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就是这样,只要直播间有一个观众发弹幕说他觉得不对劲,就会有别的观众顺着那个人的思路往下想,思考他怀疑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好像真的有鬼在追主播他们啊。”
“主播,你拍的到底是放映厅的鬼还是电影屏幕上的鬼?”
“球球主播的手不要再都抖了,让我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
电影屏幕上,众鬼跟在村长屁股后面绕着盘山路跑了一圈又一圈,眼看着就快追上村长。
放映厅里,众鬼绕着座位跑了一排又一排,距离安阎和杜鸩的位置只差两排。
安阎斜着身子抖着手,“……你们让我缓一缓,我都习惯了,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安阎拍到的画面里始终只有追着村长跑的鬼,没有村长,时间一长,就有观众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这个镜头不对啊,为什么导演只拍鬼追村长的镜头,却不拍村长?”
“好奇怪,怎么拍的都是鬼的中景和近景?我有好几秒没看到鬼的腿了。”
“强烈怀疑这个画面是摄像老师隔在鬼和村长中间拍的。【微笑】”
……
安阎急中生智,“我觉得镜头没问题,导演要的就是观众只能听到村长累得直喘气,却看不到他和鬼隔了多远的感觉。”
安阎说着说着来了感觉,抖着手,开始放大招忽悠,“你们想,要是导演把村长也拍进画面里,你们就会看清他和鬼到底隔了多远,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村长随时都可能被鬼追上的紧迫感了。”
“至于为什么拍鬼的都是中景和近景,因为鬼最恐怖的就是他们的脸,要是用全景和远景拍,观众连鬼的脸都看不见,还以为是人在跑,有什么好怕的……”
安阎忽悠了一大长串,下结论道:“当你们觉得一部鬼片哪里拍的有问题的时候,你们只需要思考一点,你们眼中的问题有没有加深你们对鬼对片子的恐惧,如果有,就说明你们眼中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而是导演故意那么做的。”
安阎说完把手机摄像头往一个鬼的脸上怼过去,拍了个大头,把直播间的观众吓得不轻,“真棒,导演这个鬼脸部的特写镜头真的拍的太好了,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卧槽,吓死我了!我错了,我不该质疑导演的专业能力。”
“我以为导演不懂拍电影,没想到他是一个拍鬼片的鬼才。”
……
电影屏幕上,村长终于快要跑到他家里了,他关上门,把鬼关在了门外。
进门后,村长赶紧把鬼关在门外。
安阎趁着鬼都蹦跶到他和杜鸩眼前,抓紧时间对着电影屏幕拍了个鬼就快追上村长的画面,接着又把镜头对着他和杜鸩面前的鬼……
安阎担心暴露放映厅的环境,拍鬼的时候用的都是面部特写。
由于鬼看他们的目光不够凶狠,安阎不得不左右晃动镜头,拍出一种张牙舞爪的感觉。
有观众发弹幕,“鬼追村长的时候多凶啊,怎么到了村长家门口后,变得这么怂了?”
眼前的鬼终于消失了,安阎松了口气,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电影屏幕,“你看他们一张张鬼脸多嚣张啊,哪里怂了?”
电影屏幕上,一群鬼站在村长的家门外用力拍着他家的房门。
放映厅内,一群鬼站在第四排下面的空地上,用力拍着第四排的椅背,手从椅背上穿过去了。
电影屏幕上的画面从室外转到室内,村长被靠着门板大喘着气,喘了好一会后,顺手搬了门旁边的桌子堵在门口。
他走到炕附近准备把饭桌也搬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他老婆也在家,就坐在家里的炕上。
村长家的窗户小,村长看不太清他老婆的模样,隐隐约约觉得他老婆比平时白了不少。
村长抖着手从饭桌上摸出一根蜡烛点着了,整间房便亮了起来。
坐在炕上的村长老婆在烛光中抬起头,露出一张和雪一样白的脸,嘴唇像樱桃一样红,笑盈盈地看着村长,“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接着,村长老婆的脸开始烂了。
额头、鼻梁、脸颊、下巴,没有一处是好的。
村长转身要跑,跑到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门外也有鬼,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放弃了。
“看来这是一个必死局。”
“村长肯定活不成了。”
“哎,一会又要有咀嚼声传出来了,脑壳痛。”
……
他们放弃了,鬼片里的村长还没放弃。
村长从墙角摸出一把铁锹,举起来威胁他老婆,“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打你了!”
村长老婆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步步往他面前走。
村长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地念叨,“她已经不是人了,她已经不是人了……”
三秒后,村长扬起铁球,对着走到他面前的鬼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后,沾了一身血的村长虚脱似的跪倒在地,不停地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就在他低头哭泣的时候,被砸烂了的人头突然蹦了起来,对着村长的后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镜头从村长家里转到了他家的院子,此时追着村长跑过来的鬼都不见了,房内房外都很安静,只有阵阵咀嚼声从里面传出来……
看完这段,直播间的观众都有点丧。
大部分观众都没有发弹幕感慨,只有寥寥几条弹幕从手机屏幕上飘了过去。
“这个村子完了。”
电影屏幕上画面一转,从村子里的画面切到了一座山上,镜头拉近后,前不久来过村子的五个放映员围着一个古朴的盒子坐在地上。
其中一个男放映员问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留着长发的女放映员说道:“等村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短发女放映员疑惑道:“没有活人,那我们去了吃什么?”
长了颗痣的男放映员舔了舔嘴角,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村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鬼,由于后面二十几次鬼都是两三个一起行动,安阎用手机拍电影屏幕的时候很轻松地避开了他们,没有让直播间的观众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当村子里的最后一个人也变成鬼的时候,被五个放映员围在中间的古朴箱子猛地震动了几下。
长发女放映员把箱子抱在怀里,站起来说道:“时间到了,我们去迎接我们的新伙伴吧。”
短发女放映员愣住了,“我以为我们是去吃东西。”
长了痣的男放映员笑道:“新伙伴就是用来吃的呀。”
短发女放映员牵起嘴角,一脸陶醉地说道:“真好,我终于能大吃一顿了。”
看着五个放映员抱着盒子走在山路上的背影,直播间的观众有点不明白了。
“他们这是去吃鬼?”
“村子里的鬼那么多,他们吃得过来吗?”
……
五个放映员绕着山路从早上走到中午,终于走到了村口。
从村口走到大槐树下,五个放映员挨家挨户地敲门,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短发女放映员急躁道:“怎么回事,他们都去哪里了?”
长发女放映员看向村子的更深处,“大概是怕我们吃他们,躲起来了吧。”
五个放映员一起往村子的最深处走,让他们失望的是,眼看着就要走到最后一户人家了,他们依旧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短发女放映员安慰自己,“最后一户肯定有鬼,说不定他们都藏在那里。”
天快黑了,他们看到有烛光从最后一户人家传出来。
长发女放映员抱着盒子走在最前面,伸手敲了敲门,温柔道:“老乡,我是县上的电影放映员,你能不能让我进去喝口水?”
房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长发女放映员抬手又要敲门,短发女放映员不耐烦地抓着手,在手上留下了几道狰狞的血痕,“别敲了,里面肯定有鬼,我们一起把门撞开。”
五个放映员相互看了看,合力把门撞开了。
如短发女放映员所料,房子里果然有鬼。
那个鬼用小被子盖住了头和上半身,背对着他们坐在饭桌旁边的椅子上,根据身形判断,应该还没有成年。
短发女放映员用流着血的手敲了敲桌子,细声细气地问道:“怎么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你家里的其他……人呢?”
小鬼转过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正是最早变成鬼的两个孩子之一,陈杰。
陈杰哭着看着站在他面前是五个放映员,“我……我家里其他人都不在了……”
短发女放映员停下了敲桌子的动作,安慰陈杰,“别哭,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陈杰哭着说道:“我……我不是因为没有家人才哭的……”
短发女孩低着头抓手,烦躁地想吃人,“那你是为什么哭?”
陈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颗颗沾了血的眼珠从他嘴里掉落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五个放映员的脚边。
“这些眼珠太硬了,我嚼了好久,怎么咬都咬不碎,嚼的我牙都酸了。”小男孩泪汪汪地看着五个放映员,“不如你们把自己的肉割下来,让我咬一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