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一六二章

陈飞昂的话让赶来的所有人都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魝城的居民就危险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有人沉不住气,十分愤怒道。

陈飞昂笑得直不起腰来, 听到这话抹了抹眼角深呼吸了几下才缓过来, 对那人道:“做了什么?当然是做了对玄学界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啊,你看看这世道, 我们才应该是站在世界顶端的人, 我们保护着那些人,他们却对我们的存在一无所知,这对我们公平吗?”

“不, 这不公平!凭什么我们要隐姓埋名, 凭什么!你们是不是觉得,每次出去捉鬼驱邪后,拿着玄学协会给你们的那点奖金就心满意足了?我告诉你们,任由玄学协会插手,过不了多少年,什么冤魂厉鬼再也不会出现,整个玄学界将彻底没落,彻底成为没人知道的历史!”

“这就是你们不反抗的后果, 来吧, 我给你们机会, 只要你们跟随我, 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厉鬼邪祟频繁出现的时代, 才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时代!”

玄清看向祁禹秋:“他说的是真的?再过些日子, 真的会慢慢不再有邪祟出现?”

祁禹秋挠挠头,不确定道:“应该是真的吧,玄学协会成立这么多年, 你们也应该有所察觉,玄学一道应该是在慢慢没落。”

除了陈家搞出来的这些东西,无论是出现的邪祟还是玄学界传承下来的道术,和几百年前比起来都弱了许多。

陈飞昂笑了,语气充满蛊惑道:“我可没说谎,怎么样?等着世界上没了邪物,你们才是彻底没了用处啊!”

“啧啧啧,还有这等好事儿!”玄清眼睛亮了,“要是没了邪物,那我们就彻底不用干活了,以后我们打通前面的路,也搞个景区,坐着就能把钱挣了,再卖卖平安符,岂不美滋滋?”

“我儿子终于不用被家里老爷子逼着继承家业了,可以去考大学了哈哈哈哈,我们家以后再也不用被当成无业游民了!”

“小时候我的小伙伴在玩泥巴,我在学画符,小伙伴打电动我在画符,小伙伴们考上大学交女朋友了我还在学画符,我可太难了!”

陈飞昂:……

陈飞昂听到了几人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容狰狞道:“你们这群人,果然活该随着旧时代一起灭亡,你们就是玄学界的罪人!”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雷声,众人眼睁睁看着魝城上空乌云盖顶,云层中雷电交织,仿佛乌云下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世一样。

陈飞昂笑了:“魝城的这些人将成为唤醒大阵的第一道祭品,我会在玄学界新史书上给他们记一笔,让后人记住他们的贡献!”

异象出现,众人脸上表情终于凝重起来,他们本以为陈飞昂已经彻底失了心智才会胡言乱语,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魝城下了手。

“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我们先回去救人,回头再跟他算账!”玄清转身对吴广峰道。

吴广峰自然没有意见,与抓捕陈飞昂相比,还是魝城的百万民众更重要。

陈飞昂啧啧道:“回去救人?你们回去那就是给他们陪葬啊,你们不是以为我在魝城放出了什么邪物吧?”

玄清想起陈飞昂的那几个大阵下关着的怪物,面色阴沉,若陈飞昂手里有比那些怪物还厉害的东西,那短时间内不知道要造成多少伤亡!

“也太小瞧我了。”陈飞昂叹了口气,“我在这里跟你们叨叨了半天,自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怎么可能会给你们留下可以反抗的机会?我就实话告诉你们,魝城里没有任何邪祟,有的只是一道大阵,这座大阵可以将整个魝城整个埋在地底下,里面的人一个都别想出来哈哈哈!你们要是觉得自己不想活了,那就去吧。”

看着面前这群人脸上出现的惶恐,陈飞昂越发的得意,等魝城团灭后,他将会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从此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受尊崇的人!

二十年了,他隐忍了二十年,二十年里他出了陈家的大门就要装傻充楞,被人嘲讽。从今往后,他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实力,再也不用听别人在他面前夸什么青邙山大弟子,什么祁禹秋了。什么天才,在他面前还不是如同废物一般不堪一击。

他陈飞昂,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祁禹秋皱眉看着远处的魝城,觉得这幅画面十分的眼熟,怎么就和当年他献祭青阳山封那煞气源头时的场景那么像呢?

玄清抓住他的肩膀,不复以往的淡定,焦急问道:“小友,你有办法吗?只要能让它停下,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

吴广峰也满脸殷切的看着他,眼中是无限的期望。

祁禹秋微微眯着眼,转身看着陈飞昂道:“你大概是想献祭魝城所有活物的气运,来开启你口中所谓的大阵,若我猜得没错,你需要启动的大阵就在身后的这座矿山下吧?献祭阵法分为两部分,两部分互相关联,只要在魝城那座献祭大阵开启之前将你身后的阵法毁掉,魝城也就安全了。”

陈飞昂卡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这阵法是几百年前的逆天大阵,是他压箱底的东西,祁禹秋怎么可能知道!

祁禹秋笑了,他不但知道阵法的奥妙,还知道这阵法的弱点所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个陈飞昂竟然拿到了他设计的那个大阵的完整阵图。

“陈飞昂,你还不知道吧?死在大阵里的千万生灵因果都将算在你的身上,那边大阵一旦启动,你立刻就会被九天玄雷劈得魂飞魄散,再无轮回之日。且与你有关的人都会意外死亡,从此再没人会知道你的存在,还谈什么万人敬仰。”

从此以后,陈家和三阳观,还有背地里和他们粘在一起的那些人,全都会因果缠身,就如同当年那些为了保护百姓而与天道作对的人一样,一一死绝。

陈飞昂听完了祁禹秋的话,微微摇头笑了:“你把我当傻子哄?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尴尬我都替你感到尴尬,想骗我还是在诅咒我?好歹也编的靠谱一点吧?我,我会被九天玄雷劈死,可笑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陈飞昂,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啊。”

“知道什么叫天命之子吗?我生而知之,几百年前玄学界的符箓、阵法都在我脑子里,那些消失的法器我也知道流落到了哪里,只是没机会去一一捡回来罢了。我能出现,就证明我是天道庇佑之人,我身上背着光复玄学的天命,天道怎么可能降下玄雷把我劈死,你在开玩笑吗?”

祁禹秋脑海里模模糊糊有个念头,天道天道,若是像终会长所说,天道有了私心,那它还有资格掌管天地之道吗?

若是天道不公,肆意玩弄这世间万物,那就应该让它从此消失!

陈飞昂还在洋洋得意:“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敢往前走一步试试,看有没有机会靠近我,靠近我身后这座山。”

有人不信邪,朝着他站得方向走了一步,然而没想到,他脚刚往前踏了一步,一道雷便立即劈在了他的身上。天上雷声还在作响,玄清眼疾手快的将人拉回来才,才算是救了他一命。

“看到了吧,天道是站在我这边的哈哈哈。”

吴广峰面色惨白,眼看着乌云聚集在魝城上空,他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最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几百万人啊,几百万条人命,该拿什么去救这些人!

“吴老!”祁禹秋赶紧将人扶起来,低眼看去,却发现吴广峰已经是泪流满面,表情充满了绝望和自责。

“是我们太没用,太没用了。”他眼神空洞,挣扎着就要往魝城的方向走。他一辈子都跟着终会长保护这些人不受伤害,这已经成为刻在他骨子里的责任和使命,然而现在就这么让他眼睁睁看着几百万人去死,他根本接受不了。

还不如让他跟着这些人一起消失!

祁禹秋一张静心符拍在他后心处,无奈道:“吴老,又不是没有解决办法,你先冷静一下。”

吴广峰眼珠动了一下,手死死抓住祁禹秋扶他的手臂,哑着声音问道:“祁先生,你、你还有办法,救他们?”

祁禹秋静默了一下,点点头笑了:“能救。”

与天道作对,他也算是老手了。

终会长拍拍吴广峰的肩膀,道:“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不用非要将所有的担子都揽在自己肩上,你这把老骨头会被压垮的。”

吴广峰擦擦额头的汗,苦笑道:“没办法啊。”

陈飞昂站在几米之外看完这一幕,鼓掌道:“吴会长果然是心系苍生啊,令人感动,你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能死,等大阵开启,不知道多少邪物会出现,到时就天下人都等着我们去救呢。我这个人不喜欢管杂七杂八的事儿,你经验丰富,完全可以来当我的助手帮我打理手下的事儿嘛。”

吴广峰冷眼看着他,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他。

祁禹秋抽出小师弟留给他的剑脊龙木剑,就要往前走,大阵的薄弱之处,就算是陈飞昂也不会比他更清楚。

然而他还没踏出这一步,就被站在身边的老人拦住了,终会长看着他的眼神满是不赞同,又带着些谴责:“小友你这是将我们这些人都当成摆设了吗?”

“我没有……”祁禹秋无奈,只是破阵就需要一个人,就算是玄清也帮不了他多大的忙啊。

玄清等人俱是握紧了手中的法器,看着祁禹秋,就等他一动作就直接跟着冲上去。

终会长笑了:“你去也行,但是有件东西你得带上,有人托我带给你的,本来以为你没机会用上了呢。”

说着从兜里拿出来一方印玺递给祁禹秋。

“有人托您带给我的?”祁禹秋满脸疑惑接过印玺,他今天还是第一次与终会长见面,怎么可能会有人托他带东西给自己?

印玺整体是白色,看着像是白玉,但质感却又不像,和那副龟甲一样,摸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上面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龙,九条龙姿势各异,缠围着中间的柱子缠绕在一起,柱子上隐隐刻着几个字。

他凑近了看,隐约看到半透明的柱子里悬着一把只有指节长的剑,虽然很小很小,小到几乎看不清这把剑究竟是什么样,但祁禹秋对这把剑太熟了,熟到他只需要一眼,便认出这是他师父的剑。

师父的剑,被封在柱子中,所以这印玺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祁禹秋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问终会长:“将印玺交给您的人,还在吗?”

终会长会是他某个师兄弟的后人吗,还是曾受了他青阳门的恩,才受他师父所托,将东西一直传到今天。

终会长始终笑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莫名的情绪,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才刚认识一天的小友,更像是在看一个许久不见的后辈。

“也许还在,也许很久之前就不在了,我记不太清了。不过他有句话让我转告给你,莫要再乱来,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祁禹秋眼圈微红,点点头笑道:“我明白了。”

师父大概是算到了今天这一劫,不允许他再像上一世那样,硬扛着逆天而行,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一世可没有人再能为他奔走改命了。

“去吧。”终会长拍拍他的肩膀,让开了位置。

祁禹秋将玉玺带在身上,不再犹豫,朝着矿山走去。陈飞昂阴着脸看着他的动作,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祁禹秋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敢这么嚣张,明目张胆的与天道作对。

他本以为祁禹秋会是个强劲的对手呢,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啊,陈飞昂眯着眼看向天际,在这个世界上,他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对手都找不到,如今只看灵气复苏之后,能不能出现什么后辈天才了。

然而,天边的乌云压下来,云中那道闪电去没有落下来,祁禹秋已经往里面走了两三步,那道闪电却像是在游移挣扎,根本没有攻击他。

这是怎么回事!陈飞昂心里慌了一瞬,怎么会这样,雷电为什么不劈祁禹秋?!

没关系……没关系,还好,他一向小心谨慎,在附近布下了无数威力极大的阵法,只要祁禹秋再往前走几步,还是会落入他的掌中。

一步,两步,祁禹秋直直朝着他身后走去,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陈飞昂紧握着的拳头在发抖,他眼看着祁禹秋略过自己,睚眦欲裂的转过身想要上去阻拦他,肩膀却被一只苍老的手给扣住了。

“不要打扰他。”终会长笑眯眯道。

陈飞昂惊呆了,一个毫无特殊之处的老头,怎么也没受到雷击,天道是废物吗,怎么接连放过了两个人!

他怒视着终会长,伸手就要将人推倒在地,然而刚刚走路还拄拐杖的老人此时却像是树一样,任他用尽了力气推,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飞昂不敢相信这一切,他胡乱的从兜里掏出大把的符扔在终会长身上,那些符却慢慢飘落在地上,根本不起作用。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是什么,这不可能。你们怎么能抵抗的了天道!”

他才是主角,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只要过了今天,他就是天道之下最强的人,是整个世界的主宰,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终会长没有理会身后吴广峰等人的惊呼,只靠近了陈飞昂,眼神沉沉道:“天道,你说的是那个苟且着不愿消失,妄图打破规则,逃过第二次大劫的东西吗?”

“什、什么意思?”陈飞昂脑子里一团乱麻,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终会长笑了:“它已经被规则抛弃了,禹秋能救它自然也能灭它。”

天道有了私心那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资格,中将会被新的规则代替。

“而你,不过是它自救用的一颗棋子罢了,它避过劫难之时,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日,一个满身因果的家伙不应该存在于世。”

陈飞昂疯狂摇头:“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天道不可能是这样,它是为了万物生灵,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是你们,你们非要逆天而行,你们会害了这个世界的!”

“万物生灵?”终会长看了一眼已经祁禹秋的背影,嗤笑一声,“几百年前它以苍生为棋子算计本应兴荣的玄学界,如今又以万物生灵为养料,强行复兴衰落的玄学界,都不过是为了逆转天地气运,压制本应代替它的新规则罢了。”

陈飞昂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低垂着的手握住了袖子里滑落下来的一把刀,阴声道:“对与错,都是活下来的那个来说,你们还是去死吧!”

说完狠狠捅向终会长的腹部。

终会长没有躲,甚至微微转了一下身子,挡住了身后那些人的视线。

刀很顺利的捅了进去,陈飞昂满意的笑了,该死的老头子,废话这么多,耽误他的时间!

他握着刀柄转了几下,想看到这老头子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但是没有,任他怎么动作,终会长脸上的表情始终不变,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陈飞昂低头看,刀捅进去了,但是伤口处没有一滴血留下来。

他僵住了,虽然养过非人类,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会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感到惧怕,但这一刻他还是慌了,这个人明明有体温,有心跳,明明是个活人啊!

“老实一点,我暂时还不想动你。”终会长伸手把刀慢慢抽出来,受进了自己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