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病房里,越过沙发茶几,临近窗户的地方,是一张病房。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坐在床上,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祁禹秋一眼看过去,就被吸引了,这男人身上好烈的煞气!

所谓的煞气,有阴煞,血煞,邪煞等分类,这些煞气都是阴邪之地常年累月生成,或者是有年头的厉鬼等邪物,修炼之后自身便带着的。但是眼前的男人身上的煞气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这是阳煞,专克邪物,在衙门官家最常见,所以自古邪物就不敢靠近当差之人。闵煜身上的阳煞,如一柄锋利的尖刀,几乎要凝聚成形,那个盒子对他根本造不成伤害。

如此浓烈的阳煞,祁禹秋还从来没见过。

坐在床上的男人抬头看过来,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如此好看的人,祁禹秋也从来没见过,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男人皱眉,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于是祁禹秋就搬着张凳子坐在了病床前。

嗯,离得近看着更俊了。

剑眉星目,说的就是闵总啊!

“你笑什么?”闵煜开口,声音磁性低沉。

祁禹秋摸摸自己的脸:“我笑了吗?没有啊!”

他没笑啊!

闵煜看着眼前这人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竟然看不懂他又在搞什么鬼。

祁禹秋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那盒子里的怨气在他靠近闵煜的时候已经消散了。

闵煜视线移到盒子上,问:“什么的东西?”

“哦,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祁禹秋把盒子打开,蓝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闵煜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低头继续看文件。

祁禹秋则盯着他的侧脸,微微皱眉。

闵煜身上煞气太重了,虽然是阳煞,但是煞气到底是煞气,会对他的命格产生影响。如今他父母缘薄,克妻克子,虽然谈不上天煞孤星,却也是命中孤寡。

阳煞的阳字,取决于此人的心性,闵煜现在心性平和,为人正直,煞气便为阳。但如果有一天,他心态失衡那么,这么浓郁的煞气,被有心之人利用,绝对会祸患无穷。

祁禹秋原本想赶紧处理掉肚子里的蛊,赶紧断了这段孽缘,但是现在看来,在解决闵煜身上的煞气之前,他还得留下来。

闵太太让他搬到闵煜那里去,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你没事,就回去吧。”闵煜淡声道。

这是在赶人了。

祁禹秋咳了一声,认真道:“那怎么行,你伤成这样,我肯定得留下来照顾你啊,别客气,咱俩啥关系啊!”

闵煜挑眉,终于抬头看向祁禹秋。

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儿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张脸很好看,艳一分显俗媚,淡一分便寡淡。只是这张脸上总带着讨好献媚,还带着三分愚蠢的心机,再好看的脸,也只能让人感到厌恶。

一个愚蠢,且无廉耻之心的花瓶,这是他对祁禹秋的第一印象。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花瓶胆子竟然大到敢对他下手,竟还口口声声说怀了他的孩子。

闵煜当时只觉得好笑,哪怕检查结果确实显示他有怀孕的迹象,他却从没相信。他只是想知道,十个月之后,这小孩儿能从哪儿弄出个孩子来。

他们唯有的几次见面,祁禹秋脸上总是带着谄媚讨好,一有机会就恨不得贴在他身上,令人厌恶至极。然而眼前的人,却和前几次有些不一样。

小孩儿的眼神清澈,带着几分通透,像一汪澄澈的泉水,毫无杂质。

脸还是那张脸,褪去了献媚的表情,竟十分赏心悦目。

而且看着他不但没有热切的意思,反倒像是在看,一团麻烦?

闵煜觉得十分有趣,问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祁禹秋语塞,这问的,他还真说不出口。

“说啊,我们什么关系?”闵煜看着小孩儿变得绯红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挑,他没想到,还能在这张脸上看到羞涩这种表情。

祁禹秋舍了老脸,道:“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就是孩子他爸和,孩子他爸的关系呗,孩儿他爸,你说是吧?”

闵煜看着他装作一副死皮不要脸,脸却一直红到耳根的样子,笑了起来。

祁禹秋暗道不生气不生气,他还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孩子,自己算起来好歹也好几百岁了,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孩子还好吧?”闵煜带着隐隐的坏笑,看向祁禹秋的肚子。

祁禹秋心虚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现在坦白了,闵煜肯定得把他赶出去,不行不行。

“孩子挺好,你就别操心了。”他道。

闵煜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就好,你现在月份小,得多注意,三个月之后才能稳定,我会让刘昊替你多注意。”

祁禹秋嗯嗯啊啊的应下,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刷刷刷削好递给他:“你吃。”

等闵煜接过苹果,他才松了口气。

“我得搬到你那里住,可以吗?”

闵煜脸上的笑淡下来,问道:“我妈去找你了?”

祁禹秋点点头,离得近了,他才好在想到消除闵煜身上的煞气之前,看好他。

“那你自己想去吗?”

祁禹秋自然是点头,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去,天天待一起,万一煞气解决了,闵煜看上他就不好了。不是他自恋,当初在山上,花啊草啊树啊,还有几只小狐狸,都对他穷追不舍呢。

真是愁人啊,祁禹秋叹气。

“不想去便不去,没人能勉强你。”闵煜挑眉。

“没有,我很乐意啊,那个,孩子也需要和你培培养培养感情嘛。”祁禹秋厚着脸皮道。

闵煜似笑非笑:“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回去收拾一下,搬过去吧,我明天就出院。”

“行吧,我在家等你。”祁禹秋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

闵煜愣了一下,眸色深沉,笑了。

刘昊和祁禹秋再次回老宅拿行李。然后平时空荡荡的宅子里却十分热闹,祁禹秋还没进去,便听到客厅里叽叽喳喳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

他推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形势,便被扑面而来的怨气冲的一个趔趄。

这股怨气中充满了冲天的恨意,有黑红的血色夹杂其中,他共情天赋太高,甚至从里面隐隐听到了孩童尖锐的哭声。

祁禹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股怨气,全部来自灵智未开的孩童甚至是婴儿。那些孩子不知道经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才产生这么浓郁血腥的煞气。

“呦,怎么不进来啊。”有人看到祁禹秋,喊了一声,客厅里的人都朝门口看过来,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人人脸上都带着鄙夷嘲讽的笑。

出声的青年坏笑着走来,道:“啧啧,几天不见,你这大明星竟然成我嫂子了,真是出乎我意料啊,幸好我那天没睡了你,不然岂不是给我闵煜带了绿帽子哈哈哈!”

周围的人跟着轰然大笑。

说话的人祁禹秋认识,是闵太太的侄子成启,原身曾经在一个酒会上和他搭过话,被嘲笑一番后便歇了心思。

他看到,成启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源源不断的怨气正是从这里面出来的。想来闵太太那个袖口,便是此人送来的。

成启找了个小角落,半躺在沙发上,示意祁禹秋过来。他的姑姑说祁禹秋变了,他还真不信一个小明星能多牛啊。

“给我倒酒。”

他毫不客气的支使祁禹秋,闵氏集团总裁又怎么了,还不是捡了他不要的破鞋。成启看着祁禹秋精致的脸蛋,幻想着能把闵煜的人……瞬间有些激动。

祁禹秋就是个想往上爬的臭虫,唯唯诺诺,肯定不会去告状,就算告了状,他姑姑也不会让闵煜把他怎么样……

成启越想越激动,视线不由得火热起来。

祁禹秋察觉到成启视线中隐晦的情绪,厌恶的远离了他,冷笑道:“成先生,我怕我倒了酒,你无福消受啊。”

成启瞬间炸了:“你是觉得攀上闵煜就高人一等了?我告诉你,别指望我姑姑给你撑腰,她要不是想恶心闵煜,非让他娶你,你能嫁进来?”

说着起身便要抓祁禹秋的肩膀,祁禹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扭,另一只手在他肩膀上轻轻点了一下,成启瞬间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是想说,喝了我的酒,你怕是活不过今日,怎么样,还要喝吗?”说着他伸手抓住了成启脖子里的吊坠,那吊坠入手阴凉,竟然是一节小孩的指骨。

祁禹秋狠狠捏碎吊坠上的银扣,冲天怨气没有银扣的禁锢,瞬间炸开疯狂朝着成启身体里涌进去。

客厅里一阵阴风刮过,围着看热闹的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有人见成启呆呆坐在地上,赶紧扶他起来,朝祁禹秋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和启哥动手?”

“启哥,你去和姑姑说一声,咱把这小子带出去教训一顿,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成启只觉得冷,特别冷,冷的他说不出话来,直哆嗦。

扶着他的人终于发现异常,大喊道:“启哥,快叫人,启哥你怎么了?”

祁禹秋阴沉道:“不想死,就老实交代,吊坠,还有那对袖口,从哪里得到的?”

成启听到他问吊坠和盒子的事情,才想起来姑姑跟他说了,盒子的事情被发现,让他另想办法。

他哆嗦了几下,感觉体温慢慢恢复,心情才平复下来,掀开扶着他的人,阴笑道:“祁禹秋,你敢和我动手了,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就算闵煜在这,这事儿也没法了!“

“吊坠在哪得到的?”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给我把人按住!”成启怒了,一个出卖身体的贱人,竟然敢打他,今天就让他知道,下等人永远是下等人。

四五个人围了上来,站在门口的刘昊见势不妙,推推眼镜,把袖子挽了上去,走到祁禹秋身旁。

祁禹秋冷哼一声,笑道:“这几个小虾米,还不够我热身呢,你一书生,就别馋和了。”

把刘昊推开,祁禹秋单手推向朝他伸手的人,扣住他手腕处的穴位狠狠一掰,那人便惨叫着抱住自己的手臂蹲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对视一眼,便一起冲了上来,祁禹秋面无表情,掐着手诀在几人身前虚空画符,那四个人还没冲到他眼前,便觉得一阵眩晕,直直倒在了地上。

成启看着躺了一地的狐朋狗友,有些哆嗦,“祁禹秋,你别忘了,我可是闵煜的表弟,我姑姑是闵煜的亲妈!你敢对我动手,她饶不了你。”

“呦,现在又说闵煜是你哥了?”祁禹秋被这人不要脸的气笑了,“那我今天就替你哥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吊坠是从哪里得到的!”

“嘴够硬的啊,我到要看你嘴硬到几时!”

刘昊看着眼看着祁禹秋轻松摆平了几个青壮年,愣了一会儿,十分淡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便又看到他一道符打在成启身上,成启立刻倒地哀嚎。

超出他三观认知之外的东西,他只当做没看见,毕竟男人怀孕他都能接受了。

成启也是个软骨头,没撑过一分钟,便开始痛哭流涕的求饶:“我说,我说!这吊坠是从一个道士那里买的,他居所不定,我也找不到他啊!”

祁禹秋揭掉符纸,冷声道:“滚吧。”

躺在地上的几个人顿时觉得身体一轻,赶紧爬起来,搀扶着成启往外跑。

走到门口,成启眼神阴狠的回头看了一眼,等他回去找到那个大师,一定让祁禹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在瞪你。”刘昊收回视线,对祁禹秋道。

“撑死活不过十天,咱还有正事要办,不和这种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