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樊鹿鸣摔倒之后,他旁边的双胞胎姐姐条件反射地回头。
可樊鹤眠还没来得及将看清弟弟的情况,就听到季鸫大喊了一声“小鹤,当心!”
紧接着,一条手臂从背后勒住了她的腰肢。
下一秒,樊鹤眠被一股力道拦腰抱起,双腿霍然离地,在半空中甩了个抛物线,整个人从左到右,快速位移了三米。
而在姑娘原本在的地方,一支箭矢“嗖”一下疾飞而至,“钉”在了虚空之中。
“先去看看你弟!”
女孩感到勒在腰间的手臂松开了,同时听到莫天根如此说道。
她这才赫然醒觉,刚刚是莫天根及时地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凌空转了一百八十度,让她避开那只看不见的怪物。
这时候,第二支箭也到了,依然在某个位置就突然停了下来,直楞楞地悬在了半空中。
“快去!”
莫天根推了樊鹤眠一把,然后抄起折凳,朝着箭矢所在的方向就砸了过去。
樊鹤眠连忙转身,几步跑到弟弟身边。
好在樊鹿鸣只是被怪物一巴掌直接给拍飞了出去,除了在门框上撞得有头晕眼花之外,倒是没受什么伤,这会儿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捂着背龇牙咧嘴地直哼哼。
“一支箭在脑门上,一支箭在胸口!”
季鸫大声叫道:
“照要害抽!”
“得咧!”
莫天根很是干脆,一张折叠凳舞得虎虎生风,兜头照脸就是“咣唧”一通猛砸。
要说对付病号服男这种既看不见,又打不死的怪物,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谁的武器能比莫天根的折凳更给力了。
季鸫看到那男人被大根老师打得连连后退,哪怕是本身不惧伤害,也抵不住一个力量系异能者的彪悍体力,最后只能纵身一跃,飞扑到最近的一张柜子上,然后整个人往天花板上一挂,以一种像极了壁虎的姿势,伸着脖子往下看。
刚才这只怪物结结实实地挨了任渐默一刀,刀刃从颈侧一直劈到了对侧肋前,虽然它的身体像只海星一样,切了砍了也能迅速再生,但它的衣服却不能恢复原状了。
所以这次它一倒挂起来,被划破的病号服前襟就自然而然垂落了下来,暴露出了里面的大片皮肤。
季鸫清楚地看到,怪物露出的前胸上,横七竖八交织着一排排黑色的缝线,看起来就像是许多碎块被粗线硬是拼接起来的一样。
——原来如此!
季鸫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那玩意儿的关节能够如此灵活,随心所欲地朝着任何方向扭曲——那是因为它的躯体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完整,是被分割后重新组合起来的!
季鸫大声问道:
“小鹤、小鹿,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
樊鹤眠扶起弟弟,贴在门边,警惕的盯着浮空的两枚羽箭,谨慎地回答道:
“我们没受伤!”
“好!”
季鸫故意提高音量,引起病号服男人的注意。
果然,他大声说话的时候,那挂在天花上的怪物脑袋忽然扭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盯着他。
季小鸟将箭矢搭在弓弦上,身体缓缓后退,贴着墙绕了小半圈:
“我们来拖住他,你们快去找那些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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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因怨气而作祟的怨灵,不过在本体快要被寻获的时候,钟斌显然也有了危机感。
它不再拘泥于季鸫一个人,而是朝着标本室里的所有人展开了攻势。
为了给樊家姐弟腾出寻找标本的时间,季鸫、任渐默和莫天根三人用尽了各种方法,撵着病号服男满屋乱蹿。
一时间刀光剑影,火花闪电,折凳乱舞,打得“叮叮咣咣”,砸碎瓶瓶罐罐不知其数。
他们每打坏一片东西,就能听到远处的樊鹿鸣传来一连串崩溃的大叫。
要知道那些罐子里可都是装着福尔马林溶液的,砸碎了以后,液体和碎玻璃连带着里面的东西一起撒得到处都是,樊鹤眠和樊鹿鸣只能打着手电筒,蹲在一地狼藉里,徒手翻检里面的东西。
很快两人的身上就沾满了福尔玛林,手掌也被玻璃碴子划拉开了长长短短、细细密密的伤口。
可惜季鸫他们为了牵制住怪物,已经无暇顾及到会不会砸坏东西了。
因为那玩意儿完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
哪怕是被任渐默砍掉脑袋,怪物也能用无头的身体行动自如,而且要不了一分钟,就会有新的头颅从他的脖子断面处挤出来,摇晃着朝刚才袭击它的人扑过去。
季鸫注意到,每次他们伤到病号服男的时候,它再生出来的肢体,都会比原本的更加扭曲和畸形。
就仿佛在不断地“进化”一般,怪物逐渐失去了人形,而且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凶残!
——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季鸫心里着急得不行。
就在这时,怪物忽然高高一跃,长到有些崎岖的手指攀住坏掉的顶灯架子,将自己挂在了上面。
然后它的身体忽然一阵颤抖,破烂的病号服下,躯体开始变形,那些将肉块连接在一起的漆黑缝线全都紧绷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要断裂一般。
紧接着,它的身形徒然暴涨了一倍,体型超过了三米,如同一只鼓胀膨隆的大蜘蛛,占据了一大块天花板。
然后它的两条后腿一蹬,像一只蝗虫一样,朝着季鸫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季小鸟根本来不及多想。
他只本能地催动异能,同时射出了一箭。
紫蓝色的电光缠绕在箭矢之上,向近在咫尺的怪物的胸口笔直地飞了过去。
箭矢的距离极近,季鸫的弓弦也是重磅数的,箭尖就像射进了豆腐里一样,一路插进钟斌的前胸,直到齐根没入,才堪堪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强力的电流窜过怪物的躯体,爆裂出串串火花。
任渐默和莫天根在那一瞬间甚至能到,电火花闪烁着勾勒出了一个高大而扭曲的“人”的形体。
季鸫趁着怪物被电得动弹不得的短暂空隙,连滚带爬地往远离怪物的方向逃去。
逃跑的时候,他脚下不慎踩到了一滩福尔马林溶液,狼狈地一踉跄,连忙用手肘往旁边布满碎玻璃的柜子上一撑,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不过季小鸟根本顾不得手臂上的玻璃碎,一边跑一边嘶声力竭地催促道:
“小鹤、小鹿,你们快点啊!!”
然而,想要在残肢、肉块和内脏里分辨出哪些是他们要找的钟斌的尸块,本身就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任务。
好在标本瓶上都贴着标签,上面虽然不会写名字,却会写有供尸者的性别和年龄。
樊鹤眠和樊鹿鸣知道钟斌死亡时的年纪,所以只要将所有标有“男,44岁”的标本全部找出来就行了。
他们找到了五样东西,包括左手手掌、半颗剖开了的心脏、一个肾脏和一块肝脏,最大也是最完整的是一条用钢丝串联起来的脊椎骨。
“别催,这不是正在找吗!”
樊鹿鸣也很抓狂,大声地呛了回去。
此时他正蹲在标本室的后门旁,猫着腰,用手电筒光逐一扫过靠墙的一排矮柜。
这里面放了一摞七八个颅骨,从颜色上就可以轻易判断,既有石膏倒模的,也有真正的头盖骨。
樊鹿鸣打开柜子,一阵扒拉,将它们全都扫落在地,然后花了三秒时间下了判断,那几件真货里都没有他要的东西——因为那几个头盖骨都太小了,应该不是女人就是孩子,不可能属于一个成年男性。
然后,他的电筒光照到了柜子深处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大标本瓶,里面的福尔马林溶液还剩了大半,正泡着一件黑黢黢的球状物体。
樊鹿鸣心里“咯噔”一跳,连忙咬住手电,双手从柜子深处抱出了那只标本瓶。
电筒光圈中,他看到了一颗完整的人头。
那颗头颅双眼半合、嘴唇外翻、齿列张开,虽然脸皮已经泡得干瘪脱水、皱缩蜡黄,但樊鹿鸣甚至不用查看瓶身上的标签,就能够一眼认出,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钟斌的头颅!
樊鹿鸣二话不说,举起标本瓶,就往地上狠狠一砸。
随着“桄榔”一声脆响,瓶身一裂两半,液体泄了一地,露出了里面浸泡着的东西来。
“找到了!”
樊鹿鸣一手取出嘴里叼着的电筒,另一手就伸手去捡钟斌的脑袋,同时放声大喊道:
“我找到他的头了!!”
下一秒,樊弟弟将头颅捡起,翻到正面,差点儿吓得心脏骤停,好悬没直接把手里的脑袋给扔出去。
因为,他看到,钟斌刚才还半闭着的眼睛,竟然睁得滚圆,一双泡得发白外凸的眼球,正直勾勾地、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卧槽槽槽槽!!”
樊鹿鸣一边发抖一边哆嗦着说道:“他、他的的的嘴巴里有东西!!”
是的,除了圆睁的一对双眼之外,樊鹿鸣还在钟斌张开的口中看到了一抹金色的金属反光。
樊家弟弟只觉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抖得像羊癫疯发作一样的手,伸出两指,探进了死者的口腔里,颤巍巍地夹出了那块金属。
惊恐到了极点,全身肾上腺素浓度达到峰值,人反而会突然陷入超脱般的冷静之中。
——这忒么就是真理之口吧!?
在这种时候,樊鹿鸣竟然还有余裕如此想到。
可就在下一秒,他听到了季鸫急促而焦急地叫声:
“小鹿,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