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怎么跟盛家主说话的?”
霎时间,两边护主的盛家长老便上前一步,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模样气势汹汹。
在陆万闲眼中,这样的场面见过几多,早已习惯了。
他也曾见过,虞渊打开,玄门首当其冲,这些平日身居高位的长老,却一个个都不见踪影的精彩场面。
陆万闲轻笑一声,看向盛千秋,道:“怎么,不是盛家主要见我,这会让又不让我说话,到底什么意思?”
盛千秋冷冷凝视着陆万闲,方才陆万闲那话,彻底触到他的逆鳞,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恶狠狠的冷笑:“看来,陆岛主是早就对本座不满了?不知道陆岛主是哪里来的自信呢?是凭着你东明真人嫡传弟子的身份?还是凭着你从东明真人那里继承来的遗产?真把自己当成外姓修士的领袖了,妄图在这挑拨外姓与四大世家的关系?”
陆万闲笑道:“盛家主真会给人戴高帽,陆某确实对盛家主不满,陆某偏居一隅,就带着两个徒弟,整日里除了修炼就是莳花弄草,别说什么外姓修士,就是修士都没见过几个。偏偏在四海排位战初筛上,盛家主‘正好’对上我两位爱徒,将他们打成重伤,更以酷烈手段打伤爱徒惜见灵体,使他差一点便魂飞魄散,陆某若是还对盛家主十分满意,那才是不正常呢,盛家主,你说是不是?”
“哼,不过是学艺不精,初筛受伤,又能怪谁。”盛千秋毫无愧疚之色。
陆万闲的笑容淡了些,他前进一步,暗中震开两边想上来阻拦他的长老,靠近盛千秋。
不知怎的,盛千秋竟感到一股凛冽杀气,不由自主进入防备状态。
陆万闲迫近盛千秋,低声道:“盛家主,话不能这么说,不如找来泰和大师对质,看看初筛中伤人的法术,是否属于初筛考官应该使用的法术?”
盛千秋事前已做过调查,知道陆万闲最厉害的法器就是东明真人传下来的金光矩,需要浸泡五十年灵液才能再用一次,此时,陆万闲分明是没有实力威胁到他的。
区区元婴后期,竟然也敢这么大胆。
他稍一定神,冷笑道:“过去三十多年的事了,陆岛主也是可笑,当时不提,现在提,不是找茬是什么?你以为泰和大师会为你一个小小的山主驱使?”
陆万闲盯着盛千秋,慢慢地说:“盛家主,别以为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总有一天,它会重新找上你。”
盛千秋神色微滞,警惕地看向陆万闲,手中握起一团灵力。
“家主,这件事与陆万闲没关系,”盛玉髓突然拽开陆万闲,正面对盛千秋说,“赛程是我排的,如果你对赛程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说。”
盛千秋微微眯起眼睛,手中的灵力散开,冷着脸冲盛玉髓一摇头:“玉髓,你还太年轻,别人顺着你的意思说两句好话,你就将他引为知己,未免太过天真了。你要好好想清楚,家主这个位置,代表的是谁的利益,你现在做的事,对得起你家主继承人的身份么?”
盛玉髓默然。
盛千秋正待越过他,却听他说道:“正是因为我顾念着家族的颜面,才做此安排。”
盛千秋勃然大怒,一甩袖子,方才强大的灵力再度聚拢,向盛玉髓打去。
盛玉髓飞剑出鞘,硬生生拦下这一击,白光在空中绽开,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轰——”
震鸣声在紫极殿特殊的回声结构设计下久久不散,仿佛四面八方传来群山的回响。
盛玉髓被震出三步,方才站住。
盛千秋回转身,不再看他,负手而立,冷硬地宣布:“既然万花山的徒弟们碰不得,那陆长老,总不至于也这么金贵吧?欧掌门,麻烦你安排一下,长老对决第一场,就安排陆长老和本座,时间么,越快越好。”
...
万花山后院中。
韩惜见一边笑一边退出屋门,来到院中,手里握着一枚铁质的令牌,放在嘴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再抬头去看屋内,大声问道:“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傅唯一微微侧过头,躲开有些低矮的门顶,走了出来:“听见了。”
傅唯一也握着一枚铁质的令牌。
“说什么?”韩惜见笑里带着促狭的意味,“说出来才算数。”
傅唯一皱眉:“别闹了,来,继续修炼吧。”
“不,我不,你大声说出来才算数——”韩惜见跑开,“嘭”地撞在一人身上。
...
秦炽羽被撞了个趔趄,元婴期的护体神光果然够强。
“小炽羽?”韩惜见诧异,“你怎么了?”
秦炽羽心内担忧,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我有事找傅唯一。”他说。
...
柴房内,秦、傅、韩三人围桌而坐。
“什么?盛千秋那老贼,竟然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韩惜见听秦炽羽转述紫极殿上的经历,听到一半就气得拍案而起,“老贼破坏规矩在先,竟然还敢反咬一口咱们万花山?”
“惜见。”傅唯一拍了拍韩惜见的手,韩惜见一扁嘴,坐了下来,傅唯一看向秦炽羽道,“师尊是怎么说的?”
“陆仙长自然不会任他颠倒黑白……可是,盛千秋权势压人,当场令欧青子改写赛程,三日后,陆仙长就要和盛千秋在天净台对决。”
天净台,辜厉所掌的开阳峰主峰顶,戒律司行刑的地方。
看起来这地点定的很公平,但实际上,盛千秋乃是剑法双修,金系单灵根,分神后期的修为,天净台上刑具以金石为主,皆是金系法修掌中之物,对于盛千秋来说,就像来到一处左右逢源的宝库。
“无耻。”傅唯一听完秦炽羽的分析,脸色亦是难看。
“而且,天净台的雷殛法阵,是用来处理罪大恶极之人的,可以使人魂飞魄散……”韩惜见忽然想到,顿时脸都白了,“老贼打的不会是这个算盘吧?”
秦炽羽很清楚那雷殛法阵是怎么运转的,当初,盛天骄就是在那里受的极刑,魂飞魄散,一点痕迹没留下。
他攥紧了拳头,脸上亦显出狠戾之色,却久久没有言语。
...
“不行!”秦炽羽腾地站起来。
“你要去哪儿?”韩惜见忙问,秦炽羽状态不对,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我去找陆仙长。”
“你有办法了?”
“……没有,我要阻止他和盛千秋对决。”秦炽羽十分坚决地说道。
“那、我们也去!”韩惜见回头看了一眼傅唯一,两人跟着站起来。
...
陆万闲正在菜园子里除草,忙得不亦乐乎。
“陆仙长!”
“师尊!”
一连声的叫唤,把他催得不得不从地里出来,拍了拍手上的泥,疑惑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啊!火都烧到眉毛了!”韩惜见心急火燎地跨过水沟,来到陆万闲面前,焦急地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菜园子外面拽。
“我洗个手。”陆万闲大致猜出来他们要说什么。
“嘭”!一股清泉喷涌而出,将陆万闲的手冲洗干净。
韩惜见收起法术,正色道:“这样行了吧?”
“收放自如,很棒。”陆万闲点头。
韩惜见却丝毫没有被夸的开心,他拉着陆万闲跨过水沟,来到前院中,秦炽羽和傅唯一也跟了进去。
“师尊,你坐下。紫极殿上的事儿我们已经听说了,我们三个人商量决定——”韩惜见的目光在秦炽羽和傅唯一脸上掠过,最后落在被强按着坐下的陆万闲脸上,“您必须放弃三日后的对决。”
陆万闲笑道:“就是这事儿?你们怎么都替我决定好了?我自己的对决,我没有发言权?”
“没有。”
三个小的异口同声。
陆万闲摇了摇头,道:“你们的好意我都知道,不过,也请你们相信一下我,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再者说,又不是以命相搏,只是切磋一下,没有什么好怕的。”
“不许去!”
“才不是!”
秦炽羽和韩惜见又一起喊道。
韩惜见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才不是普通的对决,我上华盖岩之前,也以为只是普通的初筛,考官会按照规矩来测试我们……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师尊,你不知道盛千秋那老贼可以卑劣到什么地步。”
“我知道。”陆万闲笑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回避。”
“陆仙长,我不明白!你曾经对我说,要量力而行,劝我忍耐报仇的冲动,因为盛千秋势力太大,那时我们贸然行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什么今天,你却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意气之争?!”秦炽羽定定地盯着陆万闲,如果可能的话,他只想把陆万闲绑起来,不听他说什么,只要他安全就好。
一想到陆仙长可能会受伤,秦炽羽就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说得对。”陆万闲敛起笑容,正色道,“但今时不同往日,时机已然成熟,我们可以放手一搏。”
这话一出,三小都愣了。
时机,已然,成熟?
对抗盛家的时机成熟了吗?
为什么他们都没感觉到?以万花山之力,能撼动盛家这头巨。兽么?
...
秦炽羽顿了顿,问道:“陆仙长,莫非你已经突破分神期?”
陆万闲摇了摇头:“尚未。”
“那就是,金光矩,或者其他厉害的法器可以压制盛千秋?”
“金光矩还差个十几年吧,进入虚花秘境时可以用上。”
“……”
秦炽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道:“那我便不能允许陆仙长去应战。”
陆万闲失笑:“你还没修上元婴,你想怎么拦我?”
秦炽羽抬起头,定定地直视陆万闲:“只要我活着,就不能允许陆仙长去送死,如果陆仙长一定要去,可以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秦炽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般狠话,韩惜见和傅唯一都是一愣。
陆万闲却似并不意外,无他,前尘里,他所认识的秦炽羽,就是这样独断专行的人。
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不逗你们了,我其实早有准备,三日后的对决,盛千秋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