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炽羽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陆万闲。
“不用猜了,你给我下的狐惑之药,此时已经失效。至于黄金原石的干扰,我本来就没有吸取多少蓝银矿石的灵力,呼吸间便消解完了,此时自然不再受到影响。”陆万闲危险地眯起眼睛,狭长的凤眸流过冷冽之色,他是动了真火。
方才天道系统已经告诉他,那种影响人记忆的药叫做“狐惑”,是青丘一族的异宝之一,老狐狸花了一辈子炼制,临死交给秦炽羽,只要秦炽羽想,就可以轻易突破修真者的护体神光,把狐惑下给任一品阶的修真者。
秦炽羽强作镇定道:“既然你已经知道狐惑的厉害,就不要轻易上来惹我,它已与我融为一体,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让你忘了我是谁,只是下次,我对你就没有这次这么客气!”
秦炽羽这里耍了个小聪明,并未跟陆万闲兜底,那狐惑其实只是能使用一次,方才被秦炽羽用掉,他掌心里的红点已经消失,是不能再用的了。
“哦?是吗?”陆万闲冷哼一声,“你现在对我还是客气的?”
秦炽羽见陆万闲虽然表现出十分不快,但并未上来揍他,知道狐惑丹的威胁起了作用,陆万闲应该是非常在意“干扰记忆”这件事,对秦炽羽生出了几分顾忌。
陆万闲淡淡道:“现在该你回答我,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我屠杀夜阑国了?”
“眼见为实。”秦炽羽咬牙,“我亲眼见到你出现在宫墙上,随后火龙袭击王城,到处都是火和陈国的兵马。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
“莫名其妙,这一个月来我都在赶路,从未踏足夜阑国地界。”陆万闲一拂袖子,负手而立。
“有人能证明你这一个月来都在赶路吗?”秦炽羽反问道。
“……”陆万闲沉默片刻,他还真没有人能证明。
“再者说,修真者有御风之能,根本不需要受车马劳顿之苦,你说你这一个月来都在赶路,我怎么能相信你?”
陆万闲突然一拊掌,道:“我有证人,盛天骄一路跟踪于我,想取回他的飞剑。”
“他是时时刻刻,贴身跟着你么?”秦炽羽语气有些危险。
“那倒不是。”陆万闲道。
“那就是了,你可以趁着他疏忽之时,驾着他的飞剑夜行千里,肆意行凶,他也看不到,不是么?”秦炽羽敏锐地捕捉到陆万闲话里的漏洞,黑沉沉的眼睛像幼狼伺捕猎物,只要发现一丝机会,就能扑上去撕咬对方要害。
“秦炽羽,”陆万闲气笑了,“你问我要证据,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就凭你看到我出现在夜阑王宫墙头?我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你怎么就能笃定没看走眼?”
秦炽羽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时至今日,他一闭上眼还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场景。
“你穿着湖上聚会时那件衣服,不,有些不一样,外面披着一件水色长袍,长袍上有云雾流动。你当时什么都没说,只在墙头上出现了一下,接着,火龙就从天空降落,击破了宫墙。”秦炽羽描述道。
陆万闲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湖上聚会时穿的衣服,只是普通的骑马便装,当时在场的人,或许有觊觎夜阑国资源者,刻意记下了陆万闲的着装,想要仿冒他,使秦炽羽错认仇人,从而祸水东引,解脱自身。
但,水色长袍,上有云雾纹样流动着……
那必然是玄门长老品级的着装,陆万闲上一世居长老之位,挂着闲职,时常穿水色长袍行走天阶之上。
可这一世的陆万闲,还没走到玄门地界,如何能与水色长袍联系在一起?!
陆万闲在意识中揪出天道系统,问它是怎么回事,难道除了他陆万闲,还有别人重生了?!
天道系统将盛天骄在梦魇镜里看到陆万闲上一世与秦炽羽在天阙下说话的情景,告诉了陆万闲。
“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陆万闲头痛。
“……谁、谁让你总是无视我呢。”天道系统有些心虚地说。
秦炽羽见陆万闲脸色难看,以为他是被拆穿谎言,一时恼羞成怒,无力反驳。
秦炽羽冷声道:“我亲眼所见,你出现在宫墙上,纵火烧遍我夜阑王宫,事后那陈国国师多半也是你授意去的,如今你还怎么抵赖?陆万闲,你是罪有应得,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罢,秦炽羽猛地一拽身后机关把手。
陆万闲脚下的地面,突然现出一个空洞,他向下一坠,又立刻向上飞去。
秦炽羽放下第二道机关。
穹顶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开了三个洞,洞内轰隆隆震响不休,一股水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黄腾腾的河水奔流直下,切断了陆万闲逃生的路。
陆万闲躲闪不及,又不宜正面抗击水柱,便顺势虽水流而下,卸去冲击力。
秦炽羽站在高处,冷漠地望着陆万闲被水柱冲下地底洞穴。
他的手臂仍在发抖,双腿也几乎无法支持站立的力量了。
幸好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大仇得报,秦炽羽还有点不敢相信,他望着黑洞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把机关合上。
就在这时,一道长索自地底洞穴伸出,“啪”地勾住秦炽羽的脚,把他拽了下去。
“!”
修真者在洪流的冲击中尚且无能为力,何况秦炽羽一个凡人。
他周身调动不起一点力量了,只能随波逐流而去。
呛水窒.息产生的幻觉中,父王的人头被挑在银枪上,被火光照亮,那一幅触目惊心的图景,宛如一把尖刀刺进秦炽羽心中。
还有陈国国主没有付出代价,复仇就不能停止,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况,只要他还有一丝意识,他就决不放弃。
秦炽羽猛地吐出一口水,睁开眼睛。
身下是凹凸不平的地面,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鼻端是水腥味和更加浓郁的腐臭味。
他竟然还没死,秦炽羽抹了把脸,试图坐起来。
突然之间,秦炽羽意识到身侧很近的地方有人。
他立刻绷紧了神经,缓慢地挪开身体。
然而洞内方寸之间,很快退无可退。
那人“噌”地点亮一支火折子,照亮狭小的空间。
秦炽羽贴在壁角,目光与那人相触。
剑眉,星目,一脸正气。
盛天骄?
秦炽羽本能觉得不该是这人,但那张脸,分明就是盛天骄。
盛天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秦炽羽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他心下暗想,或许盛天骄还未发现那场洪水是他做的鬼,因此并未迁怒于他,还想继续和他演戏下去。
至于盛天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仔细想想也有可能,毕竟方才打开闸门,洪水通过机关涌入寒石古道,说不定就把盛天骄也给带下来了呢。
只是看盛天骄神色从容,衣服也没湿,头发也没乱……仙家避水法果然厉害。
秦炽羽只打量着盛天骄,并未说话,盛天骄不知在想什么,也没说话,洞内一时寂静如死。
这时,洞的那头隐隐传来人声。
“现在看来,陆万闲对秦炽羽并无特别啊。”是盛二的声音,“这样说来,大哥你最关键的一步岂不是算错了?”
“哼,你不懂,陆万闲这样连一画舫奴婢下人都要整个护住的人,最爱多管闲事了,可是他却对秦炽羽不闻不问,因为他在怕。只要时机成熟,两人必定会干.柴烈火……咳咳,到时我们再利用秦炽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第二个说话的声音正是盛天骄。
这两个人也来了——等等,不对!
秦炽羽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盛天骄”,怎么会有两个“盛天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