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陆万闲脱下手套,放进匣子里,见秦炽羽还没转回头来,便问道。
秦炽羽闷闷地抹了两下鼻子,道:“有点冷,我去洗了个脸。”
“你这小子,火灵根还会怕冷?别不是——”陆万闲笑着扳过秦炽羽的肩膀,“不舍得送给我,心疼哭了吧?”
秦炽羽抹了个大花脸,正暴-露在月光和桌上的烛火光亮之间。
陆万闲吓一跳,以为他怎么,伸手扣住脉门,稍微一试,才知道是火气太旺、气血上涌所致的鼻血,并非受伤。
秦炽羽有点不好意思,想掩饰一下:“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
陆万闲笑了起来,拿出手巾递给他:“擦擦吧。”
秦炽羽把脸抹干净,赶紧把手巾揣进自己袖子里,省得污了陆仙长的手。
他有些垂头丧气,怎么就这么点背呢,明明很好的气氛,陆仙长看起来也很高兴的样子,偏偏他就在那里想东想西,结果闹个大花脸,想一想就丢人。
秦炽羽脸上一热,再次流下两管鼻血来。
他沉默地用手巾捂住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把头抬起来一些,”陆万闲站起来,手扶在秦炽羽肩膀上,示意他把脸转向他,秦炽羽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一直流鼻血等到韩惜见回来还不笑话死他,只能勉强地抬头。陆万闲借着月光,看到秦炽羽抹了一脸血,也是很惊讶,心中暗自感叹,年轻人血流速度就是快,再加上秦炽羽的火灵根体质——“你这不是受寒,是上火啊。”
秦炽羽闷声道:“陆仙长,我们出去吧,过会韩惜见就出来了。”
陆万闲笑了一声,不知怎么的,秦炽羽和韩惜见一不对付,他就觉得俩个人特别可爱,像小猫打架似的,两只小猫都可爱。他一手压住秦炽羽的印堂,一手按住他颈侧的肩颈穴,双手并施压力,很快止住了秦炽羽的鼻血。
“好了,自己压着吧,头也别太后仰,小心流到喉咙里。”陆万闲笑道。
“唔。”秦炽羽郁闷地答应。
俩人来到水边,清洗了一番,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是韩惜见出来了。
秦炽羽松了口气,拽拽陆万闲的衣角:“陆仙长,你看我脸上还有脏的吗?”
陆万闲平视着他,忽然看见脸颊边还有一块血迹,便用拇指轻轻抹去。
秦炽羽呜咽一声,立刻用手巾捂住鼻子,扭头往溪水边扎去,头也不回地说:“陆仙长,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就来。”
陆万闲迟疑:“哦……那你小心点……”
心中感叹着年轻人就是容易上火,陆万闲返回院中,韩惜见和傅唯一正在收拾桌子,看见陆万闲过来,韩惜见便拱了拱傅唯一,叫他把礼物拿出来。
傅唯一从背后取出两支漂亮的大尾羽,递给陆万闲。
陆万闲想到方才的那三盘鸡,不由得暗中叹息,这牛栏村的大山鸡真是物尽其用。
“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陆万闲接过两根尾羽,小心地握在手中,衬着月光看,它确实色彩斑斓,甚至能折射出同一种颜色由深至浅的变化,仿佛色彩在流动一般。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这是小韩留下来的尾羽。”傅唯一说道。
“诶,你说出来干什么!”韩惜见着急起来。
陆万闲笑而不语,送尾羽这样漂亮又没有实际用途的礼物,正是韩惜见的风格啊。
“师尊,我拙于言词,不知如何表达感谢,不过你可以放心,一百年后的四海排位战,我会进入百名之列。”傅唯一沉声说道。
“好!”陆万闲笑道,“有你这句话,我是非常放心的。”
“我、我也会进入一百名!”韩惜见急急表态,他发现,傅唯一实在是太鸡贼了,还说自己不会说话,也不知道白天是谁在舌绽莲花,甜言蜜语……虽然,最后归结到天赋上——天赋迷人是个什么鬼!
总之,只要傅唯一想,他的马匹总能准确拍到位置,无论是力度还是着力点都让被拍的人非常舒适。
在这种情况下,韩惜见只能赶快跟上。
陆万闲笑着,看看傅唯一,又看看韩惜见。
最后,他还是多看了两眼韩惜见。
并不是因为韩惜见长得可爱,而是——
“唯一说的话,我是相信的,不过惜见,你,可要抓紧了。”
韩惜见不乐地撅起嘴巴。
“师尊,你为什么瞧不起我,这好没道理,我好歹是金丹期的修为,比傅唯一强多了。”陆万闲笑道:“我不是瞧不起你,你说你这两个月在金铁司做了些什么?”
“我、我在学习打铁啊,还有烧炉子,师尊,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还有傅唯一这个家伙,总是把灰往我这边扇,我每天除了烧炉子,就是洗澡,几乎没有时间做别的事!”韩惜见一顿撒娇,还趁机黑了一把傅唯一,谁让师尊那里,傅唯一的风评比较好呢,不行,他要把他们俩的评价拉到一样低。
陆万闲却不吃他这套,冷静客观地指出:“你还记得你去金铁司是干什么吗?”
“炼飞剑啊!”韩惜见挺了挺胸,道,“我记着呢,师尊说,靠自己挣到手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所以,我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现在,我已经拥有了一块炼上品飞剑的天元晶啦!”
至于那块天元晶是怎么得来的,韩惜见才不会说,是在他掉链子的时候秦炽羽英勇顶上,烧出上上品法器冰丝手套,才获得金铁司奖励,撞大运拿到天元晶。不管怎么样,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陆万闲笑了:“这倒是令我意外了,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要记得,你不管去哪里,干什么,目标都是修炼,不会因为你在金铁司、第一酒楼或是万花山而有所差别。”
韩惜见一愣:“可是,打铁的话,还怎么修炼啊……”
陆万闲冲傅唯一微微点头:“你告诉他怎么修炼。”
韩惜见迷茫地看向傅唯一,傅唯一默了片刻,开口道:“从进入金铁司开始,空气中有火系和金系灵力,我的土灵根可以吸收二者的灵力来做相生相克的修炼。扇风的时候,则悬空手臂,尝试加强对手臂的控制,使风力恒定地输出,这个时候,火焰是风向和风力的最佳反应,我会通过观察火苗分开的方向来判断是否调整手臂力量。”
韩惜见:“???”
为什么傅唯一和他打开金铁司冶炼室的方式好像不一样?
什么火系金系灵力,和水系灵力没关系的灵力韩惜见都视之为空气。
还有扇风的时候韩惜见一般都不喜欢睁着眼睛,因为那样会熏到流泪。
还有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扇风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要让手臂悬空?韩惜见微微眯起眼睛。
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自己的肚子摸起来和傅唯一的不一样。
“惜见,你听到了?”陆万闲看向韩惜见,这一次,他没有笑,没有温和,只有严肃,“以后多多向傅唯一请教。”
韩惜见低低地“喔”了一声。
少倾,秦炽羽从外间进来,就看见韩惜见别别扭扭的样子。
“小炽羽,我有个事儿想问你。”韩惜见小声道。
“什么事?”秦炽羽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确定嘴唇上方是干燥的。
“就是,不能让傅唯一听见。”韩惜见背过身去,引着秦炽羽到万花山菜园子外面,两人站在黑黢黢的水沟边,韩惜见才迷茫地望向秦炽羽,“你在金铁司里烧炉子的时候,也会注意训练自己的灵力和体能吗?”
秦炽羽想了一下,道:“也没有刻意训练,金铁司里本来都是火灵和金灵,呼吸之间就吸取灵力了,而且烧炉子的时候,也可以用自身灵力去沟通火焰,挺好玩的。”
“那……这一个月里,你的修为有长进吗?”韩惜见用脚蹭着地。
“有吧。”秦炽羽道,他还记得在炼制冰丝手套的时候,好像是有大幅度的灵力提升,出来之后不仅不觉得疲惫,还精神百倍,虽然没有突破到筑基中期,不过他隐隐有点感觉了。
“喔……”韩惜见的声音低下去。
“怎么了?”秦炽羽感觉韩惜见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道刚才陆仙长又和他们谈什么了,不会是训韩惜见了吧?
“你说,如果我没有天赋,只是一个普通的剑修,是不是就没法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没法拜入万花山,得不到师尊的垂青,更不会认识你们。”韩惜见郁郁寡欢地说。
“你怎么会突然想这个?天赋是你的,谁都夺不走啊。”秦炽羽感到费解,他,就从来没想过,万一自己没有天火炎髓怎么办,那更好,他可以死皮赖脸拜在万花山下,陆仙长也不会嫌弃他,可能资质差点,那,努力就是了,反正修真者有那么漫长的寿命,只要他在老死前修到金丹,一切好说。
“这种感觉就像偷来的一样,”韩惜见抬起雾气迷蒙的眼瞳,眉宇间尽是忧色,“我从来没注意过自己出剑的角度,只是凭本能拨开王思远法阵中的灵力碎片,如果让我说出其中的门道,我说不出来。秦炽羽,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凭本能驾驭飞剑做到滴水不漏,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