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程归远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家中,把在楼上跟程嘉言一起打游戏的程郁叫下来,他想让程郁接手程家的企业。

但是程郁却很抗拒这件事,可程归远想着自己百年之后,程家的这些东西肯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他总要熟悉这些事的。

程归远劝了大半天都没能劝动程郁,起了疑心,问程郁:“你不会是还想打游戏吧?”

程郁摇摇头,对程归远说:“您还年轻,能多干几年。”

程归远叹了一口气,对程郁道:“我这身体也撑不了几年了,你现在不学这些,还想等着什么时候学?”

程郁一眼就看出程归远实在卖惨,他说:“你上个月去体检的于叔已经拿给我看了,再干个几十年都没有问题,干什么这么急着把公司交给我,况且我也不是这块料。”

程归远立刻道:“怎么不是那块料?”

“我初中数学常年不及格你忘了?”

程嘉言刚要从楼上来,就听到程郁爆出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当即哇哦了一声,程郁回头看他,他立刻从楼上小跑下来,在程郁慢点慢点的声音里,冲到了程郁的怀里,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程归远抬手摸了摸程嘉言的脑袋,对程郁道:“谁也不是天生的,都是一点点学起来的,你也聪明,云京大学都考上了,这些事务上手就好了。”

程郁依旧不同意,他换了个理由,对程归远说:“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要是真去公司里工作了,公司的股价恐怕要跌到地心了。”

这倒也是,程归远也知道现在形势不明,盛家说不定还要插一手,等他把这一段时间撑过去,再考虑让程郁接手公司的事。

“那就再等等吧。”

程郁听程归远这样说,他脸上挂着笑,心中却没有什么喜悦,程嘉言似乎是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顶着一头小卷毛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不久后,于管家从外面走进来,对程郁说:“盛柏年想要见小郁。”

程郁微怔,自己还没有去找盛柏年,他倒是过来找他了,还是要问他关于安锦然的事吗?

他也想要知道,在安锦然死前,盛柏年失踪后的那一个月里,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如果在一起的话,又发生过什么。

盛柏年究竟为什么不记得自己了?

不等程郁开口,程归远便道:“不见。”

“于叔等一下,”于管家正要出去回复,便被程郁叫住,有些话他不便与盛柏年当着程归远的面说,“我出去见他吧。”

程嘉言拉了拉程郁的袖子,他差不多是将盛柏年当做洪水猛兽,每一次程郁见到他总会不开心。

程郁安抚他说:“爸爸很快就回来。”

程嘉言眼珠转了转,问程郁:“很快有多快?”

程郁想了想,干脆问他:“要不你跟爸爸一起去?”

程嘉言立刻点头:“好呀好呀。”

程归远想要阻止,但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程郁带着程家出门了。

盛柏年坐在车里等着于管家出来,他听到有些响声,转过头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就见程郁牵着程嘉言的手向自己的方向缓缓走来,盛柏年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柔软的物体撞了一下,又轻轻挠了一下。

盛柏年望着他们两个,恍惚间觉得自己今天应该带一点礼物过来的。

他上个月在伊顿幼儿园里见到程郁的时候,那时他以为那是他与程郁第一次见面,却莫名觉得这个青年不应该有孩子,可是当他在展览馆中看他牵着小小的程嘉言的时候,又觉得这样也很好。

盛柏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表现地如此多变,而且没有丝毫缘由。

程郁直接上了车,程嘉言坐在他与盛柏年两个人的中间,攥着程郁的手指,似乎有些紧张。

坐在前排的助理回头看了一眼,竟然觉得小男孩与盛柏年有几分相像,他连忙将这个诡异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自己一定是疯了。

程嘉言有些不自在,他在活动的时候偶尔会碰到盛柏年,每次一碰到他,都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他的身体里游走。

盛柏年受到的影响没有程嘉言那么大,他镇定地侧着头看向窗外,透过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他看到程嘉言微沉的小脸,很快又将视线移到了程郁的脸上。

他记得在伊顿幼儿园的时候,校长跟他说,程嘉言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与程郁分开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与程郁又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程郁还在想着她吗?

盛柏年不知不觉间已想了很多,直到到了餐厅里都没有与程郁说上一句话。

三个人在餐厅落座后,一时间又相顾无言,这样的场面其实在程郁梦里曾出现过,不过梦里他们是亲密的一家三口,而现在他对盛柏年而言,是有谋杀安锦然嫌疑的陌生人。

盛柏年犹豫许久后,开门见山对程郁说了一句:“新云时报的那篇文章,我并不知情。”

程郁嗯了一声,没说其他,或许盛柏年是真的不知情,但新云时报能够发表这样的一篇文章出来,也跟盛柏年的态度有一定的关系,只是不知道他今日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程郁手指摩挲着眼前的玻璃杯,玻璃杯壁上映着盛柏年的影子,他等了好一会儿盛柏年都没有再开口,便问:“盛先生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盛柏年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找程郁是为了什么,如果单纯是为了新云时报一事,不用他来说,等新云时报新的文章发表出来,程郁自然也就明白了。

可他就是想要见见他。

程郁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盛柏年,想了想,问他:“盛先生,你说一个人会把他的爱人忘记掉吗?所有人他都记得,只忘掉自己的爱人。”

桌子上盛柏年的手指抖了一下,他不知道程郁为什么会对自己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便说:“大千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程郁点点头:“说的也是,那盛先生能与我说说,在你的记忆里安锦然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柏年在国外的这几年对安锦然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回来后总有人在他身边说他喜欢安锦然,所以才对这个人多关注了一点。

“没什么印象。”盛柏年说。

“没什么印象盛先生一回国就去墓园祭拜他,没什么印象您亲自来程家问我他的死因,您能为一个没什么印象的人做到这个地步,您可真是博爱啊。”

程嘉言的视线在程郁与盛柏年之间来回转了转,等到程郁把话说完,他还配合地拍了拍手,程郁本来心中有气,结果听到程嘉言的巴掌声,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他推了推身边的程嘉言,指了指餐厅另一边的儿童区,对他说:“你先过去玩吧。”

程嘉言哦了一声,一脸一副我已经看透你的表情,哒哒哒地跑到一边玩去了。

盛柏年的表情有些难看,程郁的话并没有说错,只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会置喙他做了什么。

程郁也觉得自己刚才话说的有些尖锐,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小抿了一口,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想借着今天的这个机会,好好与盛柏年谈一谈,

程郁刚刚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就听到对面的盛柏年问:“你说,你在云京大学上学的时候,上过我的课?”

程郁点头:“是啊。”

“我为什么对你没什么印象?”

程郁歪了歪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盛柏年的这个问题,半晌后他开口说:“那或许是盛老师你光风霁月,接受不了自己和学生恋爱的事实,就把关于我的记忆全部清除掉了。”

盛柏年微微蹙眉,道:“胡说。”

程郁愣了一下,在上大学的时候,盛柏年就经常用这个语气跟自己说话,现在听着还有那么一点亲切,他对盛柏年道:“既然盛老师说我是胡说,那就是胡说吧。”

盛柏年张了张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他认为如果他真的与程郁恋爱过,不可能像程郁那么说的,后来又接受不了才忘记他的,而且程郁现在孩子都有了,按照程嘉言的年龄计算,应该是在他出国的那一年,他有的孩子。

或许正是因为程郁与其他的女人有了孩子,自己受不了打击,才出的国。

盛柏年想到这里表情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从自己的脑海中清理掉,自己怎么了?竟然真的被程郁给带偏,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他的眼睛的余光看向餐厅儿童区正在玩耍的程嘉言,孩子很可爱,他母亲长相应当不会差到哪里。

盛柏年忍不住问对面的程嘉言:“为什么和孩子的母亲分开了?”

“怎么了?”程郁一听这话立刻笑了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点,反问盛柏年,“盛老师又是来劝我把孩子交到母亲的手上?”

盛柏年一时怔住,张着唇却说不出话来,好像有人在他的心室上轻轻划了一刀,隐秘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