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青年清亮的眼瞳,陆万闲似乎又看到前生里那个热忱直接的秦炽羽。
其实本来就是一个人,有什么透过谁看到谁的呢。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还不如一个人的前半生与后半生转变之大。
陆万闲每每不想把秦炽羽与堕魔的炎尊者当做一个人,可是,他们却又实实在在是一个人,没被控制,没被蛊惑,没有走火入魔,从头到尾都是神智清醒在做判断的同一个人。
为什么,会那么不一样呢?
陆万闲微微出神。
秦炽羽间他这反应,有些着急:“陆仙长,你答应让我命名,可不能反悔。”
“嗯……”陆万闲轻轻带过方才的情绪,“那就叫闲羽吧。”
不知为何,明明自己取的名字被接受了,秦炽羽却有种失落感。
“你不喜欢么?”他问。
“名字只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我不在意。”陆万闲淡淡说道。
秦炽羽垂下头:“若是不喜欢,就……再取个名字吧。”
“不必,”陆万闲的目光落在剑匣上,对隋何说,“请隋师傅把这个名字刻在剑柄上,有劳了。”
“行。”隋何看看陆万闲,又看看秦炽羽,这气氛,怎么和预期的不太一样啊?
“做外饰还需要一个月,请陆山主一个月后来取吧。”
送走陆万闲之后,秦炽羽回转来,进入冶炼室。
隋何意外,问道:“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秦炽羽闷闷地回答道,“没什么意思。”
隋何瞅着他:“哦,看来平时你一去万花山就黏在那回不来,是因为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呢?”
“隋师傅,”秦炽羽无奈,“我就是心情不好,随口一说。”
“那意思就是让我别问了呗,我看出来了,你有意思的是你陆仙长吧。”
秦炽羽一惊,猛拉两下风箱,炉灰扑了隋何一脸,隋何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急什么……你要杀人灭口啊……”
秦炽羽赶忙返身去拎了水壶,倒满茶杯,给隋何喝了,隋何这才顺过气儿。
他瞥了一眼秦炽羽,道:“外饰也不用你操心,这阵子好好准备四海排位战吧。”
“多谢隋师傅。”秦炽羽赶紧拜了一拜,接着又想到什么,试探问道,“剑柄上那两个字,能不能让我来刻?”
隋何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道:“你真的是……不怕死啊。”
秦炽羽一怔:“何意?”
“那陆山主明显是洞悉人心的高手,你心底这点弯弯绕还能瞒过他的眼睛?小秦啊,不是我倚老卖老,但是你真的太年轻,你弄不住陆万闲的。我实在是不明白,你看上的人为什么不是韩惜见?”隋何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避讳,秦炽羽曾经很喜欢他这一点,然而今天,他却希望隋何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韩惜见傻了吧唧的,我为什么要看上他?”秦炽羽顿了顿,“陆仙长很好很好,就算是隋师傅,也不可以随便诋毁他,有些事他不说,不是因为他城府深,而是因为有苦衷,别人不懂,但是我懂。”
隋何笑一声:“行行行,我不懂。只要你将来别跟我哭,耽误我铸剑就行。”
“开玩笑,我又不是韩惜见,我哭什么。”秦炽羽不屑。
其实,秦炽羽之所以不想去万花山,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就是韩惜见和傅唯一实在是太腻歪了。
哎,还是赶紧修炼,别人俩都元婴修士了,他还是个金丹中期。
时如流水,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
神器出世,在金铁司内部引起一片震动,但为了给定做者保密,并没有将神器的名称与主人公布出去。
隋何将剑匣交给秦炽羽,叫他给陆万闲送过去。
秦炽羽已欣赏过这柄飞剑,它的外饰完全是按照隋何的审美来做的,简单利落,完整保留了飞剑秋水长空一般的品质,剑柄上刻着小小的“闲羽”二字,为了这俩字,秦炽羽练了几万遍,自以为笔锋气势都不输名家。
又欣赏了一遍自己的刻字,秦炽羽将飞剑安放回匣中,提着剑匣悄悄离开金铁司,来到万花山。
万花山庄内,前院。
陆万闲、韩惜见、傅唯一三人正围桌而坐,陆万闲神情肃穆,韩惜见则颇为紧张,傅唯一照例面无表情。
秦炽羽一踏进前院,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陆仙长,你们在讨论什么呢?”秦炽羽打了个招呼。
三人齐齐向秦炽羽看来。
“我带了……”秦炽羽话未说完,就被韩惜见抢断。
“小炽羽,别打岔,我们正在商量要紧事。快快,过来,你主意多,你给我们参谋参谋。”
韩惜见一跃而起,把秦炽羽拉到桌前坐下。
秦炽羽挣脱韩惜见的手,抢先一步把剑匣放在桌上,对陆万闲说:“陆仙长,这是你的飞剑。”
“咦?已经炼成了吗?”韩惜见的注意力立刻被飞剑吸引走。
傅唯一也有些好奇。
陆万闲点点头,道:“多谢你带过来,这件事容后再说。”
秦炽羽本来争着抢着就是想给陆万闲献剑,顺便若无其事地给他看看自己刻的字,没想到陆万闲并不急着看剑,还叫他先等一等。
秦炽羽那一头热的火立刻被一盆冷水浇熄,还有什么事会比迎接本命飞剑更重要呢?他蔫了下来,闷闷道:“那你们……继续吧。”
陆万闲抬眼看了一眼秦炽羽,微微抿唇。
韩惜见从剑匣上收回目光,道:“是这样的,如今唯一也顺利破境,我和唯一准备结契。”
秦炽羽:“哦。”
韩惜见兴致勃勃道:“我们在商量,这道侣结契十分重要,到底是大张旗鼓地办,昭告玄门上下,还是随意舒服一点,就请几桌交好的朋友?结契的地点,当然要放在万花山,但是我们韩家白雪原是不是也要去一趟呢?牛栏山的话,唯一说不用,那就算了。秦师弟,你觉得呢?”
秦炽羽:“哦,都行。”
韩惜见恼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炽羽撇嘴:“又不是跟我结契,你问我干吗?”
韩惜见瞪他:“呸,你想得美,嫉妒去吧!”
秦炽羽嗤笑起来:“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道侣结契啊,我还觉得一个人更自由呢,而且傅师兄一个人修炼多快啊,带上你,啧啧。”
这一下踩中韩惜见的痛脚,他立刻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秦炽羽!你瞧不起我是吧!”
秦炽羽抱臂,往边上一歪,打量着韩惜见:“要我说啊,你们俩喜欢怎么结契都成,那都是形式,最重要的是,契约的内容。”
陆万闲从旁道:“炽羽说得不错。”
秦炽羽顿时精神一凛,身子也坐直了:“看,我说的对吧?韩师兄?”
韩惜见本想跳起来打他,这会儿陆万闲发话挺秦炽羽,他气噎,只能坐下:“哼。”
傅唯一看向陆万闲:“师尊的意思是?”
陆万闲沉吟道:“如今情况特殊,不宜太过高调,你们两人先后突破元婴,已经引起他峰注意,又是在四海排位战的节骨眼上……我建议,公布结契可以,但不要大办宴席,只我们万花山四人一桌,再请一请盛玉髓、韩翎便可。”
韩翎是瑶光峰新任峰主,曾经被韩三思踩在脚下的大弟子,后来因为韩三思失职,陆万闲建议欧青子搞了一个代理峰主的职位,韩翎这才出头,摆脱了以前被韩三思压制的黑暗日子。
虽然陆万闲帮了他一个大忙,但韩翎从来没有任何表示,他们也未曾见面过,如今要去请韩翎,韩惜见心里还是毛毛的。
“你那边还是应该有个长辈在,韩翎是最合适的。”陆万闲已经为韩惜见考虑好,“帖子我去下,你和傅唯一琢磨好你们的契约内容,明日便把这道侣契结下。”
“明明明明日?”韩惜见震惊,这也太快了吧。
“对,时间不多,赶早不赶晚,之后我还要闭关修炼,应付四海排位战的事。”陆万闲道。
陆万闲身上的压力比韩、傅、秦他们三人重得多,毕竟他们三个小的只要进前二百就好,陆万闲作为玄门长老,开山立门的师尊,必须和同等级的长老、峰主对战,什么盛九霄、盛千秋,到时候就是他的对手。
如今小的们情况差不多稳了,陆万闲就不得不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那就明日。”傅唯一道。
虽说一切从简,但万花山四人还是没闲下来,从早忙到晚,把前院布置起来。
秦炽羽一口气搬了一百盆香雪木装点在万花山庄各处,寓意是庆祝两位百岁老人百年好合,当然,这话他没跟韩惜见说,大喜之日不宜招惹血光之灾。
终于到了两人结契之时,盛玉髓代表公证人,韩翎代表韩家,陆万闲代表傅唯一的长辈,三人在中堂上座坐下,两个小的从前院花海中走进来。
烂漫无边的香雪木,连成一片纯白的海洋,韩惜见换了一身红艳欲滴的喜服,拉着身穿赤衣弟子服的傅唯一并排走来,两人皆是端正的容貌,衬着蓝天花海,格外养眼。
看得秦炽羽一时间目眩神迷,竟有些向往和某人结契的场面了。
嗯,为了将来结契时可以无所顾忌地铺张浪费,高调到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必须格外努力,来扫平玄门中四伏的危机啊。
秦炽羽十分自信地想道。
奉茶完毕,两人走到契约法阵中。
盛玉髓按照礼制流程问道:“苍天在上,见微祖师在上,韩惜见、傅唯一,你们两人可是发自本心,愿意结为道侣,成灵体之契?”
这些天都没羞没臊的韩惜见,此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拇指偷偷碰碰傅唯一。
“唯一愿意。”
“我也愿意。”
“成灵体之契约,从此再无隔阂,修为互通,喜怒共享,若违背契约,轻则堕为凡人,重则灵体永伤。你们可还愿意?”盛玉髓又申明了一遍道侣结契的严重性。
“唯一愿意。”
“我也愿意。”
两人的手指在大红的喜服袖子下面勾在一起。
互视一眼,眼中情愫流动,不需言语,亦可明了彼此心绪。
“好。”盛玉髓退开一步,“契约之阵,起。”
明亮的光芒充斥着万花山的正堂,从每一扇窗户中透出,韩惜见与傅唯一立于光明之中,感受到一股轻盈的力量鼓起袖袍,贴着身体飞快地流动旋转。
两人升至半空,四目相对,手掌相抵,十指相扣。
意识海内,水土交融,温润滋养的水灵渗入每一寸坚硬结实的土壤,宽厚广博的大地吸纳着清澈甘甜的泉水,直至二者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丹田里,两只元婴欢快地奔向彼此,一同在金丹的照耀下,在灵脉的河岸边翻腾玩耍。
韩惜见闭上眼睛,听见傅唯一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各提三条规矩,对方必须尽力做到。”
“好。”
“我先提?”
“嗯。”
傅唯一也没有客气,传音道:“第一,你必须跟我一起修炼,不能怠惰。”
“可以。”韩惜见答道。
“第二,我的终极目的是飞升,你也必须以飞升为目标修炼。”
“没问题。”韩惜见道,不以飞升为目的修炼,难道以玩乐为目的吗?
“第三。”傅唯一顿了顿,道,“我还没想好,你先说你那三条吧。”
“咦??”韩惜见惊讶,“这么滑头的吗?”
傅唯一轻咳一声。
“好嘛好嘛,我先说就我先说。”
韩惜见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地说道:“第一条,如果以前你是因为觉得亏欠我,才和我结为道侣,那以后你要学着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傅唯一的眼皮微微抖动,睁开眼睛,注视着仍然闭目冥想的韩惜见。
“回答啊,你不同意吗?”韩惜见不满。
“同意。”
韩惜见这才满意地接着说下去:“第二条,除了闭关或者不可抗力,我要每天一次。”
“……”
“那就每两天一次——每三天一次总行了吧?”
“……嗯。”
韩惜见撇撇嘴,继续说道:“第三条么,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你明明有不满,却又不说,我虽然可以直接看到你的意识,但是我不想这样,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傅唯一默然片刻,道:“习惯如此。”
“好么,那就尊重你的习惯,不过,在我问你的时候,你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其实,就像韩惜见说得那样,他可以不问傅唯一,直接查探他的情绪,但是他选择问,让傅唯一自己说,其实也是保留了彼此的空间。
“好。”傅唯一也答应了这条。
韩惜见美滋滋,心想,他立的三条规矩,都特别容易实现,完全没有为难傅唯一,反而是傅唯一立的那两条,尤其是第一条,很有可能把韩惜见给累死。
可以想见将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肯定充满了酸痛——经脉上的。
唉,没办法,谁让他被色相所迷,偏偏就看上了傅唯一呢,容着傅唯一的脾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你的第三,现在想好了吗?”韩惜见问道。
“想好了。”傅唯一道。
哼,果然是故意卖关子的,韩惜见想。
“如果再遇到危险的情况,先保全自身。”傅唯一沉声道。
韩惜见惊,他,完全没想到这一条啊。
“不行,你太阴险了,故意放在最后说,你——”
韩惜见也跟着睁开了眼睛,却撞进了一滩幽深的眸光中,傅唯一紧紧地盯着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你答应我,这道侣之契,就结成了。不答应我,阵法会失败,你我灵体都会受伤。”傅唯一道。
“傅唯一!”韩惜见气得一阵发昏。
傅唯一攥紧了韩惜见的手,道:“你想清楚,如果遇到危险,你保全自身,就是不拖累我。我也答应你会保全自身,毕竟我的终极目标是飞升。”
经他这么一解释,韩惜见的气儿才稍微顺了些。
“好吧,你如果也优先保全自身的话,那我可以答应你。”韩惜见道。
傅唯一感觉到手掌被细细的手指攥得竟然有些麻,不由扬起嘴角:“好,我也答应你。”
契约结成,灵光四溢。
两人缓缓落回地面。
契约法阵飞快旋转,迸溅出许多光球,散落在空中,如柳絮般飘落而下。
韩惜见只觉满心快活,顾不得其他人还在场,往前一扑,抱住傅唯一的腰,把脸埋在他颈间,鼻端皆是熟悉温暖的皂角香。
傅唯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抚平那撮不断翘起的柔韧小羽毛。
“啊……看不下去了。”秦炽羽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我还以为你会乐见其成。”陆万闲不知何时走到秦炽羽身后,轻声笑,“毕竟他们二人能够走到今天,都是你这个媒做得好。”
秦炽羽压根不想提这事儿:“嗨,陆仙长,别提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陆万闲却认真地说:“我真没想过他二人会有这样的缘分,如今修成正果,我也可以稍稍放心。归根结底,还是要多谢你。”
这么一说,秦炽羽脸上便有点热,那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韩傅二人礼成,忙不迭滚到屋里去了。
陆万闲和秦炽羽将盛玉髓、韩翎送走,两人站在万花山的山坡上,不约而同放慢了回去的脚步。
“不如我们去后山散散步?”陆万闲提议。
毕竟,人家刚结契,还是要预留一些空间的。
“好啊。”秦炽羽整了整衣领。
两人沿着山道来到雪松密集的后山林地。
“陆仙长,想去树顶看风景吗?”秦炽羽提议道。
陆万闲却笑着摇了摇头:“今天不去树顶,跟我来。”咦?秦炽羽顿生好奇,这后山除了树顶,还有什么秘密基地吗?
他兴致勃勃地跟在陆万闲后面,两人一起穿过林地。
其时夏末秋初,明媚的阳光从树冠中漏下细细密密的光柱,化作光斑点点,从两人衣服上掠过,秦炽羽只觉眼前的美景时明时暗,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忽然间,眼前开朗,杉树和雪松林间,有一片十丈见方的空地。
“喔。”秦炽羽意外。
陆万闲走到空地中间,回转身,手臂一伸,水色长袂展开。
只见一道明光从袖中飞出,无声无息地落入陆万闲手掌之中,秋水长空般的剑身映衬着松林青空,格外清丽出尘。
秦炽羽只觉眼前一亮。
陆万闲向他笑着点点头,示意他过来。
秦炽羽便身轻如燕地过去了。
“这把剑很好。”陆万闲两指并拢,横剑身前,手指自剑柄至剑锋冰裂纹间摩挲过去,手至眼至,将整柄飞剑细细欣赏一遍。
秦炽羽已来到他面前。
“字是你刻上去的么?”陆万闲露出剑柄上的“闲羽”二字,笑问道。
“嗯。”秦炽羽只觉自己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
他看着那双修长如玉的手,爱不释手地捧着自己参与制作的飞剑,心中的成就感非同一般。而他亲手所刻的“闲羽”二字,此时正被陆万闲的右手拇指轻轻蹭着,他心中最深处的弦,好像也跟着被拨动了。
“陆仙长,我……”秦炽羽脑子一热,目光炽热地望向近在咫尺的陆万闲。
忽地,剑刃方向一变,横在秦炽羽颈间。
秦炽羽大惊失色,却没有躲,仍是定定地望着他的陆仙长。
他脑内拼命地思索着,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陆万闲发现他知道了部分前生的事情,是不是因为这把剑,还是因为他撮合了韩惜见和傅唯一?还是因为别的?
现在该怎么办?陆仙长生气了吗?陆仙长现在准备——杀了他吗?
秦炽羽心内猛地抽痛,竟然忘记辩白,只是定定地望着陆万闲。
“我说过,不收你为徒。”陆万闲轻轻用手背顶开秦炽羽,“不过,只是传授你一些临场打斗技巧,应该算不得师徒……你怎么了?”
意识到秦炽羽好像情绪有些不对,陆万闲莫名地看向他,只见他唇色发白,眸中透着一种灾后余生的脱力和庆幸。
“没、没事。”秦炽羽后退了两步,轻轻按住方才被剑身抵住的地方。
“今天若是状态不佳,也不用勉强……是我没同你说清楚,吓着你了吗?”陆万闲感到有些抱歉。
秦炽羽摇了摇头。
陆万闲收回飞剑,拉住秦炽羽的手,两指按在他脉门上,目光细细打量他的神情:“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秦炽羽强笑了一下,问道,“陆仙长,你现在是想感谢我,所以要传授我打斗技巧吗?”
“是啊。”陆万闲答道,神情间仍是关切。
“陆仙长若是真想感谢我,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秦炽羽思量再三,这般说确实会引起陆万闲的怀疑,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一咬牙,看向陆万闲的眼睛,说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请陆仙长都给我一炷香的解释时间,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请陆仙长坐下来,平心静气,每个字都认真听我说。”
陆万闲眉头微微皱起,道:“就这样?”
秦炽羽一愣,试探着说:“我是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情况很多,比如突然暴|露回忆云的存在,比如突然走火入魔被不可抗力拉入魔道,比如被人魂穿了,比如被人陷害了,反正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秦炽羽还以为陆万闲会警惕一下的。
“好啊。”陆万闲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