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发现了,禾昭昭此时也不好再走,可她真的怕了郁青行的大眼睛。
未免自己再脏一遍,她停顿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才咳了一声:“郁公子,是我。”
不方便继续扒在门缝上看,禾昭昭只听到里面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传出来声音:“你是谁?”
“?”
禾昭昭决定不再管郁青行的大眼睛还在不在,直接用暴力手段把门弄开,和坐在地上的郁青行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正常了。
郁青行和生子顽强调数次不要奖励,才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看守的人呢?”
禾昭昭笑:“没有看守的人。”
老太爷应该只是借机发作,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严,压根没把郁青行当回事儿。
郁青行想到了自己在郁家的地位,也没觉得尴尬:“有事吗?”
圆月当空,禾昭昭社恐正在最严重的时候,她挤出几滴眼泪,而后用尽毕生的演技:“大少爷,我实在是痛心……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大少爷!”
她她说完自己尬住了。
郁青行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往墙角挪过去,然后在禾昭昭的疑惑中露出来一副怕被碰瓷的模样:“你若是心脏不好,最好离我远一些。”
禾昭昭无语半晌,才咬牙道:“我的意思是我为你痛心,我是来探望你的。”
郁青行古怪地看她一眼,偏偏不吃她这一套:“探望我?”
禾昭昭:“我知道你一定饿了,我给你带了……”说着意识到手中已经空了,视线落在门外地面的馒头上:“那个……”
郁青行:“……”
生子顽在他脑子里笑得仿佛发了颠:“哈哈哈哈——”
“闭嘴!”
“呦~你刚刚明明已经听出来这小农女的声音,还装模作样,你在女人面前装,你不对劲!”
郁青行:“我只是怕女人麻烦。她是我的兄弟,我不想破坏这份友情。”
禾昭昭自顾自诉衷肠:“馒头是用来喂狗的,我给你带的是丹药……”
生子顽:“喂狗,噗嗤。”
郁青行黑着脸:“不用了。”
这个农女对他的爱慕绝对是假的。
禾昭昭说完才感觉到心疼,她哪里带了什么药,也就是一时兴起,打算打嘴炮,做治愈他心灵的良药。
按理来说,这样不受家族宠爱,还反遭了冤枉的情况,心中难免会有失衡,禾昭昭在此时出现,正是最佳的时机。
她之前的丹药存货自然是舍不得给郁青行的,禾昭昭摸了一把腰间的小布袋,眼睛一亮——
老太爷给她的回春丹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羊毛出在羊身上。
禾昭昭一咬牙,掏出回春丹都给郁青行递了过去。
大补!
郁青行只不过迟疑了片刻,小药瓶已经被禾昭昭闭着眼睛塞到了他手中。
“回春丹?”
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老太爷拿来做人情的,莫名其妙为这慷慨的爱慕梗了片刻,刚打算服下,就听到了生子顽声音:“春丹?”
郁青行被它荼毒已久,莫名其妙秒懂,他闭了闭眼睛。
生子顽总是有一种神奇的本领,能把任何事情引到男女之事上去,此时重点完全跑偏,郁青行掏了掏耳朵,被它烦的要死:“是回春丹,你有没有耳朵啊?”
生子顽根本不知道什么回春丹,它没文化没常识,且一直有种不顾他人言语的疯癫感:“我没耳朵,但你不吃吗?你快吃啊?”
郁青行微笑:突然就不想吃了。
他把药瓶给禾昭昭推回去:“区区软骨散而已,我自己可以化解!”
禾昭昭看他打坐都姿势不标准,懒得听他死鸭子嘴硬,她侧耳一听:“外面是……”
话音未落,就见柴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老管家举着火把:“好啊,果然是你们两个勾结!”
在他身后是像个两眼冒火的郁杨:“你们,你们……”
声音抖得仿佛风中残烛。
难以置信中带着怨念,怨念中带着痛恨。
禾昭昭先是被他们这一手钓鱼执法惊到,又被郁杨盯得头皮发麻:“别看我,我要哭了……”
郁杨浑身萎靡,咬牙切齿:“我还想哭呢?”
禾昭昭捂着湿润的眼睛,很想问他,要不要一起?
老管家心思都在推理上,冷笑一声:“任何人的小伎俩都逃不出我的眼睛,还好我都提前布置好了……”他扫了一眼刚刚被二人推拉掉在地上的小药瓶:“想必吃完丹药接下来就应该再去偷太虚盏了吧……?”
“……”
老管家过了一把侦探的瘾,满意而去,留了一堆守卫。
禾昭昭打瞌睡,郁青行打坐解药,郁杨在两人中间来回横跳,长吁短叹。
他的眼神实在诡异。
时而怨怼,时而愤恨。
禾昭昭也不意外,流落在外的真少爷对顶替自己享福的假少爷有好感才怪了。虽然没人搭理他,但郁杨一个人就能组一个戏班子。
他先对着禾昭昭,语气幽幽:“你知道我挖了多少年的野菜吗?”
禾昭昭摇头:“我不知道。”
郁杨咬牙,又转向郁青行,一脸悲愤:“整整十八年,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还处处鬼打墙,别人进不来,我出不去,我挖野菜,我打猎……”
郁青行:“不是野菜,是灵草,不是打猎,是历练。”
郁杨和他说不通,又转向禾昭昭:“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活的像个野人。”
禾昭昭倒是有几分懂他:“那是挺惨的——”
“……”
郁杨在两个人中间来回横跳,简直委屈极了。
他想对禾昭昭说,快点来攻略自己,但神界渡劫的事情有限制,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揍郁青行,但看到那张脸就发虚。
只能气的满屋子乱转,最终看向地上的回春丹,挑衅地看向郁青行:“你也配用这样的丹药?”
说罢,张开口,像吃糖豆一样,全部倒入口中。
药入愁肠,郁杨被噎得打了个嗝儿。
他被伤透了心,又急着回去喝点水顺顺嗓子,于是转身离去,走之前还吩咐下人把她和郁青行分开关押。
具体就是郁青行五花大绑关在柴房。
禾昭昭锦衣玉食,睡在在精致小卧房。
天亮。
禾昭昭醒来的时候一下没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直着身子发愣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被关在了郁家。
她推门。
守卫消失了。
她问幻面:“关了一晚上,这是结束了?”
幻面:“也许?”
禾昭昭疑惑:“你昨夜没听到什么动静?”
幻面咳了一声:“没有。”
它变废物了,以前禾昭昭睡觉,它只觉得烂泥扶不上墙,但昨夜,它居然跟着睡着了,还很香。
……
从幻面身上打听不到什么,禾昭昭出门打听许久才知道,就在天快亮的时候,太虚盏又被盗了。
这次是真的。
据说老太爷熬了半宿,宴席之上还喝了不少的酒,头晕眼花,走路还打着颤,本打算好好休息,却突然听到有人来报,太虚阁又闯进了人。
他顽强起身,小跑过去,随后是稍慢一些的郁家其余子孙。
据说一开始大家没当一回事儿,觉得那小贼必定又是虚晃一枪,太虚阁防御充足,即使是有人去了,也必定是有来无回,却不想老太爷独自进门一看,带来确凿的消息。
太虚盏不见了。
之后已经足足搜查了大半夜。
郁青行被关在柴房,自然是排除了嫌疑。
至于禾昭昭自己的嫌疑,明面上排除了,但实际上没有。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有人看到魔教圣女出现在尚九城。
正道中人一向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魔教中人,他们似乎马上下了判断,一定是魔教觊觎郁家的宝物,所以才动了歹念。
本来一切都还是揣测,但一日后,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沙上雁出现在了太虚阁附近,被人发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太虚阁闲逛的郁杨。
禾昭昭一听到沙上雁这个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
关于沙上雁,禾昭昭自然是听过的,魔爹松如林在年轻的时候风姿出众,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某点男主角,收小弟,开后宫,走上人生巅峰,从废柴弃子逆袭到了魔教头子。
一直到年纪大了虚了之后才收心,沙上雁曾经就是魔爹的后宫之一。
凌波墟的人荤素不忌,松如林虽然比他们要好一些,但于自己过往的辉煌经历,并不太避讳,禾昭昭在那儿待的无聊的时候,听了不知道多少遭香艳故事。
所以一听到沙上雁的名字就反应过来。
可沙上雁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如今居然现身来了这里,禾昭昭也不清楚是偶然,还是如外界猜想一般是凌波墟的意思。
她很快知道了答案,仅仅过了半天功夫,属于圣女的那张传讯符便传来了魔爹的消息。
“我听王云飞说你混入了郁家那边?”
禾昭昭一脸神秘:“嗯。”
魔爹:“那正好……”不等禾昭昭回应又发消息过来:“我此次找你是听说沙上雁出现在了郁家那里,和他们那劳什子的灯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方便的话,就帮一帮她,她若是想要那什么灯,也可以拿了给她。”
禾昭昭梗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昨晚因为灯,还被关了起来。
而且魔爹不愧是魔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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