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自己身负重任,要为陆万闲的飞剑负责引雷之后,韩惜见的使命感便强烈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想要超越谁,或是不辜负谁的期望,他纯粹是想自己做到一件事,就是快点破境,快点引来劫雷,帮助秦炽羽成功地铸造出一把新的飞剑,让师尊能够在四海排位战上大显身手。
虽然师尊不是剑修,但他的飞剑也非常厉害,韩惜见曾经与他对垒,被打了个落花流水,现在回忆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师尊在剑修一道上的造诣很高,如果少了一把飞剑,就是少了一道制胜的法门,韩惜见不能让师尊承担这个风险。
韩惜见明确了目标之后,便动力满满地努力起来。
每天早上寅时前后,他便去书房里研究傅唯一手抄的那卷书,下午再找傅唯一切磋,两人一直探讨到深夜。
这一天,又是如此。
傅唯一凝视着灯下认真读书的韩惜见,有种初次见到韩惜见在拜仙台上御剑的触动。那时,他便是这样全神贯注,以剑锋一片片挑开法阵的碎片,一丝儿错也挑不出。
傅唯一的心神亦为之吸引。
“嗯……”韩惜见毕竟是重伤初愈,这会儿劳神过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稍稍歪过头,一手撑着太阳穴,无意识地揉了揉。
“明天再看吧,也不急在一时。”傅唯一按住韩惜见的手,将书卷抽了出来。
“可是……”韩惜见确实感觉疲惫,方才都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了,但他仍然不愿意拖慢进度,毕竟,师尊还在等着飞剑呢。
“你若想快些学,明天一早我来教你。”傅唯一无奈道。
“咦?怎么教?”韩惜见惊喜,“你愿意在床-上教我了?”
傅唯一:“……”
手把手在床上教自然是学得快,而傅唯一之所以没有采用这样的方法,纯粹是因为他——做不到心无杂念。
是,经过数日的内心检讨,傅唯一发现,他确实无法做到像他说的那样光明磊落。
在他周游中州的那些年月里,他也见过很多花街柳巷之事,只是他自律甚严,又有洁癖,对此道向来没什么好感。
然而韩惜见却不同,他就像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经历过什么,心内想什么,性格是怎样的,全都一览无余地展示在傅唯一面前,而傅唯一对这些、全部都不讨厌,甚至还有亲近之意,他之前试图以师兄弟之间交托性命的情谊来解释,但是心中慌乱的感受,却并非简简单单的师兄弟情谊可以解释。
傅唯一是十分理性的人,他既然发现了自己有这种意料之外的感情,便不会强压下去,而是承认自己确实对韩惜见有师兄弟以外的感情。
接下来便是分析,这种感情对他的修炼有好处么?对他的最终目标——飞升,是阻碍还是帮助?
理性的分析并没有给傅唯一带来什么好结论,他确认,如果自己继续在床上给韩惜见讲修炼理论,迟早会搞得走火入魔。
而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继续发展下去,对他来说只有害处。
那么,就要和韩惜见讲清楚。
傅唯一来到韩惜见房中,韩惜见已经准备好开始一边修炼一边讲解,见傅唯一衣衫整齐地进来,不由得意外:“你这是……?”
傅唯一在床边坐下,并没有急着脱衣服,而是一本正经地看向韩惜见。
韩惜见无形中的压力感就上来了。
“我有件事跟你说。”傅唯一道。
“什、什么事?”韩惜见一紧张,不由得有些结巴。
“你有没有飞升的打算?”傅唯一问道。
“啊??”韩惜见没料到傅唯一竟然会跟他说这个,这不是废话吗,不飞升干嘛修仙,“当然有!”
“嗯,”傅唯一似乎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有这个打算就好。”
“所以你到底是……”
“还有第二个问题。”傅唯一截断韩惜见的话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是否考虑真的和我结为道侣?”
韩惜见:????
韩惜见:!!!!
韩惜见傻了。
他以为,就傅唯一这一心向道的意志,怎么也不会做出这么百害而无一利的决策的,傅唯一也不是那色令智昏的人,就算一时被他所向披靡的魅力所迷惑,也不会真的想和他结为道侣。
韩惜见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报复一下傅唯一而已。
谁能想到,今天,此时,一大早的,神志最为清醒的时候,傅唯一却问了他一句绝对不可能问出口的话。
“你、你走火入魔了么?”韩惜见吓了一跳,慌忙去捉傅唯一的脉门。
“是否考虑?”傅唯一反手捉住韩惜见的手,重复了一遍问题。
韩惜见怔怔地望着他,渐渐地,脸上开始发烧,脑子也有点晕晕乎乎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傅唯一产生依恋之情的呢?
明明初次见到时,还觉得对方是个沉默又可怕的大个子,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从衣着到外貌到性别,都不是韩惜见“应该”喜欢的类型。
就算会喜欢一个男人,也应该是师尊那样又厉害又全能又仙气飘飘的长辈,而不是傅唯一这样沉闷又无聊只知道修炼的乡下土包子吧?
可是,和傅唯一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特别安心。
就算他发起火来,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韩惜见从来没有因此与他生分过。
还有那一天从悬壶院的病床上醒来,看到慌里慌张扒开人群来到他面前的傅唯一……
韩惜见的心跳骤然之间加快了。
“我、我……”他咽了口唾沫,“我可以。”
“可以?”傅唯一重复了一遍。
“你可以我就可以。”韩惜见脸上烫的能煎蛋,眼神一阵乱飘。
“你考虑清楚了?”傅唯一又问。
“嗯。”韩惜见小声答应,声音却十分坚决。
“好吧。”傅唯一叹了口气,伸手扶住韩惜见腰侧,将他带到身前来,“你可以什么?你知道怎么做?”
“我不知道啊,你不是要教我吗?”韩惜见屏住呼吸,离得太近啦,他看到傅唯一紧紧束到颈下的领口,还有紧绷绷的胸膛。
“现在忘掉之前看过的那些内容。”傅唯一扣住韩惜见的后颈,拇指摩挲他耳后靠近下颌关节的那一片薄薄的皮肤,那块皮肤下面血管繁杂交错,分外敏感,韩惜见不由得战栗,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向傅唯一,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听不懂?
傅唯一低下头,低声说:“计划有变,现在,我教你一套新的修炼方式。”
燎火把自己给烧没了的,韩惜见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最懵逼的那一个。
他是要报复傅唯一来着,百般作态就是想看看傅唯一方寸大乱又不得不为了面子硬忍下来的憋屈样子,没想到,傅唯一竟然没有忍,无耻地承认了自己就是对韩惜见有逾越师兄弟关系的想法,而且还化被动为主动,“传授”了韩惜见一套完完整整的双修方法。
韩惜见站在院子里,望着香雪木打着朵儿的枝子发呆。
呆了一会儿,忽然脸色转红,额上一点朱砂丹红似血,他喃喃地自语:“怎么、怎么可以这样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韩惜见捂住了脸,一边嚷着“不行,不可以”,一边狂奔回屋,“嘭”地甩上门。
正在和韩惜见对面商量引雷铸剑之事的秦炽羽:“……”
这万花山还有没有办法待了?
秦炽羽闻到了一股酸臭的恋爱味道。
他摇摇头,还是过两天再来吧,韩惜见现在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办法和他进行正常对话。
而且……
那个盯在他背后的目光实在是让人放松不下来啊。
秦炽羽回过头,柴房下,傅唯一正在认真地磨刀,心无旁骛,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