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星, 你听我解释。”扶渊连忙道。
“好,你说。”沈拂星平静应了一句。
“我……”扶渊吞吐了半天,却不知怎么解释。
他其实也不认识这道残魂, 除了知道这是承载着沈拂星记忆的残魂之外, 对残魂、对沈拂星的记忆一无所知, 而据残魂所说, 它是沈拂星自愿割舍的、不愿想起的记忆。
扶渊看了看沈拂星,还是道:“这道残魂, 就是附着在你背后的那道金色纹身。据他自己所说, 他拥有你部分的记忆, 而且是你不愿意想起的记忆。所以我……”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了这道残魂的存在, 就会恢复记忆?”沈拂星好气又好笑。
他本来很生气扶渊瞒着他,尤其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可能与他体内的残魂认识,这让刚刚明确心意的沈拂星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但是问出一句话之后,沈拂星立即想到扶渊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有如此高超的演技, 但是见扶渊也跟着紧张, 沈拂星索性想听一听他的解释。
没想到扶渊比他还不冷静。
“我害怕……”扶渊低着头,声音有些哑。
害怕沈拂星恢复记忆之后,那双眸子里再也没有他的存在,就像金眸的沈拂星一样, 无情又冰冷。
因此,越是相处,扶渊越是不愿意沈拂星知晓残魂的存在, 哪怕被他数度怀疑,也坚持他一切正常,体内什么东西都没有。
“抱歉, 我不该瞒你的。”扶渊声音很是低落。
沈拂星听到“我害怕”三个字的时候,心就已经软得不行,再看到扶渊愧疚得道歉,哪里还记得生气,一把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叹气:“这次算了,下次做什么都不许瞒我。”
扶渊乖乖窝在沈拂星怀里,“嗯”了一声。
沈拂星抱着人歇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是我在生气,怎么到最后,抱着人安慰的还是我?
沈拂星低头看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的扶渊。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修炼得还是不够到位啊。
距离沈拂星两人有点远的地方,一处灌木矮丛的花叶突然动了动。
三个屁股趴在原地,挤挤挨挨,蹭来蹭去。
“我&@%#&……”扶荆被红铃使劲捂住嘴,却还是不甘寂寞地发出了含糊激动的声音,一双继承自父亲的丹凤眼瞪得老大。
“嘘!你还想不想看了!”红铃压低声音,狠狠锤了扶荆一记。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楚知剑也压低声音,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呜呜呜呜……”让我说话!
扶荆睁大眼睛不断挣扎着,草木一直晃动,红铃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害怕被拂星哥哥发现,还是松开了手。
“这是我爹吗?”扶荆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质疑。
他爹怎么可能窝在别人怀里,像个小媳妇儿一样乖乖坐着,这可是!他爹啊!他那个!一天到晚冷着个脸,谁碰一碰他的衣角他都要冷着脸思考是断对方手还是脖子的单身狗!
单身狗是沈拂星常说的词,扶荆觉得形容他父亲特别贴切。
“扶渊前辈真不懂事!拂星哥哥受了伤,怎么能让他抱着呢?”红铃一边抱怨着,一边眼睛睁得比扶荆还大,嘴角疯狂上扬。
“我觉得……咱们这样,真的不好……”楚知剑犹豫着,觉得不合礼法。
“我们本来就是来看拂星哥哥的,现在不过是蹲的位置隐蔽点,顺便看一看扶渊前辈而已,有什么不好的!”红铃理直气壮。
他们确实是来看沈拂星的,因为沈拂星那脱力般的坠落以及从湖水中出来后不太对劲的眼神,都让红铃等人担忧,但是扶渊既然说希望他们不要打扰,红铃几人便不好直接过来。
但是红铃怎么也不放心,于是撺掇着扶荆一起偷偷过来,中途还遇上了同样打算偷偷过来的楚知剑,三人不约而同盯上了这处矮木丛,矮木丛并不宽,三人挤在这里,很是辛苦。
不过他们来得有点晚,只看到了沈拂星一把将扶渊前辈拉进怀里,两人甜蜜相拥。
“对了,你刚刚说谁是你爹?”红铃几人并不知道扶渊与扶荆的关系。
扶荆那天被扶渊拉走好好谈了谈,知道父亲不再排斥他,也不打算隐瞒,挠挠头:“就是扶渊前辈啦。”
“扶渊前辈是你父亲?”红铃和楚知剑都很惊讶,不怪他们没从姓氏上看出什么,实在是扶渊和扶荆两人,平日里一点也没有父子之间的亲密,而且扶渊的性格,也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
说扶荆是沈拂星的孩子,也比与扶渊是父子关系来得可信。
“不对啊!那扶渊前辈还对拂星哥哥……”红铃稍一细想,就想到这其中还有扶荆的母亲。
“我娘……早就去世了。”虽然现在还活着,但和死了没什么两样,扶荆想起璇玑秘境时,那个和他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毫不留情地开启阵法、收集魂魄,心中一紧,不再想她,“总之,我爹在遇到师尊前,一直是单身狗。”
红铃放心了,单身狗这个词,她也懂意思,不过对于扶荆生母去世,还是感到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早过去了。”扶荆不在意地挥挥手,那女人不在意他,他自然也不会在意那女人。
三人继续蹲在矮木丛里,准备接着看师尊和扶渊前辈,一抬头,一柄赤红的长剑直直指着三人。
这剑一身赤火,煞气浓重,但是被赤火包围的剑身却锋利而干净,看上去十分无害。
但三人却谁都不敢小瞧这把剑,想到其随手戳死两位宗主的壮举,都不由得屏气凝神。
“师、师尊——”扶渊咽了咽口水,声音微微颤抖,生怕自己哪次呼吸没对上节奏,被赤云剑一剑拍死。
“哟!都蹲在这儿种蘑菇呢!”沈拂星慢悠悠走过来,伸手。
赤云剑在三人面前牛气哼哼地打了个转,乖乖回到沈拂星手中。
看赤云剑欢欣雀跃的模样,扶荆实在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剑是沈拂星的呢。
“师尊,这剑怎么这么听您的话啊?”楚知剑也从出燕踏剑而来看到现在,恍惚觉得自己眼花了,其实这剑,一开始就是师尊的?
“嗯?不知道……反正挺好用的。”沈拂星掂了掂手中的剑,觉得它顺手得不可思议,好像天生就该在自己手里。
当时斩杀各宗弟子的时候,沈拂星下意识就握上了那把剑,心中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比逆骨葬魂鞭还要顺手。
赤云剑被沈拂星称赞,立即得意洋洋地嗡了两声,如果不是被沈拂星握在手里,大概还要再转两个圈。
“拂星,这些腐火?”扶渊走近来,目光落向那一池被冰封住的腐蚀之火。
虽然被冰封住,但那些火焰并未熄灭,而是挣扎着蠕动,想要破冰而出。
如果扶渊不再度进行加固,要不了三天便会再度出来。
扶渊的眸子落在沈拂星那些被割裂过的金色气运上,那里,被蚕食和剥落的气运在这些腐火消失后,以一种并不算缓慢的速度又蓬□□来。
想来今晚过后,沈拂星的一身气运便会恢复如初。
扶渊的眸子落在赤云剑上,这赤云剑的态度未免过于殷勤,不仅是赤云剑,沈拂星腰间的逆骨葬魂鞭当初也对沈拂星趋之若鹜。
还有这一池阴冷疯狂的腐火,似乎都对沈拂星很感兴趣。
那残魂说,他是沈拂星割舍的记忆,那么沈拂星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他是十一年前来到的云来仙宗,在此之前,修真界从没有过混沌异骨之人,而沈拂星一来,便成了整个人族的所谓大机缘,这未免太过巧合。
就仿佛,沈拂星就是天道特意塞过来,给人族解围的一样。
扶渊的眸子微凝,不由得握住了沈拂星的手。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沈拂星的手。
“嗯……暂时先这么封着吧,我后面再想想办法。”沈拂星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将之搁置。
“这些火焰……是什么?”红铃等人也看到了这些腐火,都被这不要命一样往沈拂星身边凑的火焰吓到,感觉有些恐怖。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沈拂星没有过多解释,换了话题:“对了,那位穿得像乞丐一样的前辈在哪里?这把剑,我还是得还给他。”
赤云剑听得这句,立即吓得停在原地。
主人你怎么回事!本剑本来就是你的啊!
沈拂星拉了半天都没拉走,无奈道:“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扔这儿了啊!”
赤云剑委屈巴巴,还是松了劲。
主人是个大笨蛋!
出燕已经被大长老请到了月望峰的客院内。
沈拂星走得快,那赤云剑追得也快,一点也不惦记自己的主人。
虽然心里为沈拂星的魅力点赞,但是大长老面上还是客气加愧疚的,将人带到月望峰等待。
沈拂星带着不情不愿的赤云剑来到客院,将剑递还给了出燕,诚恳地道了谢。
出燕却没有立即接过,而是眼神复杂地看了赤云剑一眼后,叹息道:“这剑……送你了。”
没等沈拂星反应过来,出燕接着道:“你也不必以为占了我什么便宜。这剑于我……本就是一道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