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乐睁大了眼, 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自以为已经预想了闻潇有可能做出的任何一种反应，无论是痛骂还是击打，他都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去化解, 可闻潇短短一句话带着善意的话语, 却将他瞬间砸懵。
闻清乐下意识的握紧拳，身体随之而动, 他竟然能够控制这副身体了！
也许是因为和闻潇的肢体接触, 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但闻清乐已经根本没有心思去追究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而是将手举起拍了拍闻潇的背，轻声问:“为什么要跟我说抱歉？”
闻潇把头埋下来, 埋到了他肩窝上, 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如果我能早些回来把他们都杀了，你不会听见这样的话。”
闻清乐一愣。
闻潇在经历了被他恩将仇报, 甚至被他痛下杀手的事情之后，听到别人羞辱他，竟然不是感到快意，而是对这些人胆敢侮辱他而产生愤怒。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肩膀上的重量一轻, 那颗放在他肩窝上的头抬了起来，闻潇直起腰, 和闻清乐面对面。
闻潇眼皮微微垂着，也许是因为下垂的睫毛挡住了他的部分目光, 让他看向闻清乐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是我的错。”
闻清乐呆愣的和闻潇对视几秒，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奇怪。
这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让闻清乐有些慌张，但多年来当大哥的经验还是让他迅速不露怯的转移了话题，丝毫不暴露自己的不对劲。
“说什么傻话，当然不是你的错, ”闻清乐假装无事发生的拍拍闻潇肩膀，“这次还要多谢你，你想要些什么奖励？说出来，只要我能满足，我全都满足你。”
现在闻潇的情绪难得外漏，在幻境的影响下几乎是有什么说什么，这种时候套闻潇的话简直最合适不过了。
闻潇帮了他那么多，他自然应当给予闻潇想要的东西才对。
闻潇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闻清乐几乎以为闻潇无欲无求之时，闻潇突然闷闷的说道:“你以后不要和其他人上床，我不高兴。”
闻清乐:“……？”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闻潇的视线在闻清乐身上一晃而过，紧紧皱起眉，给闻清乐盖上了被子。
“不可以？”闻潇逼问。
“可以可以，这多简单啊。”闻清乐给闻潇顺毛，接着试探，“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闻潇看看闻清乐，缓缓点头。
“你前夫，不好。”闻潇说话间像是含了三百斤的柠檬，“根本配不上你，不要再想着他了。”
闻清乐：“……”
他对感情方面一向是神经比较大条，但是他现在居然从闻潇说的话里听出了某种醋意。
是不是他感觉错了？
闻清乐心中惊讶，正要继续试探，眼前却是一花，整个世界都粉碎成为了碎片。
幻境被突破了。
闻清乐看见了幻境外的闻潇，闻潇的表情经历了迷茫，惊愕，以及看见他时的瞳孔微缩，和瞬间的遗憾。
再之后，闻潇仿佛又披上了层层的外壳，不再泄露情绪。
闻清乐的视线和闻潇对上，心想闻潇一定也发现了自己在幻境里面说的话有多奇怪，现在心里一定尴尬得要命。
“你中了幻境，”闻清乐假装对一切毫不知情，“还好吗，在里面看见了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潇移开视线:“没有不舒服，只是碰到了一些怪兽追杀。”
“哦，”闻清乐若有所思，“没事就好，我们去找找是谁陷害的我们。”
闻潇应下，继续和闻清乐上路，没有注意到闻清乐在他背后打量的眼神。
闻潇不敢和他说实话。
为什么？
闻潇之前在幻境里，是真的在吃醋吗？
————
在祝霄异能的加持下，闻清乐迅速将正片山头搜了个遍，找到了可疑的地方。
那是一间看起来很简单的小屋，屋内空无一人，但是在院子里找到了有人乘坐工具逃走的痕迹。
“陆哥不要着急。”闻潇点开光脑，“我通知人派手下过来。”
闻清乐：“……你通知谁？派手下？”
闻潇：“……”
“我是说，通知夏燃。他在这里混了那么久，应该多多少少有点兄弟，让他们帮查一查。”闻潇艰难的解释。
闻清乐暂且相信了，他们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用，于是继续和闻潇上路。
——
按照行程，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去到夏燃接应他们的地方。可在离开之前，闻清乐拦住了闻潇。
“我觉得饿了，”闻清乐往树上一靠，“我想吃鱼，你去抓几条。”
闻清乐有点紧张，他自认为现在有些无理取闹，明明瞬移就能立刻到烤鱼店，而且河流离这里也远，也不知道闻潇愿不愿意帮他去抓。
……之前在幻境中闻潇的表现还是让他在意，他想再试探试探，确定闻潇是什么意思。
面对这个要求，闻潇眼也不眨的答应下来：“嗯，哥在这里等我。”
眼看着闻潇真的要转身离开，闻清乐随手打下树上几只围观的鸟，又把人叫停。
闻清乐把掉下来的鸟递过去：“行了，我又不想吃了。你给我做这个。”
闻潇没有对他口味的突然改变产生什么抱怨，将东西接过拿去处理。
虽然在幻境里面就知道闻潇对于他几乎近似没有脾气，可真的在现实里面看见闻潇这样被他折腾也没有脾气，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做到了这一步，闻潇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尽职尽责的手下，但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他想要知道……闻潇是不是真的对他有那方面的喜欢。
————
趁着闻潇正处理着食物，鸟已经去毛去内脏，摆上烤架之时，闻清乐凑了过去。
“厉害，你手艺真好。”闻清乐半个身子挨着闻潇，尽量不着痕迹的模仿那些电视上含羞带涩的暗恋者的模样，“以后可能还得多麻烦你给我做菜了。”
闻清乐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如果闻潇喜欢他，对于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一定也会很开心，文静一些的人或许会羞涩，胆子大的，可能就会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假装哥俩好的搂他肩膀了。
这样，他多多少少也能确定一些闻潇的态度。
因为姿势原因，闻清乐看着烧烤中的鸟，并没有看见闻潇绷紧的嘴角。
闻清乐这样子挨着他，身上热乎乎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让他不禁回想起不久之前才在幻境中看到的闻清乐的模样。
这人赤着上半身，肤如凝脂，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他被他抱着怀里，身上带着的却是属于别人的痕迹，让他想要一个个的将那印记消除，覆盖上自己的痕迹。
哪怕知道只是幻境，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让他感到出神和愤怒。
……他不能再这样靠着闻清乐了。否则，冲动之下，他会做出什么，连自己都不敢确定。
闻清乐就见闻潇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嗯。”
闻清乐：“？？？”
所以说，果然是他自作多情吧，否则闻潇怎么可能会躲开他？
闻清乐也说不准现在自己是什么感受，他楞楞看着闻潇片刻，在心底无声的叹一口气，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重新捡起之前对闻潇好兄弟的看法。
“不用这么麻烦了，”闻清乐想要拿过闻潇手里的烤架，“熟了就行。”
他的指尖触上闻潇的手腕，但闻潇似乎在走神，被他一碰后竟然下意识的把手往火里伸，一愣过后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把手拿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闻清乐皱起眉，强硬的将闻潇受伤的那只手拉过来，“我看看。”
“不用，我没事。”闻潇手握着拳，看起来好像不大愿意让闻清乐看见他的伤，又被闻清乐强硬掰开。
闻清乐皱眉握着闻潇的手查看，其实闻潇伤得不严重，但手还是有些发红发烫，想必不太好受。
闻清乐给闻潇涂上一层膏药，一切做完，他下意识的按照以前哄孩子的习惯往闻潇掌心吹了吹:“乖，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闻清乐说完，猛一抬眼，撞上了闻潇直直看着他，来不及掩饰躲闪的眼神。
那双眼眸乌黑，看着他时是无比的专注和炙热。
闻清乐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
一个人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咳嗽、贫穷和爱情。
以前他从来不去注意这方面的事情，现在看却全都明白了。
闻潇现在真的喜欢他。
他并不排斥，而且……还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