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电闪雷鸣, 狂风夹杂着暴雨,周遭的树木唰唰作响,路景却什么都听不见, 看不见, 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漫天风雨中, 为他撑起伞的男人。
他没有眼花,没有看错。
是江越。
江越来了!
路景每个细胞同时迸发出喜悦, 他双眸亮得惊人, 惊喜喊:“小江你怎么来了?!”
磅礴大雨,沈齐仍然听到了路景的声音,他没听过路景这样喜悦的声音。众人簇拥着匆匆从路景旁边走过时,他好奇侧过脸, 看到一个男人。
隔着模糊雨帘,他无法看清男人的脸, 只依稀能看到他颀长挺拔的侧影。
“小江?”
沈齐低声嘀咕, 是路景新请的助理吗?他记得路景那个呆头呆脑的助理叫徐树,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刚要上越野车,沈齐猛然顿住,他诧异揉揉眼皮, 不敢置信看向远处。
秦岭!
沈齐之所以能在雨中认出秦岭,完全是秦岭还穿着他前天离开时那件西装外套。
他没走?
沈齐想着, 老大不情愿地往秦岭那边走,走着走着, 快到秦岭面前,他又若有所思停住,顺着秦岭视线望过去, 是路景的方向。
秦岭是为路景回来。
沈齐其实有怀疑过秦岭和路景的关系。
那晚秦岭的不正常时他还不敢确定,只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秦岭不是要和他上床,是在隔空和路景较劲,所以才横冲猛撞,要他叫出最大声音。
只是那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他始终觉得不可能,直到现在,他终于确定,秦岭他,确实对路景不一样,甚至喜欢路景。
沈齐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他一直都知道,秦岭有个爱而不得,藏在心里的白月光。每次秦岭要射,都会盖住他脸,用从未有过的缱绻语气,在他耳畔缠绵唤他:“阿越,阿越。”
秦岭不是好人,至少在他看来,秦岭不是好人,秦岭除他外,还有无数床板,男那女女,走马观花一样,被秦岭喜欢上,绝非好事。
有着白月光,在外照样床伴不断,夜夜笙歌,他的喜欢,屁用没有。
沈齐紧紧皱眉,紧跟着快步上前,不偏不倚故意挡住秦岭的视线,笑吟吟说:“岭哥你怎么回……”
“滚。”话未说完,秦岭打断他。
他语气很淡,然而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现在他的表情都更令人胆寒。
沈齐不自觉手颤,却仍是强撑着站得笔直,他是真怕秦岭现在冲过去找路景发疯:“岭哥你回来看我实在太感动了,走走走,快进车里避雨,这雨大得厉害,别淋感冒了。”
沈齐接过助理手里的伞,遮到秦岭头顶。
秦岭冷冷的,什么都没说,随后往路景那边最后看了眼,旋即转身大步离开,消失在暴雨里。
沈齐没有动,嘴里却喊着:“唉岭哥,岭哥你去哪儿啊,我伞给你啊……”
秦岭充耳不闻。
砸在身上、脸上的雨,都及不上他心里的雨。
他跟在江越身后,亲眼目睹了江越对路景的在意。
江越多骄傲,多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撑着一把破伞,站在泥泞山里,静静遥望路景,心甘情愿等他两个小时。
甚至,不顾自己淋湿,也要挪伞为路景遮风挡雨,尽管路景那泥水里滚出的模样,根本不需要他妈的伞!
秦岭脸上冰冰凉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记不清多久没哭过,上一次哭,是在江越家门口,撞见江越拒绝告白的班长。
那时,他为江越没有心哭。
此刻,他为江越有心而哭。
江越从来都有心,不过是那颗心,不给班长,不给他,不给任何一个人,只给路景。
他梦里梦不到江越那样温柔宠溺的笑容。
江越他,不是拿路景作药。而是因为喜欢路景,所以路景才是他的药。
秦岭嫉妒,他怨恨。
可是看到路景对江越那从心里迸发的喜悦,他开始分不清,他在嫉妒谁,在怨恨谁。
跑着跑着,秦岭终于撑不住,坐在暴雨里,头埋进膝盖放声痛哭,他一会儿喊着阿越,一会儿叫着路景,渐渐地,归于沉默。
铺天盖地的雨声,伴着轰隆的雷声,却依旧响彻天地间。
*
“我房间在前面,走十分钟。”路景笑眼看着江越,“虽然房间小,不过床挺宽的,再睡一个你绰绰有余,还有啊,房东厨艺特别好,炒蘑菇炒野菜又鲜又嫩,保证你喜欢。”
江越静静等他说完,才说:“下次。”
笑意凝固在路景瞳孔:“啊?”
“明天下午有会议。”江越说,“订了凌晨机票回去。”
路景彻底懵了。
江越坐三个小时飞机,又花五六个小时山路进山,只是看看他就走?
内心头一次撼天动地翻转,一股陌生且蓬勃的情绪席卷着路景。
他在羡慕。
这一秒,他疯狂羡慕原身。
江越该多喜欢原身,才会为他穿遍云海山路,跋山涉水,为的只是看看他,很短暂地看看他。
路景眼底翻涌着温热的液体。
他大脑都没下达指令,手已经先一步抓牢江越的手,死死的,完全用力的,不会放开的。
“江越。”
他深吸口气:“今晚不要走。”
江越看着他渴望的眼睛,沉默几秒,点头:“好。”
回到路景暂时的房间,一人足够的空间,因为多出江越,瞬间变得局促不少。也是因为江越,路景突然发现房间层高还挺低,江越站着,头顶几乎快碰到灯泡。
路景:“……”没忍住问,“小江你多高啊?”
边说他边按下灯泡开关。
黑暗的屋子瞬间灯火通明,江越低头,就看到路景微微仰头,专注看着他。
比起之前昏暗的雨中,他这时才算真正看清路景的打扮。
军绿色的军装,腰间系着两指宽的褐色腰带,腰有劲而纤细。
持续不断淋雨,路景贴着脸的黑发在不断往下滴水,划过圆润的耳垂,划过棱角凌厉的下巴,顺着细长脖颈掉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军装里,引人浮想联翩。
江越眼神暗了暗:“191。”
“不错啊,比我高8厘米。”路景比划着,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也不知道在乐什么,反正现在他做什么都觉得乐。
江越见他浑然不觉自己此刻多诱人,抬手摸摸他湿透的头:“先去洗澡,别着凉。”
“哦对!”路景这才反应过来,他瞥眼江越湿透的半边肩膀,赶紧蹲下翻行李,翻了半天,总算翻到一套比较宽松的换洗衣服,他回头递给江越,“这衣服你穿肯定短,反正不出门,凑合今晚先穿着,趁现在有热水,你快去洗个热水澡。”
江越没接:“你先去。”
“不行。”路景摇头,“今天大雨大家都忙着洗澡,再过会儿肯定没热水,你快去洗,我洗冷水就行。”
江越问:“你接下来要不要拍戏?”
“要啊,看现在的进度,至少还得拍两个半月。”路景回。
“不是问这个。”江越说,“你长时间淋雨拍戏,要是继续洗冷水澡,很大可能感冒发烧,无法拍戏。”
路景噎住,他完全忘记这茬,他今天确实体能消耗严重,在暴雨里拍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明天还真有可能爬不起来。
该怎么办?
路景苦恼着,他要洗热水,江越也得洗热水,但是再过十多分钟绝对没热水,总不能一人洗五分钟?那还不如不洗。
“有了!”这时路景灵光一闪,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不过在橘灯照耀下,并不明显,“一起洗不就解决了!”
*
农场的淋浴设备简陋,出水量倒是大,卫生间虽然狭小,勉强也能站两个人。
路景进去先拧开花晒,飞快冲掉身上的泥污,很快卫生间里水雾弥漫,他冲着外面喊:“小江你可以进来了。”说着利落脱掉身上全部衣服,抬脚踢到一边去给江越腾地方。
路景洗了会儿,还不见江越进来,水越来越温,他有些着急,拔高声音喊:“小江你还在吗?快进来……”
嘎。
话音未落,年老失修的门推开条缝,江越进来。
水雾迷蒙,江越已经脱掉衣服,他常年待办公室,胸膛白得耀眼,又宽又厚,比起来,路景的身板显得极其单薄。
他一进来,卫生间顿时连转身都困难,室温也明显升高不少。
哗啦。
哗啦。
温热的水不断从头顶倾泻,路景看不清江越的脸,只若有若无地看到他喉结。
比起其他男人,江越的喉结略大一些,有半个鸽子蛋大小,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迎面而来。
他面向路景,抬手拨洗着他的头发,两人离得极近,偶尔江越的手会擦过路景的耳垂,偶尔路景的黑发会戳进江越的锁骨。
水越来越凉,路景却感觉他身体越来越烫,不知是被闷还是被水汽蒸的,他有些站不稳,下意识伸手抓住江越的双臂,他甩甩头:“小江,不对劲,我……”他头直接栽进江越胸膛,“头晕……”
路景刚靠近,江越就感到一团火撞过来,意识到路景可能发烧了,他当即拧紧花晒,抓过浴巾裹紧路景,拦腰抱起他出卫生间。
恍惚中,路景视线扫过下方,非常不合时宜的,他混沌的脑海闪过徐树那句:“你被男人摸硬过吗?”
出卫生间几步就是床,江越掀开被子,轻轻将路景放进去,刚要抽身给路景找衣服穿上,路景猛地抬起上半身,用力拉过他,凑到他耳畔,滚烫的两片唇擦过江越耳朵:“小江。”他问,“那什么,你尺寸几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