地滑了下去,坐在了地面上。
当啷一声,漆黑的枪支砸在地上。
……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戈修微微一愣。
他眯起双眼,抬头看向天空——你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自杀?
——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个世界,外面那群人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但是想让他按照他们的计划走?
做梦。
戈修无声地挑了挑唇角,靠在背后冰冷的洗手台上,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