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橙橙从柳舒文家出来后, 便打车匆匆离去,她神思恍惚之下,并没有发现, 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刘昊。

橙橙坐的出租车一路开往魝城郊区,最终停在一个旧货市场。

她从车上下来,朝四周看了看, 便往市场里面走去, 走了一圈才停在一间店铺前,刘昊遥遥看去, 那家店正是一家手工精品店。

他给祁禹秋发了消息, 祁禹秋让他打开视频,远远围着那家店转了一圈。

“人已经跑了, 你回来吧。”祁禹秋看过之后, 对刘昊道。

刘昊挂断视频, 果然看到刚刚走进去的橙橙哭哭啼啼的走出来, 在精品店门前站了一会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祁禹秋对柳舒文道:“你们准备一件冯正的衣服, 晚上我会再过来。”

“你……你现在要走吗?”柳妈妈抱着女儿小心问道,眼睛里满是惶恐。

祁禹秋安慰她:“白天不会出事,你们好好休息, 晚上可能要熬到很晚了。我也需要做一些准备, 我晚上七点会准时过来的。”

“好、好,谢谢您啊。”

柳舒文抬眼看了看祁禹秋,又低下了头。

离开柳舒文家, 祁禹秋让刘昊来接他,两人直接回了工作室。

李琦本来和朋友约好了去见见几个小孩,但是他们今天刚好要参加一个活动,便只发了照片资料过来。

祁禹秋回到工作室的时候,李琦正在一堆资料里面挑选,他看到祁禹秋,赶紧把人拉到桌子前,把资料堆在他面前:“看看,哪个有大火的命,咱赶紧把人签了。”

祁禹秋翻了几下,道:“这几个都不行,再慢慢找吧。”

李琦嘿了一声,随手拿出一张,照片上的男孩大约十七八岁,长着一张时下最受欢迎的脸,白白嫩嫩,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笑起来煞是可爱。

“这个不好吗?你看这小孩多俊,只要稍微运作一下,光靠脸也能小红啊。”李琦说着看了一眼祁禹秋,“当然,前提是不要作妖。”

“况且,人家是正经电影学院毕业的,这好苗子竟然没被签走,我们能遇见简直是捡到宝了。”

祁禹秋道:“你也说这是个好苗子了,那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公司呢?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会愿意呆在咱这个小工作室里?”

李琦叹了口气:“你说的我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这么好的机会,总得试一试,他不来,不是还有另外几个吗。”

祁禹秋揽着他的肩膀:“李哥,这小孩是个会闹事的,签了绝对是□□烦,你要是和那个朋友关系不错,记得提醒他一句。”

李琦脸色立马变了,收起遗憾的表情:“这小孩有问题?”

“反正和他搅在一起绝对麻烦缠身,咱工作室可不能刚开始就被这些人搞得乱七八糟的。”祁禹秋道。

“好,听你的,我这就去和我那老友说一声。”

李琦收起资料,出去和朋友打电话,祁禹秋则进入另一个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工作室专门分了两间房间出来给他和刘昊,一间是两人的办公室,另一间则摆满了前几天他带着刘昊转了大半个魝城淘来的东西。

房间里靠着墙壁的是三个木架,架子上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朱砂黄符单独用两个木箱装着放在靠另一面墙的桌子上。

祁禹秋化了朱砂,写了几张符,然后从架子上拿了几块玉髓,用淘到的一把旧刻刀开始雕刻。

冯正每个月都出现,却从来没带走柳舒文,这其中定有其他牵扯,他今天晚上要将冯正的鬼魂扣下,问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祁禹秋觉得,这件事和橙橙背后的人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事情和他猜想的是不是一样。

等刻好四块牌子,祁禹秋便将东西收在包里,又用红线编了几个特殊的绳结挂在包上,做完这些之后,他和刘昊再次来到橙橙去过的那个旧货市场。

那家手工木雕店大门紧闭,连中午时看店的服务员都没影了,祁禹秋随意转了转,将四块玉髓牌子随手扔在地上,脚轻轻一踩,玉牌便被踩到了地下。

“报警吧,就说,这家店里挖了别人的坟,把棺材木头摆出来卖。”祁禹秋对刘昊说。

刘昊立马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听到竟然和盗墓有牵扯,立马派人过来调查。

在确认联系不到店主之后,警察把最后离开的那个店员找来,让他打开了门。

“我们老板经常不在啊,只是店里的木雕紧缺的时候他才会一连几天呆在店里,我们真的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店员一头雾水的打开门,把人领进店里。

来办案的张警官和祁禹秋走进店里,这间小店空间不大,三面墙两面是陈设木雕的架子,正对着门的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还未完工的木雕和各种工具。

“您看,这些木头都是普通的松木冷杉木黄杨木,没有违规的东西,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店员把那些木头一一拿给张警官看。

张警官看向祁禹秋,祁禹秋则走到桌子前,一把把桌子掀翻,上面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一个刚雕刻好的兔子掉在地上,磕断了耳朵。

“喂,你干什么!”店员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怒声喊道,“警官你看到了,他这是可以损坏我们店里的东西,是犯法的!”

祁禹秋笑着对张警官道:“要找的东西就在这桌子里。”

说着他拿起一把刻刀,在桌子下面的划了几下,表面的木头被化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一抹惨白。

张警官看到白色便是一惊,他见多了这些东西,自然一眼便看出露出来的东西是一块骨头。

祁禹秋继续往里面挖,最终挖出来一截小小的指骨。

店员看着这东西吓得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假的吧?这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祁禹秋把指骨交给张警官:“这店里还有其他东西,你们仔细查一下吧。”

张警官小心的把指骨装好,通知外面守着的同事进来封锁现场,并让警局再派人来仔细搜查。

他没想到,这挖坟怎么还把骨头带回来了。

祁禹秋录了口供后,便离开了。

对于他是如何发现这家店里藏了这些东西的,祁禹秋只道他是从柳舒文买的木雕发现了异常,才大着胆子报了警。

“下次一定要谨慎一点,不然搜不到证据,你就是报假警了。”张警官把笔插在口袋里,说道。

祁禹秋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在找出骨头的第一时间,警方便开始行动起来,寻找这家店的老板孙柒,然而明明昨天还出现的人,今天却仿佛凭空从魝城消失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警方查了他的住处和附近的监控,发现他从昨天回去之后,便没有他再出来的身影。

可是找物业开门之后,屋里并没有人。

“人间蒸发了啊,这么高的楼,他也不可能爬下去啊,而且下面也有监控。”年轻警察感慨道。

张警官瞪了他一眼,沉声道:“继续查,去车站调出记录,绝对不能把人放走!”

警方的行动祁禹秋并没有关心,他报警一方面是为了让警察帮忙调查那个死者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进木雕店里面,拿些东西出来。

离开旧货市场后,祁禹秋坐在车上,从兜里掏出那只断了耳朵的小兔子。

小兔子雕刻的活灵活现,眼睛甚至能够微微转动,虽然是木头,但从某些角度看上去,甚至会觉得它是一只活物。

小兔子的关节处是能够活动的,不得不说雕刻的人手十分灵巧,这么小的东西,竟然精巧到这个地步。

“这么好的手艺不用再正道上,可惜了。”祁禹秋感慨道。

这样的功夫,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才练出来,可惜心灵手巧人却陷入了疯魔。

刘昊对这些事虽然好奇,但是从来不主动开口问,见祁禹秋感慨了几句便把兔子收了起来,虽然觉得其中肯定有诡异的内情,但也收起了好奇心。

晚上七点,祁禹秋准时敲开了柳舒文家的门。

柳妈妈看到祁禹秋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柳姑娘怎么样了?”祁禹秋把包放在桌子上,问她。

柳妈妈叹了口气:“精神很不好,从中午一直在床上躺到现在,一动不动,大师您可要救救我女儿啊!”

祁禹秋道:“让她起来吃点东西,不然她这状态晚上肯定撑不住,那我只能让冯正今天出现不了了。”

他话音一落,卧室门被打开,柳舒文苍白着脸走了出来。

“妈,我想吃做的炖蛋了,你给我做一碗吧。”她轻声道。

柳妈妈哎了一声:“好,好,妈这就去给你做。”

吃过饭后,柳舒文又回到卧室,等八点多,她再次走出来,却像是换了个人。

身上的短袖牛仔裤换成了大红的裙子,素净的脸上画上了精致的妆容,厚厚的粉底和淡淡的腮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他什么时候会来?”柳舒文问,她前几次见冯正都是在梦里,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只知道每次醒来都是在半夜两点左右。

祁禹秋看了一眼窗外:“很快,我们需要去十字路口等,你披件外套吧。”

柳舒文点点头,柳妈妈则担忧的问道:“外面不是更危险吗?听说十字路口一到半夜就会有很多鬼过路。”

“十字路口是阴阳相间的地方,在那里才好知道冯正是从哪里来的。”

刘昊开车带着祁禹秋和柳家母女来到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把车停在路边,四人便开始了等待。

□□点正是热闹的时候,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车子和行人,到了十一点左右,车子渐渐少了,十字路口变得有些冷清,十二点,便只剩三三两两的车子偶尔路过。

气温渐渐凉下来,柳妈妈紧张的看着窗外,抓着柳舒文的手心沁出了冰凉的汗。

“怎么还没来?”柳舒文喃喃道。

她的话音一落,车外便突然刮来一阵风,接着起了薄薄的雾,柳妈妈和刘昊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渐渐沉重,十几秒便睡了过去。

柳舒文眼睛亮了,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是不是来了?”

“来了。”祁禹秋道。

雾气中,飘摇的红纱隐隐约约靠近,尖锐的唢呐声渐渐包围了过来。

祁禹秋手中扣着一张符,盯着那抹红纱,柳舒文则激动的想要的开车门,她朝红纱大喊道:“冯正,是你吗?我在这里,我有话要跟你说!”

红色的轿子,白色的纸人,还有拴着红纱的高头大马从雾气中走出来,脸色苍白,双颊染着腮红的新郎官一脸笑意的坐在马上,停在了十字路口中间。

他的头左右摇摆了几下,脸上僵硬的笑意渐渐散去,身后吹唢呐的纸人也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

柳舒文看着马上的人,不由得拍着车窗道:“他怎么不过来啊,冯正!我在这里啊,你赶紧过来!”

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冯正说,便忘了被那些梦里被殴打的场景,一心只想和他见面。

祁禹秋按下她的手:“他听不到的。”

“为什么?我要见他啊,你赶紧放我下去。”柳舒文满脸祈求的看着十字路口似乎迷路了的男人。

祁禹秋道:“你确定,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冯正吗?”

“我确定,就是他,他画成什么样我都认识他的脸。”柳舒文十分激动。

祁禹秋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清心符:“好,你去吧,我会在这边看着的。”

柳舒文情绪缓和下来,心里那股迫切和焦急也渐渐冷却,她打开车门,雾气瞬间涌了过来,路口处站着的男人立刻看向这边。

柳舒文被雾气包围的一瞬间,便失去意识,晕倒在后座,紧接着那股雾气还要涌向祁禹秋,祁禹秋冷哼一声,手中红绳狠狠抽过去,只听得一声尖锐的惨叫,那雾气便从车中退了出去。

“去吧。”祁禹秋点了柳舒文的额间,柳舒文的魂魄便飘了出来。

她回头看了祁禹秋一眼,感激的朝他点点头,便走向马路中间。

男人从马上下来,伸手拉住柳舒文,脸上出现了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柳舒文赶紧道:“冯正,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还是要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啊!”

可是冯正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拉着她径直走向后面的轿子。

“冯正你听我说,你如果真的怪我,我可以跟你走,把命偿给你,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会害了你,我是真想跟你过一辈子的。”

“我们活着不能在一起,我可以死了陪着你啊,我愿意的,你说话啊!”

任凭柳舒文怎么喊,男人始终带着僵硬的笑,拉着她往轿子的方向走。

可是在柳舒文说自己要死了陪着他时,他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停下脚步,僵硬的把脸转过来看着柳舒文,虽然在笑,但是空洞的眼里却出现了怒气。

紧接着,他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柳舒文的脸上。

“你……就算我死你都不原谅我吗?”柳舒文带着哭腔,眼里却没办法流泪。

男人艰难的把她推开,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伸手指着她,终于说出了这么多次的第一句话:“……滚!”

柳舒文愣了,她刚要说什么,冯正脸上的怒气却又渐渐消失,又恢复了那副笑容,甚至比刚刚僵硬的模样更加的温柔,更加的像个活人。

他缓缓伸手抚摸了一下柳舒文头发,再次拉着她朝轿子走去。

“你……”柳舒文被他的态度搞蒙了。

此时,一道红色的影子甩过来,狠狠抽在冯正的身上,将他抽出去老远。

“本来还说你有点天分,看来我实在是太高估你了,这么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真的太丢人了。”

祁禹秋甩甩手里的红绳,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