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市来玉安的时候,杜鸩待在安阎胸口的胸针里。杜鸩不在外面,安阎就没给他买车票。
这次从玉安回去就不一样了,杜鸩大白天也能自如地处于被安阎看到的状态,甚至还能被别人看到。
安阎不想杜鸩没地方坐,就借了一个朋友的身份证买了两张位置相邻的高铁票。一张靠近过道的车票给自己用,另一张紧挨车窗的车票给只有他能看到的杜鸩。
今天乘坐这趟车的人很多,安阎看看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乘客,再看看坐在他身旁的杜鸩,与玉安高中学生分别的伤感一点点淡去,被眼前的杜鸩和阳光一点点塞满。
安阎噙着笑,把椅背调低一点靠了上去,偏头看着杜鸩的侧脸。
安阎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杜鸩偏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怕被周围的人当成和空气说话的神经病,安阎压低了头,小声说道:“今天的阳光真好。”
杜鸩转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嗯。”
很快到了出发的时间,车辆开始行驶了。
安阎保持之间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看着杜鸩和窗外的景色。他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打算在车上睡一觉,顺便假靠杜鸩肩膀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杜鸩一直在眼前,还离他这么近,他怎么睡?!
安阎昨晚直播到半夜两点半才睡,早上不到七点就起床了,扬言一定要在车上睡够本。注意到安阎一直睁着眼,杜鸩转头看着他,“是不是太晒了?”
安阎微微点了点头。
杜鸩自然地抬起手准备拉窗帘。
安阎靠近杜鸩,先一步把窗帘拉下了,用手机打字给杜鸩看。
“我们周围全是人,万一被他们发现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坐着人,就麻烦了。”
杜鸩瞥了眼安阎的手机,按在椅子右边扶手的手先一步现了形。
安阎连忙把杜鸩露出来的手握住了,拉到自己椅子的扶手下面,另一只手疯狂在手机上打字。
“不能现身,一会肯定会有乘务员来查身份证,你又没有,票又是用别人身份证买的,到时很难说清的。”
杜鸩收回手,一脸无语地看着安阎,“我有身份证。”
安阎的心在滴血,“!!!”
他竟然错过了杜鸩的肩膀?!
安阎低头戳手机屏幕,“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说过我要买两张车票。”
杜鸩:“我没带身份证,也不记得身份证的号码。”
安阎看着杜鸩,小声嘟囔,“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你的身份证号码背下来。”
“这位先生,您好,打扰一下。”
安阎闻声转过头,看到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少妇站在他身旁的过道,“你好,有事吗?”
年轻少妇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安阎里面的位置,“请问里面的座位有人坐吗?”
安阎转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杜鸩,转头说道:“好像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去上厕所了……”
八个多小时的车程,孕妇一路站着太辛苦了。
安阎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打算给年轻少妇让座位。
“我的位置给她。”
杜鸩从里面的位置跨了出来,安阎忘了他撞不到杜鸩,本能地往旁边跨了一步,看起来像是给年轻孕妇让路,方便她进去。
年轻少妇犹豫道:“里面不是有人吗?我不方便坐……”
安阎看了眼站在他身侧的杜鸩,顺着他之前说过的话往下说,“没事,你先进去坐,要是那个位置真的有人,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他就行了。”
年轻少妇更犹豫了,“这不行,八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不能让你站着……”
安阎劝她,“你先坐,之后的事后面再说。你这样一直站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舒服……”
提到孩子,年轻少妇点了点头,红着脸坐了进去,看着安阎也坐好了,开口解释,“我之前住在娘家,网络不好,就拜托我老公帮我提前买车票。他一直说不急着买,还怪我催他,没想到等买的时候,就只剩下站票了。我本来准备改签的,想起以前这趟车人少,就算是站票,也有没人的二等座可以坐,就决定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多,到处都是满的……走了几节车厢,才看到这一个空座位……”
年轻少妇越说声音越低,“哎,以后买票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也不……碰这种运气了。”
年轻少妇说完不好意思地对着安阎笑了笑,“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安阎安慰她,“不用谢我,你这会坐的还是没人的空座位。别想这事了,路途还远,好好休息吧。”
年轻少妇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没法坦然面对安阎,干脆把窗帘微微往上边推了点,转头看着窗外。
安阎见状仰着头靠着椅背,偏头看着站在他身旁的杜鸩,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累不累?”
杜鸩的声音只有安阎一个人听到,“我不是人,站多久都不累。”
安阎侧仰着头,看着杜鸩的下巴笑了笑。
大概是这个姿势太催眠了,安阎看着看着,就撑不住睡着了。
左边作者年轻少妇,安阎本能地避开左边,头不停地往右边垂,一晃一晃的,怎么晃都没晃醒他。
杜鸩看得直皱眉,挑了个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把他左手的手指化为实体,藏在安阎的脑后,托住安阎的头。
如此,安阎就跟被定在椅背上似的,睡得又稳又香。
长途高铁,车厢里的小孩子难免会闲不住,实在不想待在座位了,就站起来在车厢的走道里跑,时不时喊几嗓子。他们一开始还听家长的话,等两个小时后,就连爹妈也劝不住了。
安阎和杜鸩所在的车厢里,就有这么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被爸爸抱了两个小时后,怎么也不肯坐了,挣脱爸爸的怀抱下来疯跑。
小男孩风风火火地跑到安阎身边时,小眼睛眨呀眨地,看看安阎,又仰着脑袋站在安阎身边的杜鸩,“叔……”
杜鸩察觉到他能看到自己,皱眉看了他一眼,“嘘。”
小男孩嘴一耷拉,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杜鸩伸手准备捂小男孩的嘴,最终却落在了他的头上,“别吵,他在睡觉。”
小男孩看着按在他头上的手,忍不住抬手摸,却什么都摸不到。
杜鸩把藏在小男孩头发里的手指现了形,碰了碰小男孩的手,“回你的座位去,听话。”
小朋友像找到了新玩具似的,开心地摸了摸杜鸩凉凉的手,掉头回去了……
小男孩爸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熊孩子,“你不闹了?”
小男孩爬上爸爸的腿坐好了,“叔叔在睡觉,我不吵。”
有杜鸩的照顾,安阎安稳地睡了一路,等他醒来的时候,高铁马上就要到云市了。
安阎奇怪地摸了摸脖子,“……好奇怪,我睡了这么久,脖子和肩膀竟然一点都不疼。”
小男孩正好从卫生间的方向回来,听到安阎嘟囔,正准备张嘴说话,被杜鸩瞪得乖乖闭了嘴,往他爸爸身后缩了缩。
晚上八点半,安阎和杜鸩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这个时间点,等他们到了通往迷心民宿的山路口,恐怕已经没摆渡车了。
安阎拦不到愿意去迷心民宿的出租车,想着总坐摆渡车、出租车也不方便,干脆赶在车行关门之前买了辆新车,自己开车回迷心民宿。
买车的过程挺顺利的,就是拿到的临时牌照有点晦气,阎A·Y4343。
看起来就像安阎死了死了。
安阎开着车,瞥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杜鸩,“杜鸩,我们什么时候抽游戏卡玩第三个游戏?时间充裕的话,我在走之前先把车牌照办好了。”
杜鸩说道:“等你办了车牌照再抽卡。”
安阎点头道:“好,我今晚回去就选一个好点的车牌号,现在这个看着太晦气了。”
安阎刚把车停在院子里,扭头就看到保洁大妈、保洁大叔和前台小妹站成一排杵在地上,歪头看着车里的安阎。
保洁大妈第一个开口,“安阎,你终于回来了!”
保洁大叔在一旁附和,“是啊!终于回来了!你这次回来就直接住到死吧!我们三个给你出一辈子房费。”
前台小妹不顾她这张脸到了晚上有多吓人,直往安阎脸前伸,“快二十天啊!我已经快二十天没有见到半个活人了!”
安阎:“……你们就这么想我?!”
安阎还没来得及感动,保洁大叔先说了实话。
保洁大叔:“我们想和你玩捉乌龟。”
安阎:“……不,我不想。”
保洁大妈建议道:“玩斗地主怎么样?这十几天,我专门为你学了斗地主!”
安阎坏心眼道:“我们只有一副扑克牌,只能玩三人版的斗地主。”
保洁大叔、保洁大妈和前台小妹相互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打了起来,一时头、胳膊、腿乱飞。
安阎舒展了下胳膊,问杜鸩,“我一会在房间里直播,你要不要来?”
杜鸩瞥了眼打成一团的三个鬼,说道:“不了,我离开太久,今晚需要查看有没有鬼违反了规定。”
安阎松了口气,他可不好意思当着杜鸩的面编他想要的车牌,“那我先上楼了,明天见。”
安阎不好意思给杜鸩看,倒是好意思给直播间的观众看他的编号过程。
他开着直播混时长,一边和观众聊天,一边编车牌。可惜5在2前面的被人用了,安阎最终敲定了“阎A·D2513”。
看到全部过程的直播间观众缓缓打出无数个问号。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车牌!?”
“D是谁?主播还没有恋人就指望人家爱你一生了吗?”
“我怀疑主播有暗恋对象了并且我有证据。”
……
安阎用笑容来掩饰尴尬,“额……D爱我一生什么的,有那么明显吗?”
观众们纷纷发弹幕。
“本来还好,谁让你先试了52呢?【微笑】”
“明显到我不好意思骗自己。”
……
安阎安心了,杜鸩没看到他编号的过程,不至于这么快就看懂。而且等他拿到车牌,都是他们玩完第三个游戏回来以后的事了。
他何必这么早就开始担心?
第二天,安阎开着车离开迷心民宿,去车管所走完了办车牌照需要的所有流程。
回到迷心民宿后,安阎去杜鸩的房间找杜鸩抽卡。
杜鸩:“不急,再休息几天吧,等车牌照到了再抽。”
安阎:“!!!”
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杜鸩看到他的车牌照!
安阎一本正经道:“我在玉安休息了十几天,休息的都快长霉了……而且我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看够迷心民宿,我迫切地需要换个地方直播。”
“行。”杜鸩身上的衣服换成了血色长袍,“你坐下吧。”
杜鸩和安阎先后在沙发上坐好了。
杜鸩伸手贴着茶几一滑,几十张黑色纸牌再一次出现在茶几上。
想起他上一次抽的数字,安阎伸手选了第十五张卡,接着咬破手指,把血滴了上去。
黑色的纸牌在安阎手里变成了一张黑色的信封。
安阎拿出信封里的内容和杜鸩一起看了,看完后,脸彻底黑了。
杜鸩蹙眉看着安阎,“你还好吧?”
“没事,我最近的直播内容都不够恐怖,正想直播点更厉害的,它就送上门了。”安阎捏着信封,冲着杜鸩笑了笑,“直播我是怎么死的。这个选题,够吓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