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流的家属团中, 恐怕只有兰堂能大大方方地问出夜生活是否合拍了。
哦,浪漫开放的法国人。
赤松流先是觉得尴尬,但随即想到最近丰富的夜生活, 他露出了类似于爽但又牙疼的感觉。
“……很难形容,因为他有些时候是带着惩罚性质的, 因为我之前太乱来了。”
赤松流摸了摸下巴:“但那种感觉上来了也的确很爽, 节奏和经验是关键,这方面他不如我。”
兰堂:“…………”
听听, 这是多么渣的宣言啊。
兰堂好奇地问:“你经验很丰富?”
“也不算吧, 我有理论经验。”
赤松流说:“魔道很注重血脉, 因为家族愿望和魔术刻印的延续都需要血脉来继承。”
“优秀的魔术师不能轻易被普通人拿走血脉后裔,甚至一些特别的咒术可以通过血脉波及到同血脉血亲身上。”
赤松流对兰堂介绍说:“我们要小心被人骗上床,自然要多了解相关情报。”
“我不知道别家是什么情况, 反正我们家族成员关于人体解剖和精神末梢感知等牵扯到现代医学相关的知识,都是以现代魔术的形式学会的。”
赤松流嘿嘿笑:“我当然知道人体的弱点,以及刺激哪里会让人陷入迷乱。”
兰堂瞥了赤松流一眼:“但你容易对太宰心软。”
赤松流哀叹道:“是啊, 他哭着求我的时候我总是上当,根本防不胜防, 最后一定会被他教训, 太惨了。”
兰堂呵呵笑:“是吗?我看你乐在其中。”
赤松流不由自主地咧嘴笑:“爱情是一场另类的战争嘛。”
兰堂摇摇头,他看向赤松流:“所以你和太宰确定了?不换人?”
赤松流先是略显惊讶, 随即他很认真地说:“我向太宰承诺了,我会一直爱他到永远, 也不会离开他的。”
兰堂呵了一声:“两个智障谈恋爱时说的话能信吗?”
赤松流无语地看着兰堂:“……您是在骂我还是在骂他?”
兰堂微微一笑:“你猜。”
老油条兄长埋汰了便宜弟弟一顿后, 才说起正事:“你跑来情报部拿情报吗?出什么事了?”
赤松流摆摆手:“没什么事,我只是突然闲下来有些无聊,想知道目前世界局势罢了。”
他无奈地说:“太宰掌握了我一切对外的情报联络渠道, 哈桑爸爸居然也配合太宰不给我传消息,港黑这边,我以前的部下居然全都不听我的!可恶!”
【部下们:嘤嘤嘤嘤没办法啊,太宰大人太可怕啦!】
“我现在是睁眼瞎,对于这种情况很不适应。”
赤松流习惯了每天都接收大量信息,之前病重就算了,现在身体开始慢慢好转,却还在当咸鱼,他有些浑身不自在。
兰堂瞟了一眼赤松流,略一沉吟就道:“你去侦探社打零工吧,织田提过一句,他帮你和侦探社长打过招呼了。”
“而且现在局势的确很诡异,明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各种试探已经开始了,在你彻底恢复实力之前,不适合继续留在港黑。”
赤松流了然:“魔道那边的试探已经来到横滨了?”
他躲到侦探社反而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没有,但太宰根据维尔维特先生的资料查到了冬木市,据说冬木魔道管理者远坂家督已经被钟塔盯上了。”
兰堂解释说:“之前太宰将你留下的麻烦全都清扫干净,整个横滨都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这才能将你完美的隐藏起来。”
“但要防着特务科卖人,对不对?”
赤松流立刻明白了兰堂的言外之意:“我去侦探社打工是一种态度,是向特务科表明我不会因为身份变化而偏离横滨的立场。”
兰堂:“差不多吧,马蒂勒那边也希望我回去帮忙,毕竟北美局势也发生了新的变化。对了,阿萨辛怎么办?是留给你,还是我带走?”
“这要问哈桑爸爸,他乐意去哪就去哪。”
赤松流感慨万千:“要不是阿萨辛,我早死了。”
兰堂的表情有些诡异:“……你不知道吗?应该是她。”
赤松流莞尔:“我知道,但在我心中,他就如父亲一般威严,并不断指引着我前进,让我有了活下去的能力和希望。”
“而且哈桑爸爸本身就有精神分裂,他认为自己是男的,那就是男的。”
赤松流耸肩:“我听他的,他给我看什么形态,我就怎么称呼。”
兰堂点头:“那我回头和阿萨辛谈一谈,不过我觉得他是乐意继续帮你的。”
哈桑带了赤松流十多年,哪怕崽子再出息,在老父亲眼里都是没长大的崽儿。
赤松流苦笑:“我现在魔力严重不足,没办法给他提供足够的魔力。”
“我觉得可以将契约转移到中也身上。”
兰堂提议说:“而且按照维尔维特先生的诊断,你虽然切除了阿卡玛兹家的魔术刻印,但你残留下来的术式会自动形成新的魔术刻印。”
“这是独属于你自己的刻印,你是家系的初代创始人。”
兰堂说:“等你的魔术刻印稳定下来后,你的魔力就会重新变多吧?等到那时再重新签订契约就行了。”
赤松流一想也对:“我会加快恢复的。”
就在赤松流想继续询问如今局势时,走廊尽头突然走出一个太宰治。
太宰治老远就拉长语调招呼赤松流:“流,我下班了。”
赤松流听后表情一僵,背对着太宰治,他对兰堂做鬼脸,比划自己放风时间结束了。
兰堂莞尔,他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爱情。”
然后老哥就抛弃赤松流,潇洒地走了。
赤松流叹了口气,他转身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刚从侦探社那边回来,他虽然复工了,但还是找福泽谕吉商量了一下,调整了目前的工作内容。
太宰治宁愿拿着侦探社的资料回港黑这边写文件和报告,也不乐意出外勤,于是福泽谕吉就将织田作之助、国木田独步和谷崎润一郎的文书工作全丢给了太宰治。
太宰治是真的忙,不过对于爆肝状态的太宰治来说,区区文书根本不在话下。
甚至于太宰治还有空联系白兰,要求他提供关于各大收藏家和皇室内部的宝石资料。
白兰兴致勃勃地提了最近时钟塔在试图吞噬钟塔,不列颠地下世界陷入震荡之中,他问太宰治有没有兴趣去赚一笔。
太宰治很感兴趣,可是现在他和赤松流处于双向盯人的状态,赤松流被盯死了,太宰治也没时间背着赤松流做些什么。
太宰治眯了眯眼,他看着兰堂的背影,问赤松流:“你是不是太闲了?”
赤松流发现自己和太宰治加深了解的后果,就是他根本没可能对太宰治再隐瞒什么。
赤松流坦白说:“是挺闲的,我想去侦探社打零工。”
太宰治听后心中一动,让织田作之助盯着赤松流也ok的呀!
只可惜,他心中刚闪过意动,就被面前的男朋友窥出了端倪。
太宰治居然没立刻反驳?
赤松流狐疑地盯着太宰治:“……你是不是想将我撇开,自己去做我不同意的事?”
太宰治扼腕不已,太过了解对方的后果就是他也没法骗赤松流了。
太宰治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去不列颠。”
赤松流静静地看着太宰治,最终他妥协了:“我们好好谈,不要隐瞒,直接说各自的想法,可以吗?”
赤松流率先问:“是不是时钟塔和钟塔撕起来了,你觉得有机可趁,想去那边看看情况?”
太宰治嗯了一声,他说了白兰那边的消息,然后语气变得凉凉的:“我不喜欢看到他留在你身上的宝石,我要换成我送的。”
赤松流听后面上云淡风轻,心里美滋滋极了。
他解释说:“那五颗宝石还有用,我需要用宝石来接收我的魔术刻印,必须留着。”
太宰治问赤松流:“你是打算缓和港黑和政府部门的关系吗?”
“嗯,你们之前的行动估计吓住那边了。”
赤松流说:“我们需要给他们一个台阶。”
“就算有台阶又如何?”
太宰治不置可否:“港黑走到这一地步,已经不需要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既然已经展现了可怕的力量,不管再怎么伪装都没用了。
“我们必须不顾一切地向前,彻底控制这个国家的黑暗,才能保证不会被虎视眈眈的人撕咬下来。”
赤松流轻轻笑起来。
他伸手,握住了太宰治的手,像是在安抚一只不满的、用屁股对着他、还不断拿尾巴拍打他的猫咪。
赤松流漫不经心地说:“你呀,手段还是这么粗暴。”
他走到太宰治身边,两人一起朝着居住的房间走去。
赤松流语气温和地说:“太宰,你其实并不耐烦和那些人玩游戏,不用勉强自己,还是让我来吧。”
太宰治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耳边听着和缓的话语,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先是握了一下赤松流的手,随即松开,扶住了赤松流的胳膊。
太宰治的声音也缓了下来:“你只是刚结束第一阶段的治疗,魔术刻印还未恢复,不要太累了。”
赤松流撇嘴抱怨:“我不累,这种程度的思考并不妨碍我休息。”
太宰治笑了:“这种程度?”
赤松流站了一会的确有些累,他将身体重心偏移到太宰治身上,先是随口说:“是啊,我见过的难搞的家伙太多了,种田长官其实是个好人……”
话说到一半,赤松流又沉默了。
太宰治奇怪地看向赤松流:“怎么了?”
不同于首领宰的世界,这边港黑本部的走廊还是明亮的窗户,窗外日光洒进来,玫瑰花色的玻璃在光的照射下显得绚烂夺目。
赤松流侧脸看着五颜六色的、炫目得仿佛梦幻的玻璃窗,眼神有些虚幻。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赤松流喃喃地说:“我以前在时钟塔,虽然也研究过阴谋和诡道,但那只是不想被其他魔术师暗中谋害而已,可现在的我……”
早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太远。
甚至环视四周,除了太宰治,已经没什么人可以和赤松流玩猜猜乐了。
赤松流的语气有些飘忽,他说:“我之前和太宰首领聊天,他问我真的爱喝香槟吗?”
“我的回答是,我已经不知道了。”
太宰治听后,扶着赤松流胳膊的手微微用力。
以前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现在不同了。
自从见过赤松流是如何毁灭世界的,也清楚了此世之恶是什么东西后,太宰治才清晰深刻地认识到了,当初赤松流向他承认这份爱时,那种发自灵魂的悲哀到底意味着什么。
赤松流从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喜好,他不敢过于高兴,更不敢陷于愤怒和嫉恨之中,他必须用平缓的态度来面对世界。
如何保持自己不受影响?
当然是尽可能减少与此世界之人的交集,构建一个虚假的自己。
然而想要形成精神上的锚点,又必须加深和这个世界之人的联系,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这是一种自相矛盾的做法,但赤松流别无选择。
在很多世界中,赤松流要么是错付了信赖,要么是彻底抛弃一切,失去锚点,继而迷失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
太宰治抬手捧住赤松流的脸颊。
即便如此,当太宰治问赤松流,你是否喜欢我时,赤松流还是真实地回答,是的,我很喜欢。
赤松流明知自己可能会因此死亡、甚至导致世界毁灭,却也依然承认了这份悲哀的爱恋。
太宰治想,当年的自己真的太单纯太无知了。
那时的他并不明白这份爱恋的沉重,只是高兴于抓住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同类与胆小鬼。
甚至很快太宰治还非常害怕,因为在得到这份爱的瞬间,就意味着有了失去的可能。
在他沉浸于失去的恐惧时,并不知道,另一个人早已抱着死亡和毁灭的觉悟来迎接这份爱的到来。
所以赤松流从未允诺过要永远在一起,因为他无法给出这个承诺。
他只能说,我会爱着你,一直到我死亡。
这是赤松流仅有的、能给出去的东西。
“没事的。”
太宰治凝视着赤松流,他轻轻吻在了赤松流的额头,虔诚而真挚。
“最初的最初,你曾说,我在这里,所以你回来了。”
赤松流虚幻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神采,眼眸中倒影出了太宰治的身影。
“在你我还未曾相爱时,我就已经是你的锚点了。”
太宰治笑了起来:“如果你无法确定自我,就来找我吧。”
“相信我,我这里有最完整的你。”
他放开赤松流,后退一步,张开双手,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布一样:“我宣布,赤松流是一个历经风霜,依旧从容帅气、充满魅力的人。”
“其他人的意见全都可以无视哦。”
太宰治笑着向赤松流伸出手:“因为唯有我的无效化可以看到最真实的你。”
赤松流怔怔地看着太宰治,许久后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太宰治的手心。
他笑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嗯,你说的对,我可是很有魅力的。”
人都是在不断成长变化的,赤松流想,如果他过往经历的一切艰难险阻、荆棘和磨难就是为了这一刻,哪怕他变得面目全非……
也是值得的。
因为有些东西,需要用一个世界去交换。
斑斓瑰丽的玫瑰花窗下,两个人相拥热吻。
仿佛全世界都不存在,只剩下了彼此。
今后他们将携手面对一切,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