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续兰拍背的手不由一顿, 他伸出手把雪芽扭开的脸朝向自己。雪芽依旧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眼皮子泛着粉, 脸颊也是红的。
“不会, 除非你做错事。”
雪芽听到这句话, 眼睛都睁大了些, 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贺续兰居然这个时候还打着没收他金子的主意。
贺续兰没再说这个话题, 提起另外一件事。
“你跟祝丘一起玩,终究是孤单了些, 而且祝丘一旦有事就不能陪你玩。我再叫几个人陪你玩吧, 人多了可以玩的游戏也多了, 比如投壶、蹴鞠。”
他见雪芽表情似乎松动了下,又不紧不慢地说:“这投壶和蹴鞠都会设彩头, 尤其是投壶, 经常拿玉如意这种玉饰作为彩头。我拿东西给你们添彩头,赢的人就可以拿走彩头。”
雪芽被这一说, 彻底带偏, 抓着贺续兰的袖子,追问:“那你设什么彩头?”
“这个……我让黄公公开库房去拿, 黄公公挑到的东西就设为彩头好了。”贺续兰沉吟道。
雪芽听到是黄公公拿彩头, 心思彻底活络起来,他在红月楼玩过投壶的,投的不算特别差。跟他比的人都是宫人,说不定都没有玩过,彩头被他拿走的几率想来很高。
说不定, 他的小匣子很快就会填满了。
贺续兰一直盯着雪芽,见人眼珠子开始咕噜噜转来转去, 明白雪芽这病好了大半。他略思忖一下,就抱着人上了床。雪芽正幻想着一堆金光闪闪的好东西在他面前飘来飘去,冷不丁被抱上床,他先是一愣,再看到贺续兰脱衣服的时候,立刻就想逃下床。
贺续兰一手抓着雪芽不放,另外一只手飞快褪去外袍,随意往帐子外一丢,就抱着人躺下去。察觉怀里人在挣扎,他搂住不放,低声哄道,“我不做什么,陪我睡一觉。”
雪芽挣不开贺续兰的怀抱,只能由着对方抱着他睡觉。贺续兰似乎很累,闭上眼没多久,呼吸逐渐平稳,雪芽看到贺续兰睡着,心里不大痛快,伸出手去捏对方的脸。
他倒是不客气,捏得贺续兰脸红了一大块,待看到对方眉头拧起,连忙收手闭眼,装成自己睡着了。
闭上眼没多久,雪芽感觉自己的眉心被亲了一下。
“别闹。”贺续兰声音很低,里面夹着浓浓的倦意。
雪芽感觉到对方又不动了,偷偷睁开眼去看,结果一睁眼就对上贺续兰的眼睛,吓得他立刻闭上眼。来回折腾几次,他自己也困了,最后窝在对方的怀里呼呼大睡。贺续兰终于等到怀里的小祖宗安静了,疲惫地揉揉眉心,跟着闭上眼。
*
黄公公发现贺续兰这么快就把人哄好后,有些惊讶,而听到雪芽要跟人比投壶,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贺续兰的意思,当即去找了四、五个会说话的小太监,让他们去陪着雪芽玩。
这几个小太监比祝丘会说话、会来事,拍起雪芽马屁的时候是一套又一套的。雪芽很快就不黏着祝丘了,更不会一早起床就问祝丘在哪。
现在跟他玩的人多了,少一个祝丘,多一个祝丘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主要的是,祝丘越来越烦人,随便看到什么,都要念几句酸诗。
烦人!
雪芽在心里想。
雪芽一直玩到完全进入夏天,就不肯出去玩了。
因为他的脸被晒脱皮了,又因为贺续兰待的地方才有冰块解暑,他开始长时间待在贺续兰的身边。
*
“哥哥,你有小镜子吗?”
雪芽向来爱美,长这么大,从未出现过脱皮这种情况。那日午后,他回来洗脸,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搓下一层小皮,以为自己毁容,嗷嗷哭。等闻声赶到的贺续兰看到他,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时,当即哭得更伤心了。
现在虽然上了药,雪芽依旧不放心自己的脸,总是跑回寝殿去看。可外面日头越来越晒,他不想走,就问贺续兰在书房里有没有小镜子。
他没抱什么希望地问,但没想到书房里居然有镜子。
雪芽看着贺续兰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镜子时,不由一愣,等镜子到手,他忍不住把镜子翻来覆去好好地检查了下。
上面没镶嵌宝石珍珠啊,为什么要锁起来?
不过,雪芽很快就把这个困惑抛之脑后,开始认真盯着自己的脸看。
虽然上了药,可脸上的皮肤还没有长好。他对着镜子长吁短叹,一炷香后不想再看自己的脸了,可他没有其他事情做,只能无聊地在书房里东摸摸西摸摸。
他逛到书架边,突然看到几本明显不太一样的书。
雪芽拿起书翻了翻,发现这书不是贺续兰看的那些枯燥无味的书,上面不仅有字,还有图画。他再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好像在讲故事。
这好像是话本。
雪芽知道话本,只是他原来不认识几个字,根本看不懂。如今他被贺续兰压着学了好些常见字,倒是能读懂里面的内容了,加上这书上还有图画,理解起来并不是很难。
他不知不觉就坐在地上开始看书,遇到不懂的字,他就靠旁边的图画,瞎蒙带猜,还真让他把故事看得七七八八。
自后,雪芽只要待在贺续兰的书房里,就自动去拿话本看,可前面两本话本比较简单,加上还有图画,后面的书就开始晦涩难懂,时不时冒出一个雪芽没见过的生字。
比如这一段,男主人公对着旁人说话,说了一大段,里面没几个雪芽认识的字
雪芽被故事吸引,又看不懂,只能跑去问贺续兰,“哥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贺续兰拿过书看了眼,就用简单直白的话把那段话翻译了下。
雪芽有些抱怨地说:“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干嘛说得那么晦涩难懂?”
“因为有些表达太直白,就不好。”贺续兰指着另外一段话,“比如这一段,‘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美貌红妆,不过蒙衣测漏’,其实他的意思不过是说再漂亮的人,内里都是一样的,由肉和骨头组成,肚子里都装着脏污,可如果他真这样说,你会觉得如何?”
雪芽顿住,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贺续兰继续道:“还有那些诗句,其实诗句的意思基本可以归为几种,无非是思念某人,或是诉说心中愁绪等。我思慕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和‘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是一个意思,但世人都喜欢后者,因为文字虽含蓄,可透出来的情思往往打动人。”
雪芽似懂非懂,拿书走回之前坐的位置。他坐久了,臀部有些难受,便换成跪趴在地上看书,正看着,殿门突然被推开。
他被动静所惊,抬头望去,发现殿门外站的人居然是崔令璟。
崔令璟没看到雪芽,大步往殿内走,待行到贺续兰桌前,他顾不得贺续兰明显不悦的脸色,急道:“亚父,上京已经近两个月没下雨了,钦天监说要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