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小孩双手插兜,脸仰得都快和天花板平行了,赶在电梯内众人看清鬼小孩的脸之前,安阎摘下他头上的帽子扣在了鬼小孩的头上,把鬼小孩的脸挡的严严实实。
看到安阎如此简单粗暴的操作,电梯内的某位热心男士提醒道:“先生您好,给小孩子戴帽子的时候还是温柔一点比较好,万一不小心弄伤了他们,一家老小都跟着心疼。”
确定电梯里的人最多只能看到鬼小孩的下巴,安阎站在门口笑了笑,“谢谢您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热心男士又说道:“电梯就快关门了,你们还不进来吗?”
电梯里人多眼杂,万一再出什么状况,他不一定能糊弄过去。安阎伸手摸口袋,假装在找东西,“不好意思,你们先走吧,我忘拿手机了……”
抓住安阎低头摸口袋的空档,搞事不嫌热闹大的鬼小孩一个箭步往电梯里冲,脚尖还没迈进电梯门,就被杜鸩从后面揪住了领子。
鬼小孩:“……”怕了怕了。
被“命运”扼住咽喉的鬼小孩默默退了回来。
“吱——”
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再次打开,里面有人按住了电梯的开门按钮。
热心男士拜托同伴帮他按住电梯按钮,走到鬼小孩面前警惕地瞥了安阎他们一眼,弯下腰对鬼小孩说道:“小朋友,他们俩是不是你的亲人?不是的话,你告诉叔叔,我们人多,一定能把你救出来……”
电梯里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为热心男士和鬼小孩撑腰。
“小朋友你说实话,我们人多,能保护你。”
“小朋友别怕,我们给你撑腰!”
……
安阎:“……”电梯里的人竟然以为他和杜鸩是人贩子!?
鬼小孩不出声,热心男士伸手抓住鬼小孩的胳膊,蹲下来试图看鬼小孩的脸,“你要是不想说话,就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只要把你的意思表达出来就好了……”
热心男士蹲在地上,脑袋转来转去,想要看清鬼小孩被帽子遮住的脸。
鬼小孩敢当着安阎和杜鸩的面搞事,但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过度吓人,尤其是吓不该吓的人。
眼看着热心男士的脸快怼到他脸上了,鬼小孩一个转身,直奔安阎怀里,“安哥哥,我怕……”
热心男士一脸懵逼,“???”
安阎尴尬救场,“他得了荨麻疹,脸上全是疹子和抓痕,不好意思见人。”
“可……可以理解。”热心男士看着扑到安阎怀里不肯松手的鬼小孩,表情十分尴尬,“抱歉,你们俩刚刚对小朋友那么凶,小朋友又不管不顾地往电梯里冲,我还以为他想从你们身边逃跑,以为你们是人贩子……”
电梯里的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地向安阎道了歉。
安阎:“没事,你们这么做都是出于好心。我带他回病房拿手机了,你们先走吧。”
安阎带着鬼小孩往前走廊走了几步,瞥见电梯开始下行后,又走了回来。
一分钟后,另外一部电梯停到了四楼,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安阎、杜鸩和鬼小孩乘坐电梯抵达一楼,出了住院部的楼门。
院子里风有点大,杜鸩拉住正在下台阶的安阎,“别急着走,把帽子戴上。”
鬼小孩跟着停下来,乖巧地取下自己头上的帽子递给安阎。
安阎看了眼鬼小孩五官模糊的脸,又抬眼扫了眼院子里正在散步的人,把外套上带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还是让他戴着吧,他不戴帽子太容易吓到人了。”
鬼小孩仰头看了眼安阎和杜鸩的脸,长着长指甲的手抓着帽子,戴在头上,“又……又不是我想长成这样的……”
安阎提醒鬼小孩,“路上人多,一会走的时候,把你的手藏好。”
鬼小孩双手插兜,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透了,昏暗的路灯下,安阎和杜鸩一左一右地走在鬼小孩的两边。
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鬼小孩闷声道:“安哥哥,你们要吓的人是谁啊?打算怎么吓他?”
安阎带着鬼小孩去找周明荃就是为了试探他们,当然不会直接告诉鬼小孩实话,“别急,等见到他,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鬼小孩压在心底的兴奋劲又涌了上来,“是我和你都知道的人吗?”
安阎:“算是吧。”
鬼小孩立马没了兴趣,“……真没劲,原来我们要吓的人是董大夫啊。”
鬼小孩挺聪明的,在不考虑周明荃的情况下,董大夫确实是最合理的猜测。安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疗养中心,对鬼小孩说道:“不是董大夫。”
鬼小孩彻底懵了,“不是他还能是谁啊……难道今晚宋护士值夜班?还是沈先生又转院转回来了?”
“到了。”安阎停下脚步,“我们要吓的人就住在这里。”
鬼小孩抬头看着疗养中心四个字,茫然道:“……可是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住在这里啊。”
安阎先进了疗养中心的楼门,“进去就知道了。”
鬼小孩进了门,低着头走到杜鸩身边,“杜哥哥,到底是谁啊……”
杜鸩没回答。
鬼小孩微微侧仰着头,看到杜鸩目不斜视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安阎。
鬼小孩:“……算……算了,当我没问。”
杜鸩用余光观察着鬼小孩的表情,“一个你不想见到的人。”
鬼小孩:“???”
周明荃的房间门紧闭着,安阎抬手敲了三下门,微微向前探身,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十几秒后,安阎又抬手敲了三下,屏住呼吸认真听着,照旧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鬼小孩看不下去了,“……安哥哥,这里面真的有人吗?”
安阎竖起食指,“嘘,小点声。”
鬼小孩悄声道:“你不知道最近大家独自在家的时候都不喜欢随便给人开门吗?尤其是那种不说名字和职业,只知道一个劲瞎敲的……”
安阎:“……”
这波嘲讽安阎吃得有点冤。不是安阎不想自报家门,他只是担心在告诉了周明荃敲门人的身份之后,一会吓人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要不假装成医院的工作人员骗他!?
再一次看到站在他身侧的鬼小孩后,安阎想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安阎按住鬼小孩的肩膀把他推到门前,“你来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喊爷爷,让他给你开门……”
鬼小孩有点不乐意,“怎么这样啊,我还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你就让我喊他爷爷。”
安阎抓着鬼小孩的手腕拉高他的胳膊,“放心喊吧,里面人的年龄确实够当你爷爷。”
鬼小孩:“……”
安阎提醒鬼小孩,“想想你梦寐以求的新身体。”
鬼小孩立刻改变了主意,欢快道:“安哥哥,你希望我怎么喊爷爷?是高兴的、悲伤的、兴奋的,还是别的什么。”
安阎:“你平时怎么说话就怎么喊。”
鬼小孩咳了一声,抬起手敲了三下门,“爷爷,开门啊……爷爷,开门……”
鬼小孩这语调,听起来不像是来找爷爷的,像是来索命的。安阎压低声音说道:“太阴森了,重来。”
鬼小孩点点头,抬手敲了三下门,“爷爷,开门……我来找你了!爷爷,开门啊……”
鬼小孩身高、胖瘦都和照片里的周凉一样,他和周凉唯一的区别就是周凉有五官,而鬼小孩的五官是模糊的。
按照安阎和杜鸩的推断,就算鬼小孩不是周凉本人,他的声音应该也和周凉一模一样。时隔几年再次听到孙子的声音,房间里的周明荃绝对会有所动作。
但奇怪的是,在鬼小孩喊了三遍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鬼小孩问安阎,“安哥哥,还要继续喊吗?”
“先不用。”安阎转头看向杜鸩,眼神瞥向紧闭的房门,“杜鸩,他会不会是出事了?”
杜鸩转身面向一楼大厅,“找工作人员问问。”
安阎和杜鸩找了一楼的值班人员,告诉对方他们是周明荃的亲戚,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动静,想让工作人员带他们过去看看。
值班人员担心老人晕倒在房间里没人知道,连忙带着钥匙去了周明荃的房间门口,帮安阎、杜鸩他们开了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值班人员伸手打开玄关处的灯,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喊道:“周老先生,周老先生您还好吗?”
安阎、杜鸩二人径直向床边走去,鬼小孩跟在他们后面,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啊!”鬼小孩忽然喊了一声。
值班人员以为他发现了周老先生,连忙从卫生间跑了出来,“你们找到周老先生了?”
鬼小孩低着头,“没……我看到床旁边有好多小熊玩偶,吓了一跳。”
整个房间只有玄关处的灯是亮着的,床附近一片昏暗。
黑暗中,一只只小熊玩偶小山似的堆在床和墙壁的缝隙里,每一只都睁着一对漆黑的眼睛,无神地对着站在床边的众人……
“啊……真是每一次来都要被这些玩偶吓一跳……”值班人员抬手捂住胸口小声感慨着,转身安慰鬼小孩,“别怕,都是假的……”
鬼小孩胆子再小,也不至于被一堆小熊玩偶吓到。
安阎看了眼躲在他身侧的鬼小孩,打算支开值班人员,“我叔叔不在房间里,可能是出去了,您方便给他打一通电话吗?”
值班人员:“好,我去走廊给他打电话。”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值班人员停下脚步,一脸惊恐地看着黑暗中的安阎等人,“……鬼来电……为什么会有鬼来电的铃声?”
安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抱歉,不是鬼来电,是我的手机铃声。”
安阎的手机大多时候处于震动模式,住院后安阎怕错过电话,随便找了一个以前用过的铃声用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云市。
安阎接通电话,“喂?”
从手机另一端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安先生,我是云大附院住院部四楼的值班护士,有位姓周的老先生来四楼找您,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正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步,马上就回来。”安阎说完挂了电话,对杜鸩说道,“怪不得周……叔叔不在这里,他去住院部四楼找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