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四海排位战

韩惜见跑出去后,傅唯一一声不吭,也追了出去。

留下秦炽羽和陆万闲站在院中。

半晌,陆万闲轻轻叹了口气,将碎裂的飞剑收进百宝锦囊,转身走回房间内。

秦炽羽亦步亦趋,始终跟在陆万闲身侧。

陆万闲发现他还没走,微微侧过头:“明日就是四海排位战报名的时候了,你快去准备吧。”

“陆仙长,报名我一定会过,这个你放心,眼下我有些疑问,还想请陆仙长解惑。”

陆万闲坐下来,端起茶碗,听到这话,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是,秦炽羽肯定也有满腹疑问,想要问个清楚。

毕竟,陆万闲还从来没有这样强迫过韩惜见。

“罢了,你问吧。”陆万闲垂下眼眸,抚弄着手中的茶盏。

“陆仙长说那幅画中有女鬼,女鬼会吸收韩惜见的本命真气,可是当真?陆仙长并未亲眼见到,为何如此笃定?”秦炽羽问道,“说不定韩师兄只是喜爱那画中美人,和她说说话,不至于傻到连本命真气都要给人家吧?”

陆万闲摇摇头,解释道:“若是没有那幅画,我或许还不敢这样肯定,但是,你把那幅画拿到我面前,我就明白了……这辜小月,我是认识的。”

“咦??”秦炽羽惊了。

“我接下来说的这番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不会解释,它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可以理解为枯木大师的占卜,也可以理解为我偶窥天机。”

秦炽羽不由得神色肃然起来,他知道,陆万闲只是不想编谎话骗他罢了,陆仙长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前世发生过的,而今生尚未发生的事。

“不管陆仙长说什么,我都相信。”秦炽羽坚决地说道。

却说傅唯一追着韩惜见跑出去,看见韩惜见驾起飞剑向空中冲去,傅唯一自知仙鹤多半追不上飞剑的速度,实在无法,只得纵身跃起,一把扑住韩惜见,将他从飞剑上扑下来。

两人从飞剑上滚到草地上,又从万花山的大草坡上滚到小河边。

韩惜见弄得一头一脸都是土,嘴巴里满是青草味,身上更是沉甸甸压着一大块小山似的壮实躯体,压的他差点吐血。

胸前护着的画卷,此时更是被蹂-躏得烂到不能再烂。

韩惜见使劲推了一下身上的傅唯一,没推动,他又使出吃奶的劲儿使劲踹了傅唯一一脚,还是没踹动。

心痛加身体痛交织在一起,胸口的憋闷和腹部的重压双重打击之下,韩惜见终于忍无可忍,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傅唯一只觉掉在一个软软的垫子上,触-手处又滑腻腻的,根本不敢动,生怕一个翻身压坏了身-下的娇气人,他正待撑起上身,便听见韩惜见小声地抽噎,像是掉在水沟沟里的小猫,爬不上来,躲在石头缝里嘤嘤地叫唤,又怕人找到它,又怕人找不到它。

傅唯一手肘一撑地,撑起上身,将力量从韩惜见身上卸去,接着一翻身,轻轻从韩惜见正上方翻过去,滚到一边草地上。

与此同时,韩惜见护在胸口的纸片,发出“嗤啦”一声响,一半粘在傅唯一身上,被傅唯一这么个动作,撕成了两半。

本来就不成纸形的画卷,此时彻底碎成两半,拼凑都拼凑不起了。

傅唯一顿时手足无措。

韩惜见瞪大了漂亮的桃花眼,本就水汪汪的眼睛,此时更是水雾气弥漫,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啪嗒啪嗒,满脸颊都是晶亮亮的水痕,眼圈、鼻子全都红彤彤的,嘴唇更是哭得洇红一片。

傅唯一头一次有种无助感,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两只手伸向地上的韩惜见,又缩回来,好像韩惜见是一只发烫的白馍馍,掉在地上了,该去捡起来,把灰尘从它香香软软的表面拂去,可是,它却烫的拿不住手。

傅唯一只好先把两张残破的画卷拾起来,看着上面的字拼到一起,一边用他低沉耿直的声音哄韩惜见:“拼起来,找些糯米灰浆粘一粘,保证看不出裂缝……”

韩惜见抹了把眼泪,抽噎着问:“真、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给你粘好。”傅唯一说,将两张画卷碎片叠一叠,放进怀里,又冲韩惜见伸出手,“来,起来吧,跟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韩惜见气鼓鼓地扭过头,不去看傅唯一。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傅唯一蹲下来,手臂横放在膝盖上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凝向韩惜见,“师尊也是担心你,你既然没有用本命真气供养什么女鬼,自去与师尊说清楚,师尊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误会了你肯定会向你道歉的。”

韩惜见鼓着腮帮子,粉面依然带着情绪激动时涌起的潮-红,软唇抿得紧紧的,唇珠还微微上翘,明明是在生气,却无端生起一股娇气。

“……”

“……”

“……”

傅唯一等了半天,韩惜见都没有辩驳一句。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你……真的把本命真气供给女鬼了?”

“韩惜见会在三百年后与一凡俗女子结为夫妻,并陪着她周游中州,那凡俗女子姓辜,名小月。”

万花山庄中堂内,陆万闲轻轻摩挲茶盏,说道。

“辜小月?那岂不是画卷上的人,应该已经逝去一百多年了,为什么还会变成凡俗女子,还、还和韩惜见结为道侣了??”秦炽羽被这个惊天炸雷般的消息惊得不知说什么好,韩惜见那样软软弱弱的性子,秦炽羽一直下意识以为只有傅唯一能收了他——不是,以为他会一直打光棍,没想到韩惜见竟然在上一世结过婚了??

“不是道侣,是夫妻,那凡俗女子不能修炼,而且身体极差,几乎都躺在床上,还要韩惜见伺候她。”陆万闲说道。

“那还怎么周游中州?”秦炽羽费解。

“那是辜小月的愿望,说希望韩惜见陪着她看遍中州美景,这样也就死而无憾了。我以为韩惜见是真心与辜小月相爱,便由着……便看着他们发展,谁知之后又起变数,韩惜见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于没有能突破元婴中期,天人五衰,金仙难救,死在我眼前。”陆万闲道,尽管他已经刻意淡化了自己亲历其中的痛苦,可是秦炽羽还是从这只字片语间,窥到了陆仙长当时该有多么难过。

以至于现在说起这段,依然愁眉紧锁。

韩惜见……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陆万闲想到当时韩惜见在他手臂间,逐渐失去体温,脸色变得青白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裂痛。

他别过脸,不想让秦炽羽看出他情绪失控,稍微调整音色后,说道:“幸而今日你把这幅画拿到我面前,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炽羽,你立了一件大功。”

秦炽羽猛地被夸了一下,浑身一个激灵,毛孔都舒服得张开了,但是看到陆万闲依旧伤神的神情,又稍稍压制住自己的雀跃,问道:“陆仙长明白什么了?”

“那凡女辜小月,正是此画中的女鬼辜小月,她先是吸取韩惜见的灵力,获得了在画中活动的能力,再渐渐获得实体,最后能够行走于阳光之下……只不过身体仍然很差,需要绑着韩惜见这个冤大头。”陆万闲说出自己的推测。

“一幅画,竟有这么大的能耐。”秦炽羽惊叹,“辜小月生前到底是什么人,看那题画文上的说明,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陆万闲沉吟片刻,抬头看向秦炽羽:“你知道第一酒楼的创建人叫辜月么?”

“她叫辜小月,是辜家之后,却没有灵根,自小便不受重视。”

万花山山坡下,韩惜见揉了揉眼角,对傅唯一说道。

“因为少有倾城色,又无保护自己的能力,小月姐姐打小就没少受欺负,后来她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创建了第一酒楼。”

韩惜见陈述的只有短短几句,可是其间的惊心动魄,可想而知。

傅唯一一向敬重强者,因此,听到这里,默然了。

“经营第一酒楼之后,小月姐姐便可以拿到足够多的灵石,去购买帮助她保持容颜的灵药,她曾经度过一段非常快乐自由的日子,可是后来,终究还是被觊觎她的男人盯上,那人是玄门中位高权重之人,稍作手段,便让小月姐姐买不到灵药,看着容色一日日衰老下去,小月姐姐痛苦万分……幸而这时,她因缘巧合,看到了这幅画,是百年之前,修真界一位俊才后生为她所绘的肖像,当时她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这是她对你说的?”傅唯一问道。

“是的,她总会在我难受的时候耐心地听我倾诉,所以作为回报,我有时候也会听她倾诉。”韩惜见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小月姐姐拿到这幅画之后,便想抛弃逐渐衰老、油尽灯枯的身躯,她请同族中法阵修为很高的前辈为她起了阵,将她的魂魄封印在这幅画中,只待有缘人来开启……”

那个有缘人,不用说,就是冤大头韩惜见了。

韩惜见一开始只是抱着欣赏美人的态度,时时来紫花小院中探看,后来,美人似乎会看着他笑了,会微微摆动衣袖,会抖动双肩,仿佛在回应他的关注。

再后来,韩惜见试着把灵力输送给美人,画上的美人便开口说话了。

“所以,这就是你把本命真气输送给她的理由?”傅唯一的脸色越来越冷。

韩惜见全然没觉察到傅唯一的情绪变化,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秀美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边思忖,一边低声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找不到人倾诉而已……”

“怎么会找不到?”傅唯一难以理解韩惜见脑袋里在想什么,“就算你不想找师尊和秦炽羽,难道我不是人?”

韩惜见望着傅唯一,缓缓摇头:“你不是,你……需要的只是足以匹敌的对手而已。把画还我,我自己粘。”

韩惜见向傅唯一伸出手掌,掌心粘着泥土,仍然不掩雪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