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那恶鬼都是晚上出来, 祁禹秋和黄道长几人便在石家等着天黑。
石明达的妻子陈柳中间身体不舒服,石明达便将她送到了楼上。
黄道长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而钟伟则一直盯着祁禹秋二人, 恨不得用眼神将他们瞪穿。
常先见转过身, 趴在祁禹秋耳边悄声问道:“祁哥, 真的是石明达的前妻在作乱吗?但是她走了四年了, 头三年怎么没有出事啊?”
按理说, 一般含冤而死的人如果化成厉鬼报仇,头七是最有利的时间, 过了头七也会在三年内了结恩怨, 这石夫人怎么恰好在过了三周年后才出现呢?
“而且我看石明达和他妻子脸上确实是没有伤人性命应带的煞气啊。”
祁禹秋摇头道:“一切等晚上便都清楚了。”
石明达的三儿子腿伤还没有痊愈, 吃饭的时候石明达便亲自将他从楼上抱下来,小孩继承了母亲的外貌,长得白白净净, 乖巧可爱, 见到家里来的外人也毫不怯场,仰着笑脸和几人打了招呼。
“令郎额宽鼻挺, 双眼大而有神, 是个有出息的, 石先生好福气啊。”黄道长看着石宏乐笑道。
石明达听了这话脸上难得的露出舒心的笑来:“小乐确实是很聪明, 懂礼貌又乖巧,我老来能得这样一个儿子,也算是无憾了,不然这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我死都不会瞑目。”
话里话外都略过了他另外两个儿子。
陈柳温柔的笑着给父子二人夹菜, 道:“你就别夸他了,小孩子不经夸呢。”
“哎,咱们小乐和一般孩子可不一样,你看我天天夸他,他骄傲自满了吗?”石明达揉揉儿子的脑袋。
石宏乐很懂事的给爸爸夹了一个鸡腿,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钟伟夸赞道:“石先生真是妻贤子孝,幸福美满啊。”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声音停在院子外面,紧接着便走进来一个穿着风衣破洞裤,抱着头盔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五六岁,长相普通,但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却让他多了几分煞气,他站在门口,看着客厅里热热闹闹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冷笑道:“看来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打扰你们这一家子温馨的晚餐时间了。”
石明达脸瞬间阴沉下来,客厅里还有外人在,石宏远说这种话简直是把他的脸扔在地上踩。
“混小子,你还知道回家!”石明达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沉声道,“你不好好上学,成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胡混,还不去把这身不伦不类的衣服换了!”
“呦,我这衣服怎么就不三不四了?”石宏远耸耸肩,但还是朝楼上走去。
石路过餐桌时,石宏乐拉住他的衣角,小声道:“哥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爸爸才跟你吵架的。”
石宏远狠狠把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力气太大,差点把人从椅上带下来,陈柳一把扶住石宏乐,眼圈立刻红了:“小远,小乐只是个孩子,他受了惊吓话说不清楚才导致你爸爸误会,你别怪他,都是阿姨当时太心急了没说清楚,阿姨给你赔罪。”
石宏乐抱着妈妈的手,眼圈也红了,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却紧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石明达见妻子小儿子都流泪了,立刻有些恼了,粗声道:“这事儿和他们没关系,小乐从楼梯上掉下来,是我怀疑你动的手,你阿姨和弟弟并没有说你任何坏话,你别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石宏远气乐了:“我什么时候撒气了?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出毛病了?我从走进来到现在,和他们说一句话了吗?”
“那你刚刚对小乐是什么态度,你阿姨在道歉你听不到吗?”石明达火了。
“她道歉跟我有毛线关系?我不原谅就是不原谅!一个天天就会装可怜的小三,一个见了我就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的私生子,你想我有什么态度?点头哈腰跟他们说声主子好你满意吗?”石宏远把头盔摔在地上,大声吼道。
“石宏远,你这个孽子!”怒火冲上心头,石明达顾不得还有外人在长,霍然起身,朝他扬起了巴掌。
石宏远冷笑:“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我妈的生日,你怕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吧,反正我妈生前你就好多年不给她过生日了,死了就更要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是吗。”
石明达一口气噎在胸口,一个死人的生日,又不是忌日,有什么好记的,这逆子就是找事!
黄道长和钟伟从头到尾一直尴尬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刚刚还在夸石明达妻贤子孝家庭和睦,话刚说完,这石明达就要跟另一个儿子打起来了。
在石明达的巴掌要落在石宏远脸上时,客厅吊顶上的水晶灯闪了一下,客厅陷入黑暗,又再次亮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闪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下来。
石明达颤动着将手缩回来,陈柳则紧紧搂着儿子依靠在石明达怀里。
“怎么不打了,心虚了?”石宏远挑衅道。
石明达怒从心头起,再次扬起了手,黄道长喊道:“石先生住手啊!”
然而还是晚了,石明达手没挨到石宏远的脸,自己却像是被人狠狠扇在脸上一样,头往右边偏去,同时整个人撞向右后方的架子上。
木架子上摆着装饰的瓷瓶瓷罐,石明达整个身体撞在架子上,架子倒塌下来,摔碎的瓷器又被他压在身下,鲜血顿时从他身子下面流出来。
石明达躺在地上惨叫,其他人则是被这一幕吓傻了,陈柳紧抱着自己儿子大声尖叫,石宏远一脸茫然。
钟伟在黄道长的示意下,脚步发软的走到石明达身边,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她来了,她来了!道长,你快收了她,只要收了她,要多少钱我都愿意给!”石明达被吓破了胆,完全没有刚刚教训自己儿子时的威风了。
石宏远本来不知道家里来的这些陌生人是要干什么,黄道长一站起来,他才看清此人身上穿的是道袍,顿时明白,这人是他爸请到家里来捉鬼的。
“哈哈哈,你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搞到厉鬼缠身的。”
石明达既惊恐又恼怒,但是却只敢狠狠的瞪着这不孝的儿子,不敢再对他动手。
陈柳哭喊道:“老石,你的伤重不重,咱赶紧离开这里吧,我这就叫人送你去医院。”
“别怕,过来,别怕,有黄道长在这里呢,她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石明达伸手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却没注意到陈柳瞬间的僵硬。
石明达看着黄道长,狠声道:“大师,求您把这个厉鬼给除掉!”
黄道长点头道:“此鬼怨气冲天,伤及无辜,自然是留不得了!”
黄道长的话音刚落,头顶的水晶吊顶灯砰的一声炸开,玻璃渣落下来,将正好站在灯下的师徒二人砸出了不少细碎的伤口。
钟伟被吓了一跳,加上脖子和胳膊上的疼痛,他不由得惨叫一声,躲到了石宏远的身后,那女鬼是石宏远的妈 ,总不会伤害他吧。
黄道长比他徒弟反应快,在灯炸开的一瞬间便扑倒在地上,避过了一劫,但是狼狈的模样却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水晶灯只剩下一颗灯泡还在亮着,客厅里一时昏暗下来,每个人的脸都看不真切,越发的阴森恐怖。
石明达见黄道长这幅模样,隐隐有些担心,这老道士到底能不能收了他那可恶的前妻。
“师父,您没事吧?”钟伟也不敢再躲着,赶紧上前去把人给扶了起来。
黄道长拉好自己的衣服,眼中闪过恼怒,一个不过刚成形的恶鬼,竟然敢如此戏耍他。
“无碍,我本想给这厉鬼一次机会,但她不知悔改,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着他便从钟伟身后抽出桃木剑,手中的八卦镜指向水晶吊灯。
八卦镜反射出的光芒中,一个半透明身影隐隐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披头散发,脸色青白,双眼漆黑,眼下隐隐有两道血色泪痕。
她飘在半空中,眼睛死死盯着石明达和陈柳两人,见众人似乎发现了自己,缓缓咧开嘴露出了一丝笑容。
石明达看到这半透明的身影,终于支撑不住,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秀玫!”
陈柳似乎也被吓到,把头埋在石明达的怀里瑟瑟发抖,几乎眩晕过去。
石宏远看到这女人,刚刚的恐惧退去,却是立刻红了眼。
“妈!”他大喊一声,眼泪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黄道长并不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将八卦镜交到钟伟手上,扬手便把符贴到了女鬼的身上,女鬼顿时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黄道长得意一笑,果然只是个还未成气候的怨鬼,收拾这只怨鬼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刚刚只不过是太大意了。
常先见见状,皱眉道:“黄道长,我们还未问清楚这女鬼为何对石明达夫妇动手,你不必下如此重手。”
黄道长冷哼道:“黄口小儿,厉鬼就是厉鬼,她伤了人那就必须付出代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有必要跟一只厉鬼讲道理。”
石宏远扑上去挡住黄道长的剑,吼道:“我知道了,是石明达害死了我妈妈对不对?现在我妈来报仇了,他又请来道士想再害她一次,你们这些畜生,都给我滚出去!想害我妈妈,除非杀了我!”
石明达呵斥道:“她已经不是你妈了,她现在是一只伤人的厉鬼,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脑子才有病,我妈变成厉鬼前不是人吗?是谁让她死不瞑目便成厉鬼的?妈妈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今天有我在,你们谁都别想动她!”石宏远歇斯底里喊道,看着石明达等人的眼神里带着恨不得让他们去死的恨意。
黄道长示意,钟伟将八卦镜安放到一边,上前去便要将石宏远拉开,石宏远疯了一样奋力挣扎,奈何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力量根本比不过成年的钟伟。
“够了,我说了,谁是谁非,要等这位前石夫人出来亲口说,怎么石先生怕她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吗?”祁禹秋上前,在钟伟胳膊上一按,便把人按趴在地上抱着胳膊痛呼起来。
石宏远挣脱了束缚,再次张开手臂,牢牢护住自己的母亲。
黄道长皱眉道:“小子,你赶紧让开,这厉鬼我今日非收不可,孰是孰非,不是她一只厉鬼能左右的!”
祁禹秋哼笑道:“道长,你确定要收了她?”
黄道长剑指着他道:“让开!”
“好吧,既然道长你如此着急,那我只能先等等再和这位夫人聊聊了。”祁禹秋侧身拉着石宏远从水晶灯下面走开,让出了他们身后一直安静不动的女鬼。
石宏远本想挣扎,但是却发现被祁禹秋拉着,他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恨恨的瞪着祁禹秋,祁禹秋却朝他神秘一笑,食指竖在嘴唇前:“等着,好戏要开始了。”
“道长,你赶紧杀了她!”石明达忍着身上的剧痛道。
黄道长面对着女鬼,丝毫不在意祁禹秋的话,信心十足道:“不过一个小小怨鬼,石先生不必担心。”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一声惨叫,他赶紧扭头,只见石明达死死捂着自己的头,而一直依偎在他怀里的陈柳则眼白外翻,一脸诡异的笑着,手里举着一块木头,再次狠狠敲在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