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的身影从路景门前闪过。
路景没抬头, 自顾自套着枕头,套好随便扔在床头,快到中秋, 天气逐渐凉下来, 尤其在深山,气温更低,晚风从门口不断灌进来,路景过去关上门。
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路景轻轻转动着, 嘴角渐渐上翘,江越什么时候测的他手指围?尺寸不大不小,刚好合适,设计也十分符合他审美, 就是不太明白, 为什么是红钻。
因为珍稀吗?
路景拍过一部关于商人的年代戏, 对钻石有一点点涉猎,钻石分为白钻和彩钻,而彩钻里最为稀有, 最珍贵的便是红钻。
江越买的这枚戒指看似简约,价格可能超乎想象。
路景取下来, 找了个空盒子装好放进行李箱, 一来现在拍戏, 造型无法戴戒指,就算能戴,他也担心弄丢,这么大的山,找这么小的戒指, 想想就窒息,二来他不想曝光他和江越的关系。
他演员无所谓,江越身后是江山集团,江家,传出和男人结婚的事,必然会引起动荡,波及股价,以往路景做事我行我素,现在他在意江越,第一个反应就是为他考虑。
收好婚戒,路景简单冲了个澡,刚上床睡觉,忽然有人敲门。
叩叩。
随即徐树小小声问:“小景,你睡没?”
路景打开灯,披上睡衣开门,门外,徐树抱着枕头,尴尬望着他:“鹿鸣来了,我的床睡不了两个人,今晚我能跟你挤一下吗?”
听到来人是鹿鸣,路景相当惊讶,他以为鹿鸣明早才能到。桂城最晚一班到双峰的飞机是六点,九点落地,现在凌晨两点,鹿鸣怎么赶来的?
脑海闪过市里到双峰镇那段陡峭的山路,稍不留神能开下山崖,路景打量着徐树,鹿鸣这是拿命在喜欢他吧。
“怎么了?你放心,我睡相可好了,保证不占位置不挤你。”徐树心虚避过路景的目光,他其实说谎了。
他住的四人间,但床宽1.5,两个男人睡着是略拥挤,不至于睡不下。他就是……不敢和鹿鸣睡。
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
火红的长裙,鹿鸣性感的喘息,还有……他无法反抗的四肢,最后还在鹿鸣身下舒服得叫出声。
徐树实在无法接受。
鹿鸣梦游穿女装,梦游和他做了那样的事,是脑子不清醒,可他是清醒的啊!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舒服得叫出来!
他们俩是男人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对鹿鸣。
原来他是一个潜在的变态,在彻底变态前,他必须远离鹿鸣!
徐树凄惨想着,视线无意扫过路景胸前,路景里面是件鸡心领薄T,露出一块白得晃眼的皮肤,徐树被踩着尾巴一样,惊慌移开目光。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问题。
路景也是男人,还是个漂亮得像星星的男人,他既然是变态,那会不会也……徐树被这个想法吓得不轻。
他猛地转身:“不不,还是不麻烦你!我去找老贾他们!”老贾是跟组的群众演员,四十多岁了,是徐树是老乡。
路景一把将徐树拽回来:“进来。”不容分说关上门,“睡里面。”
徐树嘴巴张了张,最后默默爬上床,挺高的个子,愣是侧身紧紧贴着墙,没有多占一厘米床。
路景乐出声:“你这样不累啊。”
“不累!”徐树不敢回头看路景,眼睛死死闭着,“我平时都这样睡。”
路景也不劝,反正睡着控制不了睡相,他掀开被子上床。
正要关灯睡觉,他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点11,江越不会还在加班吧?手机只有一格信号,他试着发了条信息:“在?”幸运气不错,发出去了。
江越秒回:“这么晚还没睡?”
路景嘴角翘起:“你也不没睡?”发完他嘴角弧度又落回原地,有些懊恼戳着屏幕,“这么晚还加班,还要不要肾了?”
江越这次回的语音,路景一时忘记背后的徐树,直接点开,江越心情很好笑了声,说:“我没加班,为了你,我的肾也得要。”
路景:“……”他磨牙,“下次我要在上面!”
江越:“还疼么?”
“别转移话题,我下次要在上面。”
“好。”
江越答应得干脆,路景反倒有迟疑:“真的?”
“嗯。”
路景还是觉得可疑,不过对于这种事他和白纸差不多,连吻戏都没拍过的菜鸡,刚接一部有吻戏的电影,他开拍前夕,穿书了。
“那你快睡吧。”路景眼皮往下耷拉,“我困死了,明天还要拍戏……”要发出去,又补上两个字,“晚安!”
他努力撑起眼皮。
“晚安。”
下一瞬,江越的晚安进来,这下路景满意了,他关掉手机,闭眼陷入梦中。
他身后,徐树被震撼成冰雕。
后面路景和江越是打字,但江越前面那句他听到了:“我没加班,为了你,我的肾也得要。”
为了路景,江总要肾?!徐树比起路景,好歹在男生宿舍待过多年,没那么菜,一个男人为另一个男人养肾,那不就是……
江越和路景是恋人关系!
徐树的世界观开始震荡。
江越和路景在他心里,都是一等一,优秀到天上去的人物,他们竟然也……徐树犹豫着,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同性恋。
一搜,就是一晚上。
清晨四点,他还在翻《同性恋研究历史、经验与理论》,鹿鸣信息进来:“消炎止痛的药在你抽屉里,早晚涂一遍。公司有事我先走了。不要打着辞职的主意,你睡了我,别想跑。”
徐树:“……”
见鬼了,他要辞职跑路的事只和路景说过,路景肯定不会告诉鹿鸣,鹿鸣是长他肚子里吗,从念书到现在,总能知道他的想法。
头疼。
徐树额头抵着冰凉的墙,睡意袭来,他总算困了,睡过去。
*
路景醒时,徐树还在睡,他没叫醒他,悄无声息洗漱完毕,五点准时到达片场。没想到,任光辞更早,已经开拍了。
这次江越投资的金额超出乌冬预算的三倍,头一次拿到这么多钱,乌冬精打细算,一半用在后期制作,一半再开了C组和D组,同时四组拍戏,加快进度。
任光辞A组,路景是B组,路景一口气拍到中午,全程无NG,乌冬笑得合不拢嘴,让他先去吃盒饭,路景随便拿了盒猪排饭,去C组围观了一下沈齐的拍摄。
沈齐的演技属于偶像派里的实力派,实力派里的偶像派。路景看了几分钟就去A组了,他拉过椅子坐下,打开盒盖,边吃边看任光辞演戏。
工作时间的任光辞恍若另一个人,动作戏利落漂亮,文戏和路景一样,都能现场收音。
A组火热拍着戏,路景不知不觉中吃光了整盒饭,副导演喊cut后,任光辞满头大汗跑回机位,确认他刚拍摄的画面后,浑身的线条才放松,瞬间变得嘻嘻哈哈,“吃饭喽!”他跑去挑了盒牛肉饭,折回来路景旁边蹲下,丝毫不顾形象,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太饿了太饿了,差点饿死!”
等半天不见路景回答,他两腮包着饭回头,就见路景微眯着眼睛盯着他,“……”任光辞吓得一口囫囵咽下饭,“干嘛呀你,盯得人家心里毛毛的。”
路景问:“你和我的对手戏能不能提前?”
路景很久没有这种想和人彪戏的激动。剧本里,他和任光辞是剧情后十集才见面,有对手戏。
但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对上任光辞。
闻言任光辞眼底亦流光溢彩,他挑眉:“为何不能?”几口扒拉完剩下的饭菜,他将饭盒扔进垃圾桶,跑去找乌冬。
乌冬听到他们俩想将对手戏提前,二话没有拍板同意,他也想知道两个天赋型演员首次对戏,能碰撞出多大的火花。
等任光辞离开,他给他老友打了个电话:“老邓啊,你之前不是要我给你推荐一个好演员吗?他明天有场大戏,你赶得来就来看,过时不候,哈哈。”
第二天,知道路景和任光辞对手戏,其他组都溜过来不少人围观,沈齐有场戏要拍,拍完匆匆赶到B组。
山地里,路景和任光辞脸上涂着迷彩,正在激烈追逐着,两人犹如山林间的虎豹,动作迅速利落,搭配着神秘的青山,画面极其好看。
沈齐一会儿看路景,一会儿看任光辞,两边的肢体语言都生动无比,碰撞时又火花四溅,张力十足,他简直看得眼花缭乱,恨不能两只眼睛分开,一只看一个人,谁的细微表情都不错过。
哐。
这时,旁边传来椅子拉开的声音,沈齐余光瞄了眼,是坐乌冬旁边的一个男人,他和乌冬说了什么,拿起包往外走。
男人年约50左右,戴着黑框眼镜,微胖,看起来很是和蔼,还有些眼熟。沈齐心思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男人。
这一看,不得了,沈齐大吃一惊,是邓永光!
邓永光是国内知名商业片大导,尤其擅长警匪戏,他所拍的三倍警匪片,除了票房都挤进国内票房全十,他电影还常出影帝影后。沈齐当初接这部戏,部分原因也是乌冬和邓永光是多年好友,他想去邓永光电影混个配角。
邓永光怎么会突然来山里?是来探班,还是……挑演员?
视线移向片场。
路景和任光辞正在搏斗,两人认真凶狠的模样,全然不似在演戏,此刻,他们就是他们饰演的角色,从里到外,人与角色合二为一。
邓永光是来看他们?
沈齐眼眸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