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后, 盛柏年还是以担心程郁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他直接从屋子里面出来, 站在门口, 看着院落中央的程郁。

他就这样站在月光里,像是灵异故事里游荡在山间的鬼魅。

他的胳膊和腿上都是擦伤,不过看起来还不严重,应该没伤到骨头, 盛柏年稍微放了心。

盛柏年握着手中的水瓶,不禁想到在平海市小区外面见到程郁的那一次,他也是灰头土脸的, 身上的衣服摔得破破烂烂,还带着血腥味, 他怎么总有办法把自己给弄伤?总也学不会保护好自己?

程郁察觉到身后盛柏年的视线,举着水瓢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转头看向盛柏年。

盛柏年或许是心中都是正气,所以丝毫不躲避程郁的目光,坦坦荡荡。

程郁转念一想,就算盛柏年心里有什么想法, 他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一边把水从肩头浇下, 一边问盛柏年:“你不洗一洗吗?”

“等会儿。”盛柏年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沙哑, 不过掩盖在水流之下,并不大能够听得出来。

程郁哦了一声,心中还是有些奇怪, 盛柏年的身上脏成这个样子,依着他以前的洁癖,估计早就钻进水里了,现在竟然能够忍受这么长的时间,可见这几年他在国外很有进步。

等程郁将身上的泥污都冲洗干净,回到屋子里,从背包里找出一套新衣服给自己换上。

盛柏年看着他,心中没来由的有有些恼怒,他知道自己要爬山,所以换洗的衣服都带了,怎么就不给自己拿一点药膏之类的。

盛柏年重新打了一盆水,去外面给自己身上的泥污冲洗了下,程郁待在屋子里面,低头看着地上角落里的箱子,他稍作犹豫,便将箱子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里面的物品一样都没少,也证明白母死后,白晨是真的没开过这个箱子。

他顺手将里面有些凌乱的小玩意儿整理了一下,做完这些后,才注意到外面的声音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下了。

他关上箱子,起身转头看去,盛柏年已经不在那儿了,院子里空空荡荡的,程郁疑惑地走到院子里,环顾四周,如果不是盛柏年脱下的外套还挂在架子上,程郁都要以为盛柏年的出现又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不过像这样突然消失挺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程郁在门口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轻轻摇了两下,蚊虫在耳边嗡嗡个不停,声音惹得人心烦意乱,他脑袋靠着门框,思索盛柏年怎么会突然来也来了这里。

盛柏年这样的总裁应该不会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工作,就即便他是为了工作,也不可能身边连一个员工都不带。

程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个靠谱的答案。

他当然想不到,也不太敢想,盛柏年来这里是专门来找他的。

不久后,街上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程郁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就看着盛柏年提着个塑料袋子从大门外面走进来。

等他渐渐走进,借着头顶的月色与门口的灯光,程郁才发现那袋子里面装的是外伤喷雾和创可贴。

盛柏年刚才去了村里的卫生所买了这些,程郁根本没想过要处理自己身上的这些擦伤,反正不觉得疼,而且回到云京之前这些伤口肯定都能愈合。

盛柏年直接在程郁的面前半蹲下身,从袋子里将喷雾取出来,撕掉上面的包装。

程郁想要有些不自在,想要换个姿势,却被盛柏年一把按住,对他道:“坐着别动。”

程郁眨眨眼睛,盛柏年这样一板着脸,倒有些他在大学里做老师时候的模样。

眼看着盛柏年将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程郁开口说道:“我自己来吧。”

盛柏年没有阻拦,直接将手里的喷雾递到了程郁的手上,等到程郁将自己身上的擦伤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将创可贴和喷雾都收拾起来,一旁看着他的盛柏年忽然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白母的箱子程郁现在已经拿到手了,他在罗家沟也没有其他的事了,况且他走之前还答应程嘉言要早点回去,便对盛柏年说:“明天吧。”

盛柏年嗯了一声,知道程郁此次来罗家沟大概就是为了那个箱子,不知道箱子的主人是谁,里面装的又是什么,能让他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护着这个箱子。

程郁起身提着塑料袋回到了屋子里面,盛柏年跟在他的后面,程郁想了想,问他:“你什么时候换的手机号码?”

盛柏年道:“没有换过,一直用的都是这个。”

说完他还给程郁报了一下现在的号码。

程郁拿出手机,在通讯列表中找到盛柏年,上面显示的号码与盛柏年报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拿他这些年他总联系不到盛柏年也不是不能理解,可盛柏年又说他从来没有换过号码,难不成他那个时候还有两个手机?

他微信里的盛老师又是谁呢?

他与程归远之间断开了联系,是因为白晨在中间做了小人,他与盛柏年这么多年联系不到,那他与盛柏年之间又是谁在其中操控着呢?

盛柏年说他这五年都在国外,即便他在国外,也不该与国内的朋友们没有任何的联系。

安锦然在其中到底做了什么?

可这个人已经死了,很多问题都得不到答案了。

程郁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盛柏年问他:“在想什么?”

程郁摇头道:“没什么。”

有些事他委实没有办法与盛柏年说,

程郁昨天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间屋子里,所以只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今天盛柏年在这里,他总不可能让盛柏年跟自己一样也趴在桌子上睡。

程郁只好上了炕,放了两床被褥,一床在东边,一床在西边,中间隔开的那段距离再睡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

月亮悄悄躲到了云层的后面,流金一样的轻纱从云层的缝隙中滴落下来,两个人躺在炕上,彼此沉默着,程郁关了灯,房间中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他睁着眼,望着头顶,银白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落在屋子里面,屋子里的摆设显露出一个大致的轮廓,盛柏年站在他右手边,滚两个身就能过去触碰到他。

可程郁只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原地,命运好像总是喜欢与他开玩笑,就像今天看到盛柏年时想要与他说的,但是没有说出口的那样,如果他能够早一点来就好了。

如果他从来没有离开就好了。

但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如果,要是如果能成立的话,安锦然也就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程郁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快就睡了过去,而盛柏年侧着头,面朝着程郁的方向,就这样借着夜色的掩护静静地看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到最后实在抵挡不住困意,眼皮才渐渐耷拉了下来,不久后也睡了过去。

触手与怪物得到召唤,来到这座偏僻的村庄,它们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将建筑与山体毁坏,最后却一动不动地停在了白家的外面,不敢再上前半步。

祂找到他了。

它们不明白,祂既然已经找到他了,为什么还要召唤它们来这里,它们安静地蛰伏在外面,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而睡梦中的盛柏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扫了一眼四周,而后起身轻轻来到程郁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

好喜欢他,好喜欢他,想要将他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就这样带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他紧紧环抱着程郁,像是抱着宝石不撒手的巨龙,谁也不能从他的手中再夺走他了。

盛柏年的唇从他的额头一直向下,留下一串细细的轻吻。

紧接着他嗅到了一点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盛柏年微微皱眉,扯着程郁衣服的手稍一用力,衣服便成了碎片落在一边。

盛柏年趴在他的身上,舔舐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那些伤口很快愈合,恢复如初。

不久后,盛柏年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莹白如玉,没有一点瑕疵的身体,他将程郁重新抱在怀里,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还有一点隐秘的变态。

但是这样盛柏年仍然觉得不够,他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碍事,也给脱了下去,然后再次把程郁圈在自己的怀里。

而程郁自始至终都无知无觉,盛柏年歪了歪头,伸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咧嘴笑了起来,将他带在自己的怀里,一个轻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怪物与触手们战战兢兢守在外面,生怕突然惹恼了祂,但是很奇怪的,祂今天晚上一直很平和,就连月光也温柔了不少。

山间的鸟虫躲避在黑暗的角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水流声潺潺,映着月光如同一条银带,束在山腰。

怪物们渐渐退回了地下,被毁坏的山丘与建筑也在无声地复原,沉睡的村民陷在光怪陆离的梦境当中,对梦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直到第二天早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宽大的树叶上面托着晶莹的露水,在日光山闪烁着七彩的光。

盛柏年先醒来的,他察觉到怀里有个人的时候当即被吓了一跳,刚要将人推开,又猛地意识到自己昨天是睡在东头的,早上不仅来了程郁这边,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还都没了。

再看一眼已经旁边已经成了碎片衣服,仅存的理智告诉盛柏年,他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安静地程郁的身边离开。

然而他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程郁也醒过来了,他看着眼前正在缓缓往回移动的盛柏年,刚刚睁开的眼睛微微眯起,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完话,随即便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被人给脱了,而盛柏年自己也是光的。

程郁的视线从他的脸上微微下移,发现盛柏年竟然还升了旗,表情瞬间玩味了起来。

盛柏年前半辈子从没有经历过这么尴尬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