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其实也喜欢自己, 是什么反应?
开心到爆炸?不不不,胆小鬼太宰治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三连:“不是,没有, 你看错了吧?”
绫辻行人放下手中的报纸,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太宰治:“看不出来, 你还是个胆小鬼。”
太宰治眸光微冷, 不过在绫辻行人面前,的确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
他靠在墙边, 慢吞吞地说:“胆小鬼这个称呼, 我姑且认了。但流子她……她认识我, 你觉得她会看不出京极夏彦的问题吗?”
绫辻行人微微挑眉,他若有所思:“你是指,她今天展露出的喜欢你的情绪, 是她伪装的?为了避开京极夏彦?”
“是一位聪明的女士。”绫辻行人肯定了赤松流的方法:“今天居然有幸看到京极夏彦胃疼的样子,的确难得。”
“种田长官不知道你认识中岛流子吧?”
绫辻行人又想到布置任务时种田长官的态度,他看向太宰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太宰治笑吟吟地说:“今天流子还提醒我, 我如今是公务员了,要有公务员的自觉, 关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我有分寸的。”
绫辻行人不置可否:“是吗?但愿如此。”
他姑且暂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种田长官,但是……
“你是认真的吧?”
绫辻行人语气淡淡地说:“你并不是在欺骗那位女士的感情, 对不对?”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说:“对啊,我是认真的。”
绫辻行人想到京极夏彦的警告, 他说:“记住你这句话。”
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问:“怎么了?”
绫辻行人如此说:“也希望那位女士并不喜欢你吧,如果她真的爱着你,而你又骗了她, 来日她必然会死在京极夏彦的骗局下。”
“你知道京极夏彦的异能力吗?”
太宰治皱眉不语。
“凭物落,一个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杀伤性的异能力。”
绫辻行人抖了抖手里的报纸:“但配合上京极夏彦超强的心理掌控能力,可以让人心生魔鬼,继而产生怪物,从而陷入精神失常,被不存在的怪物杀死。”
太宰治听后却是一愣,他的面色古怪起来。
这个……人心生魔鬼,他是懂的,但如果目标身体内部真的住着一个类似魔鬼的精神异能呢?
若是京极夏彦真的对赤松流使用能力,也许死的反而会是京极夏彦。
绫辻行人抬眼看了看太宰治,他哇哦了一声:“你这表情……难道那个中岛流子还有异能力?她的能力正好克制京极夏彦吗?”
太宰治:“…………”
啧,搭档成精就这点不好。
以前太宰治的搭档要么是笨到可爱的中原中也,要么是从不会拆台还会打配合的赤松流。
此刻换成不仅眼神更犀利了还总是拆台看戏的绫辻行人,若非太宰治已经从良了,他是真心想将中原中也坑过来,让中原中也暴打绫辻行人一顿。
“你想什么呢?似乎很危险。”
绫辻行人嗤笑道:“给你一个忠告,如果那个女人真的不喜欢你,那她挺可怕的,你最好和她没过节,或者离她远一点。”
太宰治听后心中一动:“怎么说?”
“她看你的眼神,和你看她的一模一样。”
绫辻行人语气平淡地说:“即便是现在,你提起那个女人时的神情也和平时不同。”
这是细微到了极致的变化。
说话语气的变化,唇角的上挑弧度,抬眸时眼中闪过的光彩,甚至周身气息都有着些微的转变……
绫辻行人认真地说:“如果她能在一瞬间切换这两种状态,可见她是个专业的骗子。”
太宰治:“…………”
厉害了,某种程度上真的说中了赤松流的职业。
他反驳说:“那不是骗子,而是语言艺术。”
绫辻行人:“…………”
“呵,是我蠢了,爱情这玩意的确降智,你明明知道她可能在骗你,还会被我说的那句【她可能喜欢你】引得心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而更蠢不可言的是,你甚至不敢去证实这一点,因为你是个胆小鬼,你害怕被拒绝。”
绫辻行人说到这里,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现在信你只有十八岁了。”
这小子还年轻呢。
太宰治被绫辻行人分析地如此透彻,倒是没怎么生气。
他反而问绫辻行人:“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我是说怎么让流子喜欢我,并先一步说开这件事呢?”
绫辻行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宰治:“你认真的?”
“你明明喜欢她,却想着让她先对你告白?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渣?!”
“这和渣没关系吧。”太宰治摆摆手,他靠在墙边,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喃喃地说:“我呢,一直觉得很多东西没有存在意义,比如说人。”
“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人为什么要活着呢?人这种东西到处都是,随便死掉一些也无所谓的。”
太宰治又笑了:“后来我发现,人的确是应该努力活下去的,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可能。”
绫辻行人听到这里评价道:“那你运气不错。”
聪明到他或者太宰治这地步,已经很难遇到能让他们惊讶或者欢喜的东西了。
甚至于在他们看来,生活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超出意外的事,波澜不惊,如死水一样。
长年累月的这么生活,的确容易生出人为什么活着的这样念头。
“对啊,就好像我也没想到,来东京还会看到如你这样的人。”
太宰治很认真地回答,绫辻行人这样的人也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绫辻行人发出嘲讽的笑声,但什么都没说。
太宰治继续说:“流子她和我不一样,她能看到我看到的东西,但她认为,人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奇迹了。”
绫辻行人喝咖啡的动作一顿,他沉默了一会才道:“她是有什么难处吗?一般人如果不是活得很辛苦,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是有一些难处啦,虽然我一直想帮她,但如你所言,她又是个很厉害的骗子。”
太宰治叹息着,却又微笑着:“我想,即便她真的喜欢我,她也永远不会说出来的。”
更何况那样的爱恋很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绫辻行人皱眉:“她是有难言之隐,你却利用她的退避,来满足自己胆小鬼的怯弱,太不像话了吧?”
太宰治摊手:“只要不说出口,这种炽烈的感情就会一直存在,永不消失,是不是很浪漫?但如果某天她说出口了……”
太宰治垂眸,鸢色眼眸在某个瞬间仿佛闪过了冷光。
那他就永远不会放手,否则他宁愿在还爱着的时候死掉。
绫辻行人不满地放下咖啡,现在的小鬼怎么都这么神经病?
他说:“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替你问她。”
太宰治惊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绫辻行人:“你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吧?!”
绫辻行人不置可否,他淡淡地说:“人啊,还是坦率点好。”
他这么说着,居然直接拨打了资料上中岛流子的手机号。
太宰治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要阻挡,最后却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
电话响了两声接了。
“您好?”对面的人似乎很疑惑。
“我是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开门见山:“今天您和坂口在东京塔约会了吧?作为他的朋友,我想询问一下您对他的想法,如果您对他有什么不满,我会替您转告他的。”
言外之意,如果不满了以后就可以不见面不联系了,也不需要女士那边委婉拒绝太宰治的邀请。
对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才说:“绫辻先生真是一位体贴温柔的人啊。”
绫辻行人皱眉,太宰治耸了耸肩,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赤松流正在奋笔疾书写小说,接了这通电话,他不由得感慨:“坂口先生有一位照顾他的上司,真好呢。”
绫辻行人敏锐地说:“你和以前的上司发生了什么争执吗?”
如果有争执,一般人会语气尴尬的敷衍过去,如果没有,一般人会维护前老板,说老板的好话。
赤松流回答说:“争执?您会经常和上司起争执吗?”
然而赤松流狡猾地将这个问题返还了回去。
绫辻行人眉头微动,他瞪了做鬼脸的太宰治一眼。
这位中岛流子小姐的话术的确厉害。
“您要问我对坂口先生的想法?”
赤松流想起最近几天太宰治还会来找他,他就说:“我对他没有任何不满,坂口先生是一位很好的人,和他相处很愉快。”
“这是废话。”绫辻行人:“中岛流子,我知道你以前认识坂口,坂口也和我说了,现在我不关心你们的过去,我只关心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
太宰治笑吟吟地看好戏。
很多人都曾试图从赤松流嘴巴里套信息,最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被反套路。
电话对面的赤松流一愣,太宰告诉了绫辻行人关于他们认识的事?
赤松流想到太宰治对于绫辻行人的评价,那是个与江户川乱步平分秋色的侦探。
不,太宰治不会主动说港黑的事,绫辻行人应该能从太宰治的言行举止中推测出太宰治的上一份工作性质不太好,而中岛流子的档案里有陪酒女郎的经历。
那么太宰治和中岛流子以前认识,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既然这俩人认识,白天在京极夏彦面前还装作热恋的样子,再加上特务科内部关于京极夏彦的通缉……
以绫辻行人的角度来判断的话……
赤松流露出微笑,他用女性特有的、极为柔和的语调说说:“绫辻先生想利用我和坂口先生,抓捕京极先生吗?”
绫辻行人:“…………”
太宰治听后无声大笑起来。
看,被反套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