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亮韩惜见的眼睛,他瞳孔微缩,蓦然松开手,飞剑脱手而去。
就在秦炽羽疑惑韩惜见是不是要投剑认输之际。
只见韩惜见手掌中浮现出粒粒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汇聚成水流,环绕在飞剑剑身周遭,飞剑向空中一冲,又调转剑锋重重落下。
“轰!”
飞剑带起一层水波,硬生生将秦炽羽所发的炽白火焰冲散。
韩惜见自水帘中抽出飞剑,右手二指并拢,捏个剑诀,挥指指向秦炽羽,那飞剑在空中微微调整方向,“嗖”地窜出去。
秦炽羽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就跑,一个助跑冲上栏杆盘龙柱,连跳了几个柱子,狼狈闪躲飞剑的攻击。
韩惜见粉面含嗔,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恼火,盯着秦炽羽逃跑的方向,不断催动灵力,使飞剑跟在秦炽羽屁.股后面穷追不舍。
可恶啊这个姓秦的!竟然敢用火燎他的脸!一定是嫉妒他长得好看,更讨陆师兄的喜欢!男人的嫉妒真是可怕,受死吧!
秦炽羽着实冤枉,他是火系法修,不用火还能用什么!而且韩惜见的脸占地面积那么大,很容易攻击到啊!
当然,他的心声无法剖白,他正苦于躲闪飞剑的攻击,已经绕着栏杆跑了大半圈了。
不成。
秦炽羽看见前面栏杆就是面冲悬崖那一面,万一他脚一滑掉下去了怎么办?
仿佛为了应和他的想法,他脚下突然一滑。
沾了晨露的汉白玉竟然这么滑,秦炽羽只觉身子一歪,向下跌去。
台下众修士发出一阵惊呼!
若是掉出拜仙台,那就是败了。
却见秦炽羽的身子如水蛇一般向内一弯,“哧溜”钻进栏杆缝隙,溜回到拜仙台内。
飞剑直挺挺地向前飞去,脱离了目标轨迹。
秦炽羽心中一喜,双手向地上一撑,再度跃起,照着方才灵机一动的方法,再度攒出一捧炽白火焰。
却没有急着发出。
他迈开长腿,有力地踏上石板地,猛地向前跃出,这般换了几次腿,速度已非常之快,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奔韩惜见而去。
法术一向讲究“脱手”“远攻”,秦炽羽曾经一度练习的,就是怎么把火球打出去。但是这一次,他想试试结合自身体术的优势,火焰不脱手,就攥在手心里,和擅长远距离攻击的韩惜见,来一场近身战!
“秦师弟这又是做什么?”王思远在旁看得费解。
傅唯一眼睛却亮了:“他想把法术和体术结合起来,以攻击韩惜见近身战不行的弱点。”
“唔?有趣。”王思远点头。
就是他们说话间的事情,秦炽羽已攻到韩惜见身前。
韩惜见本待举臂格挡,却看到秦炽羽握紧的拳头见透出点点白色火星,他立刻想起方才用剑挑时突然爆炸的白焰,不由得心中一紧,当即闪身躲过。
秦炽羽如藤缠树,一招错过,立刻又回身攻来,如影随形,紧紧咬住。
韩惜见不得不凝神以对,生怕被秦炽羽的火焰燎着,这般有了顾忌,他连飞剑都来不及召回。
此时,傅唯一曾经说过的那句“韩惜见体术不行”,应验了。秦炽羽在近身战中攻得韩惜见左支右绌,衣角和头冠都烧黑了几块。
韩惜见气得向上一跃,双脚踏向秦炽羽的手臂,右手向后伸出,从空中把飞剑召回。
秦炽羽手掌带火,一把抓住韩惜见的脚腕。
“嗖”!
下一刻,白光闪处,飞剑如约而至。秦炽羽不得不放开手,否则他的胳膊就会断掉。
韩惜见就地一滚,单膝点地,扬起上身。
一阵风过,吹得韩惜见零落的冠带萧瑟不已,几个火星灼出的洞呜呜透着“穿堂风”,仿佛在嘲笑韩惜见过于托大。
韩惜见怒了。
飞剑挟风雷之势,破空而去,直奔秦炽羽面门。
此时,再要躲闪,已是不及。
这凝聚了金丹剑修七八分功力的一击,在空中形成一片旋涡,拜仙台上灵气浓郁的空气里,不断有细小的灵力被卷入飞剑剑身,越来越多的白色光点环绕着飞剑快速流动,在飞剑表面形成一层夺目的白光。
秦炽羽紧紧盯着飞剑在空中聚集灵力的场景,脑海中拼命思索该如何应对,既然躲闪不及,硬扛又扛又扛不过,那——只能拼死一搏了。
秦炽羽向空里摊开双手,“嘭”“嘭”两团火焰冒出,火势凶猛上涨,上蹿到一人多高。
他调转手掌方向,使两边掌心相对,熊熊烈焰被挤压在两掌之间,赤红色逐渐转白。
虚张声势的红,变成阴沉内敛的白,火焰逐渐看不到形状,只剩下一个浑圆无碍的白色光球。
秦炽羽额上滴下汗来,他将体内能搜罗上的灵力全都灌注在了两掌之间,望着这团现阶段他能打出的最厉害的攻击。
接着,他的目光坚定地移向空中。
那飞剑已逼至面前。
“去!”
白色光球轻飘飘地飞上半空,挡在飞剑与秦炽羽之间,慢悠悠地向飞剑飘去。
“噗”地一声轻响。
飞剑刺入白色光球。
场中的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随后,猛然爆开的炫目白光在一息之间充满半个拜仙台。
拜仙台周围的白玉栏杆亦被白光笼罩,刺目的光团映亮悬圃绝顶之上的天空。
台下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随后,仿佛一粒石子投入古井。
细小的议论声扩散开来。
“谁赢了?”
“刚才怎么回事?”
“是不是秦炽羽又爆白焰了?”
白光逐渐暗下来,又露出岿然不动的白玉兰干。
拜仙台不愧是拜仙台,没有那么容易被灵力损坏。
只是白光散去,拜仙台上只剩下一个人。
衣衫猎猎随风舞,一头毛躁的长发被灵力震开,胡乱拂在脸上。
秦炽羽。
剩下的人是秦炽羽!
众修士沸腾了。
尤其是那些一开始就支持秦炽羽的外门修士,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十天筑基秦炽羽,外门修士新人王!!”
“本届擢仙大典的魁首,支持秦炽羽!!”
王思远讶然望着场中,微侧头,对旁边的人说:“你好像猜错了,秦炽羽不仅没败,而且还——”
他这话音未落。
就见空中一道白光,如流星坠地般落下。
“砰!”
秦炽羽被那道白光击中,身影一晃,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欢呼声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刚才那是什么??”
纷纷的议论再度响起。
拜仙台正中,浅蓝衣袖微微飘动,韩惜见双手按住秦炽羽的肩膀,将他牢牢按在地下,飞剑周身散发出千丝万缕的白光,漂浮在秦炽羽额头正上方,剑锋距离他眉间不过三寸。漂亮的桃花眼凝注于秦炽羽脸上,目光中有专注和执拗,却没有其他感情,仿佛在这一刻,韩惜见只是一柄出鞘的剑,除了钻研剑道巅峰,再无二心。
“你败了。”韩惜见说。
在绝对的实力之下。
秦炽羽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反击。
他已经尽了全力,就像陆仙长说过的那样,尽全力就好。
以现阶段的他,是敌不过此刻的韩惜见的。
而那三个字,在酣畅淋漓的战斗过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秦炽羽道:“你赢了。”
韩惜见似乎松了口气,一个翻身跃起,抬手收起飞剑,反手插进剑鞘,随后伸出手,把地上的秦炽羽拉起来。
秦炽羽借力站起来,揉了揉后腰,韩惜见刚才那一下子坠下来,差点折断他的腰板,只是当时惊诧于韩惜见竟然还有余力,能做此惊艳一击,只顾得上欣赏,而没在意自己身体,此时站起来才觉得哪儿哪儿都疼。
韩惜见也好不到那儿去,来时打理得又精神又漂亮的冠带与衣衫,此时都烧的满是黑洞,风一吹,破衣烂衫随风舞,更显得狼狈不堪。
两人互视一眼,忍不住被对方怪里怪气的模样逗笑。
“拜仙之战第一场:韩惜见胜!”
黄衣弟子宣布,声如洪钟,久久回荡在悬圃之上。
“是韩师弟胜了啊,”王思远感叹道,“精彩,实在是精彩,韩师弟最后这一击,当得上本届擢仙大典最强之名,一剑惊鸿,着实漂亮!”
不仅王思远这么想,其他观战的长老们也频频点头,那长老之中的瑶光峰韩峰主,更是一脸阴沉,眼睛里头的恼恨之意都要流出来了。
韩峰主将阴毒的目光移向斜前方负手而立的陆万闲,恨不能在他的白色布衣上灼出个洞来。
陆万闲坦然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嫉恨、羡慕和复杂的眼神。
他知道,想要在玄门里冒头,是一定会遭受多方打压的,除非做一个压榨自己取悦别人的老好人,否则,别想从那些把持着权力的人那里得到好眼色。
陆万闲曾经做过老实人,走过不少弯路,不过都重来一次了,同样的苦头他就不想吃了。
随便你们怎么像,反正我想要结交的人,已经和我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至于将来局势如何,谁占上风,那还要拭目以待。
陆万闲微微一笑,继续向拜仙台上看去。
听到王思远的品评,傅唯一说道:“他们二人不在一个层次上,自然是韩惜见胜。”
王思远想到,傅唯一从一开始就说,会是韩惜见胜:“你说的不错。那么,咱们两人,会是谁胜出呢?”
拜仙之战的每一场都会是倾尽全力的激战,因此,在安排上,会尽量保证公平,不会让哪一位参赛者连着打两场。
所以,第二场是王思远对战傅唯一。
傅唯一是筑基后期,目前没有破境的征兆,而王思远则是金丹期,擅长符咒、法阵,博闻强识,出身排名第二的世家。
按照傅唯一的理论,他们俩也不是一个层次啊。
“我胜。”
傅唯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