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荆抬脚想追,被宦宁叫住,她将东西握在手里插进裤兜,“不用追了,那个人我认识。”
他这才作罢,却还是有些怀疑,“你认识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过来?”
宦宁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意味却十分明显。
商荆背后浮起一点冷汗,这才反应过来。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要多问,不要多想,不要多管,才是最好的。
“抱歉。”商荆低声说了句。他察觉到两人稍稍拉近的距离又降回冰点,不,准确来说,比之前还要不如。
冰冷又带着杀意的眼神冻结住心脏。
他不明白这股杀意从何而来,回顾前半生的一点一滴,没有半分与宦宁产生交集的可能。
这并不妨碍,商荆心中竖起防备,亦或是短暂的杀意。
“宦宁,你们怎么了?”鹿眠一回来就看到并肩而站的两个人冷着脸。
没有一个人满足她的好奇心。
宦宁凝视着鹿眠,插在裤兜里的手指不断摸索着手心握着的东西,语气意味不明,“鹿眠,你刚刚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鹿眠圆圆的脸蛋上,两条眉毛打结在了一起,脸颊红红的,凑到宦宁面前小声说,“我刚刚去找了个地方上厕所。”
她的表情很正常,没有说谎的迹象,就算是在宦宁的注视下,也只是看起来有些紧张。
宦宁蓦地笑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揽进怀里,“没事,只是一会没看到你,害怕你赶不上飞船。”
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两人的说话声。
火焰球在天际华滑行,渐渐熄灭露出原本的样子,卵型的飞行器可以最大程度的容纳帝国第一军校一年级的学生,它平稳停在空地上,光滑的表面出现裂缝,长条的舱门弹开,缓缓落下搭在地上面,露出里面的台阶。
托瑞斯老师站在最高阶梯上,穿着帝国第一军校醒目的军装,表情严肃,庄严而又肃穆,“同学们,为期七天的学院大比已经过去,现在我们该回学校了,请同学们按照学号有条不紊地从楼梯上来。“
方正的脸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露出温柔的笑意。
终于找回了点熟悉感的军校生们,乖乖按照老师的吩咐依次踏上飞行器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和来时一样,宦宁和鹿眠身边依旧是几米宽的真空地带。
只是这次加上了一个商荆。
托瑞斯心中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几天后的视频会揭晓一切的答案。
又一次坐在商荆对面,宦宁深深陷进为了缓冲压力,柔软的椅子中,手指不住地敲击着椅子的把手,第一次主动出声询问。
“系统,我总是和商荆碰到,是你搞的鬼吧。”
消失了许久的系统出声、
【为了方便宿主完成任务,系统经过小小的调整,增加了宿主与男主相遇的几率】
宦宁闭上眼睛假寐。
“我并不喜欢你这样自作主张的行为,如果下次你有什么决断,要记得和我商量。”
系统了迟疑了很久。
【宿主,系统会考虑这个问题。】
宦宁接着问道,”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妨告诉我,塞给我东西的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系统无从知晓】
“废物。”宦宁无情的吐出两个字,“真不知道你这个废物系统还有什么用。”
熟悉的电击感从天灵盖冲了下来。
她身体僵硬,手指也蜷缩起来。
没有上次的电击感重。
几秒后身体恢复过来,她舒展着身体,心中盘算着找个机会看看口袋里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她已经做好了在这个世界长期生存的准备,那么必要的规则就必须要了解,还有一些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飞行器嵌进太空飞船中,宦宁从座位起身,鹿眠紧跟其后,却被一把按了回去。
想要独处的意思十分明显。
她绕了一圈走到了瞭望台上,头顶是透明材质半圆形的罩子,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几点星光泄露,星星点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飞船渺小的像一颗砂砾。
宦宁靠在栏杆上,从口袋中掏出圆形物体,在指尖把玩。她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用的。
不等她研究,圆形物体中央开始发光,倒锥形光线铺开,闪烁几下出现一张熟悉又欠揍的脸。
“嗨,小乖乖,在军校生活的怎么样?”霍伊尔坐在那张豪华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来回摇晃着,他凑近过来,投影上的脸庞放大,清晰地连每根眼睫毛都可以看清。
宦宁眼神平淡中带着一丝嫌弃,“找我做什么?是想我回去做老大?还有,是谁送这个东西来的?”
霍伊尔打了个响指,摇晃着脑袋,“甜心,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我根本没办法回答你,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是白兔送了东西过来,至于白兔是谁,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如果你再这么油腔滑调,下次见面,我会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宦宁面无表情,不像是在说笑。
霍伊尔短暂地伤心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宦宁,你没有告诉我们你还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事实上,你的生父,卡彭特家族的家主,正在全星网搜索你的痕迹。据我们的人所知,上个月,卡彭特家族的人刚刚去过垃圾星,不过无功而返,那具庞大的尸体已经臭了,也许他们会以为你已经死了。亲爱的,我是说,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你的生父,事实上,你有这样的权利。”
宦宁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像一个雕塑一动不动,“不用,我并不需要那些亲人。”
那些本就不是她的亲人,何况能做出背地里把人扔进垃圾星的家族,有什么待的必要。
“霍伊尔,十几岁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家族,那些人以为我被扔到了垃圾星,其实我中途逃跑了,费尽心思考上了军校,前不久又被扔进了垃圾星,然后遇到了你们。做出流放决定的正是和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的,也就是你口中的卡彭特家族的家主。”这几乎是宦宁说过最长的话,为了那个没人记得就消失的“宦宁”,她也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宦宁冷冷地说着,“那个糟糕的生父,我姑且这样称呼他。在几年前爱上了我的母亲,一个流着东方血统的可怜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只因为一时的善心就招惹上了这样一个禽兽。强行掠夺了她后却又不好好对待她,任凭她像无人浇灌的花一样死去,却又因为女儿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愿看到那张相似的脸上露出怨恨的神情,做出流放的决定,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小人,和懦夫。”
用记忆里,“宦宁”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后,她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不管是“宦宁”还是她那个柔善的母亲,都是可怜人罢了。
宦宁绝不允许自己落到那种地步,回到卡彭特家族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霍伊尔沉默了很久,才发出夸张的声音,”噢,可怜的甜心,真是太悲惨了,既然你不愿意接触你的生父,那么我就帮你拒绝了。“
宦宁冷哼一声,“滚。”
果断挂掉了这次全息投影通讯。方才她强迫系统,教会了她这个工具的使用方法。作为回报,接下来她不会排除商荆的靠近。
虽然,她觉得,在释放如此强烈排斥信号后,商荆根本不会靠近。
至于霍伊尔,相信他会伤心,不如期待明天中星际头彩来的实在,起码后者有一定实现的可能。
臭名昭著,杀人如麻的星际海盗如果有善心这种东西,根本活不到今天。
她更倾向于有人和霍伊尔通过话,拐着弯来试探她的态度。
瞭望台渐渐远离周边的星球,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宦宁,你果然在这里。”角落里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宦宁不确定自己记忆中是否听过。对面气息紊乱,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她静静等待着,黑暗会吞噬人的感官,放大人的情绪,缩短人的耐心。
前边话还没落音,急促的呼吸声十分明显的,声音中带着怒意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妒忌,”你不该回来的,宦宁,你应该死在垃圾星,这才是你的归宿。”
仗着没人看见,那人提高了声音,又做贼心虚似的压低了声音,企图掩耳盗铃,“宦宁,你知道的,我根本没办法抵抗他们。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该回来,哪怕是逃的远远的也好。”
黑暗掩藏了一些东西,又让一些东西无所遁形。
早在暗处的人出现时,宦宁就捕捉到了踪迹。
蛇类并不是用眼睛看人,无光的环境毫无影响。
她用最原始的方法,循着热源,清晰感知到在瞭望台进来的门口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佝偻着。
“所以,你就设计了我,让我被拐卖去垃圾星?”
“不是这样的。”那人骤然抬高了声音,压抑着怨愤,“不是我设计的,都是他们逼我的。”
“不管谁逼你,你都做了,是不是?”宦宁声音轻柔,飘忽地像来自宇宙的边缘。
听在那人的耳朵里,却像死亡的审判。