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碰到杜鸩的脖子时,安阎犹豫了。
如果他解决不了无头身体,还是连累到小女孩了怎么办?
万一最后连杜鸩也受到影响了……
安阎眉头一皱,把杜鸩的脖子抓起来放在掌心看着。
要不再等等,他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可迷心民宿就这么大,一楼和二楼他去过那么多次,今晚并没有发现那两个地方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很可能,他手里握着的,就是唯一的线索……
安阎心一横,闭着眼睛开始念第一句,同时把手伸向躯干拿在手中,“小手拍拍,躯干在哪里呀,躯干在这里。”
左手里的脖子和右手中的躯干都没有什么变换,安阎把它们拼在一起,把手伸向左胳膊念第二句,“小手拍拍,胳膊在哪里呀,胳膊在这里。”
胳膊的大小也没有发生变化,安阎谨慎地把左胳膊和躯干拼起来,又按照流程把右胳膊也拼好了,伸出手准备去够杜鸩的左腿,“小手拍拍,左腿在哪里呀,左腿……”
莫名其妙的,安阎忽然觉得特别累,半句儿歌卡在嗓子眼就是说不出来。
一股又阴又凉的气息贴上他的后背,它无孔不入,顺着安阎的领口、衣摆钻进他的衣服里,贴着他的皮肤把安阎从脖子到腰浸得冰凉。而后里应外合地把安阎整个人包裹在湿冷的寒气里,连头发丝都带上了氤氲的湿气,像是用喷壶喷了一层水。
浑身都是冷的,手指越来越僵硬……
安阎张了张嘴,声音像被冻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儿歌一旦开始念,就必须念到把身体拼完。
他不能在这里结束。
安阎僵着手把杜鸩的左腿捏在手里,像抓了一把雪,冻的他掌心隐隐有点发烫,接着又泛上来一阵细细密密的麻,一波接一波的刺激让安阎终于说出了后面的半句话,“左腿……在这里……”
安阎念完这句,白着脸做完拼左腿的最后一个步骤。
这样,就只差把右腿拼上去了。
碰触到杜鸩右腿的瞬间,安阎发觉的他的指尖已经感受不到杜鸩右腿的温度了。
全身都是一种无法感知的冰冷状态,只觉得冷,但无法感知自己的温度,也无法感觉自己碰到的东西的温度。
从头到脚,只有头处在一种奇异地水状的冰凉感觉里,维持着清明。
“小手拍拍……”
发音的瞬间,安阎觉得他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的,知道念的是什么字,但每个音都好像游离在他的精神之外,朦胧地像是在梦里。
只要念出来就行了。
安阎一字一顿地念着后面的句子,不求速度地快慢,只求念得清楚,把这事昨晚,“右腿在哪里呀,右腿在这里。”
短短十一个字,安阎念了快两分钟才念完。
安阎闭上眼睛缓了缓,把右腿拼了上去。
没给安阎观察的机会,无头小人立即离开安阎的手心落了地,脚踩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安阎第六夜所见过的无头身体。
不用看他左手腕的字,安阎确定眼前的身体就是杜鸩的。
就是没有头。
无头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径直向安阎这边走来。
随着无头身体的靠近,包裹着安阎的湿凉感觉竟然慢慢消失了。
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安阎发现他的身下多了一个影子,一个在身侧或是身后,会随着他身体的移动而变化。
但有一个细长的影子,自湿凉感彻底消失后,就始终处于他的正面,挡在安阎和无头身体之间。
对比影子和无头身体的身形,安阎很快猜出了多出来的影子是谁,“杜鸩?”
安阎一句喊,他身下的影子没动,一直在想办法接近的无头身体先动了。
看着他的移动方向,安阎懵逼了。
在他喊了声杜鸩后,这个无头身体竟然要跑?!
影子伸手指了指无头身体,让安阎去追。
“哐——”
无头身体撞碎门板跑了,吓得守在走廊上的小女孩尖叫连连。
安阎出去追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后面喊,“呜呜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头要没了……”
三楼走廊的房间里不缺鬼,在走廊上奔跑的无头身体每经过一个房间,就能引起一连串的尖叫。
而当安阎追着跑过去的时候,房间里的鬼霎时没声了,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影子绝对就是杜鸩。
安阎低头看了眼给他指方向的影子,勾起嘴角无声笑着,追着无头身体跑下楼。
无头身体撞碎二楼一个房间的房门,冲了进去。
安阎:“……”他去我的房间干什么?
安阎追着进了门,就看着无头身体在房间里到处翻腾,抓着那幅疑似安阎肖像画的画就要拆。
安阎想把那幅画抢回来,可影子却指着浴室的方向,又指了指安阎房间的门框。
要是无头身体没把他的门撞碎,影子指的就是门板了,而门板上贴的是《迷心民宿住宿守则》。
安阎看着影子说道:“你想让我去泡澡?”
影子点头。
安阎不解道:“你都在这里了,我泡澡还能招来什么?”
影子指了指头。
泡澡是要找头,那他身上的影子是什么?
问题以后还可以问,先做要紧事。
安阎进了浴室放水,顺手关了门。
浴室里只有他和影子杜鸩在。
看着浴缸里冒着的温热水汽,安阎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衣领的第一个扣子解开了。
杜鸩应该没看到吧?
安阎偏头甩了甩手,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有点热。”
再回头,就看到一直乖乖待在地上的影子跑到了浴缸旁边的墙上。
那个位置,能把泡澡的安阎从头到脚看得清清楚楚。
想了下他浑身湿透躺在浴缸里,而杜鸩站在附近看他的画面……
安阎咳了两声,“你能换个地方呆吗?”
影子杜鸩的手在有了水汽的墙壁上划过,留下了四个字,“方便护你”。
安阎脱了鞋,进了浴缸躺好了。
墙上的影子化为一团血雾,随着他一起落入水中。
然后,不到三秒钟,安阎就发现他的衣服被扒得只剩下底裤了。
没等安阎开口,包裹着安阎的血雾在浴缸旁边的墙上留下了一闪而过的三个字,“怕你冷。”
安阎:“……我没记错的话,把我冻僵的就是你吧?”
血雾这次没在墙上笔划,只是把安阎裹得更紧了,像给安阎穿了件软乎乎的血色长袍。
人头还没出现,安阎盯着外面的动静,闷声说着话,“杜鸩,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水这会开始凉了,血色长袍专心温暖着安阎的身体,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